第63章 张府
第63章 张府
本该远去的马车偏离轨道，驶向恭州城内。
乔沅被带到了佐领府。
小丫鬟不安地贴着她，却没有太过失
态。
张茂领着乔沅到了一件住所：“寒舍简陋，恐污了宁国夫人的眼。“
他这样说着，神情却难掩得意。
佐领可以说是一州的二把手，尤其他这么多年捞的油水，这佐领府隐隐比知州府还气派。
乔沅点了点头：“确实简陋。“
张茂一愣，然后就见美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这床太小了，做工粗糙，我们上京女子以脚不沾地为荣，换成拔步床。“
拔步床不是单指一张床，可以说是一间木质结构的小起居室，梳洗在内的日常活动完全可以在这个空间施展。
拔步床套嵌在屋子里，几乎占了大半房间，甚至有女子可以从出生就在里头长大，鞋底不沾一点灰尘，从这就可以看出拔步床的繁复了。
那人，应该是远在上京，遥遥把控，身份应该不低，甚至是靠近权利中心的一批人。
两人正议事，帐外突然有人求见。
张茂脸庞扭曲了一瞬。
乔沅拿着把精致的团扇，纤细手指比白玉扇柄还莹润：“张大人，不是我说你，贵府建造的时候，怎么就不多花几个钱请个风水先生？“
明明东西没少，看起来却空荡荡的，冷清得难以忍受。
齐存坐到窗下，这是乔沅常坐的位子，似乎还残留着美人身上特有的香气。
……
因此他尽管内里咬牙切齿，面上还得挤出一张笑脸：“多谢夫人的指点，我这就差人去办。“
目送马车远去的齐存僵直着身子在门口站了不知多久，日头晒到脸上来，才终于回过神，走回屋子。
帐中气氛沉闷。
乔沅终于勉强满意了，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张茂一介佐领，怎么有胆子对税收动心思，且暗中贪污了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
除非有位高权重者站在他这一边，更有甚者，那人也分了一杯羹。
一般这种大石头都是富贵人家特意买来点缀的，增加一丝野趣。
齐存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拿了东西往田里走去。
上京有多少人求她指导，她还不答应呢。
齐存眸色深不见底，大霁就是被这么一些人从根子里一点点蛀空的。
美人捂着唇，欲言又止：“那些个石头正对大门，门外进来的人气都被硬生生从中间断开了，长此以往，别说官运，贵府的绵延都成问题了。“
乔沅一点也不带怕的，还觉得张茂应该感激自己，按照她的意见，这座府上才能变得更好不是，免得他什么时候断子绝孙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饶是张茂心里气得滴血，也不由得为这样的美貌心神恍惚了一瞬。
只等齐存把证据上奏，贪污一案就可以落幕。
红颜祸水啊，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镇得住这样的美人。
从家具到摆设再到风水，张茂引以为豪的府邸被批得一无是处，甚至还成了凶宅。
小小一个恭州，竟引来这么多虎狼之辈。
眼前的美人身着翠锦留仙裙，明眸皓齿，细颈香肩，就算此刻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也好看得惊人。
这还没完，乔沅想到自己刚才进门时看到的路旁的几个大石头。
张茂仗着天高皇帝远，暗中利用职务之便，多年以来在恭州税收中做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吃得满腹流油。
但他却觉得还有疑点。
自上次与二皇子会面后，他好不容易得到镇北侯的踪迹，还打听到镇北侯的夫人也同行，本来还在想以什么为突破口，没想到手下的人就传来消息，镇北侯夫人要独自回上京。
“纱帘要软烟罗，“乔沅突然停了一下，打量了张茂一眼，勉强改口道，“若实在没有，换成差不多材质也可。“
若是被人察觉不对，捅到皇帝哪里，张茂头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他只能在被人发觉之前填补公账，于是和赈灾大臣暗中勾结，你抽一成他抽一成，互相打掩护。
自然，造价不菲，一张拔步床最少要千金。
这风吹草动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了。
漂亮的小嘴一张一合，出来的话语甚是气人。
屋子里到处都是乔沅的影子。
“家具全换成乌木的，本夫人闻着别的气味睡不着。“
下首的李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
侯爷这个样子，怎么越看越像那种媳妇儿跑了，却懦弱得不敢追，只能用公务麻痹自己的丈夫啊。
侯爷气势威严，沉着脸处理这桩足以把整个大霁朝廷都搅得天翻地覆的事务，李威心里却渐渐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时候男人就会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那眉心亲一下，惹来她羞恼的一锤。
小丫鬟见他面目青白，下意识侧着身子挡在夫人身前，防止他一气之下冲过来。
没想到人人都来抽一成，白米变成砂石，反倒彻底把这件事爆了出来。
他一次捞一点，本也不会被发觉，没想到这次因为天灾，恭州的府库迫不得已对外打开，每天的支出如流水，眼看就要捉襟见肘。
张茂不清楚镇北侯现在查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掌握对他不利的证据，但只要镇北侯在这边有什么动作，自己铁定是脱不了干系，他把落单的宁国夫人劫来，是想要牵掣镇北侯的，这个时候还真不敢得罪乔沅。
因此乔沅很不耐烦地招手：“别愣着了，先让人把这房里的东西全换了，至于那些石头，你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都随你。“
以往乔沅喜欢坐在这里，上半身柔若无骨似的趴着，柔软乌黑的头发如水一般落在桌上，听见他回来的动静，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一眼，莹莹水眸像是雾霭中的小百合。
张茂脑袋嗡嗡作响。
其实此行的成果已经够丰硕了，挖出了扎根恭州多年的大毒瘤。
齐存麾下纪律严明，一般不会出现这种中途打扰的情况。
李威：“……“
她一副就知道张茂没有这些东西的模样，觉得自己要睡在这种地方好生委屈。
齐存敏锐地抬起眼：“还有何事？“
除非有急事。
进来的是一个李威从来没见过的人。他正疑惑，却见侯爷脸色一变。
这是齐存安排偷偷跟着乔沅马车后面的暗卫，此时本该到下一个驿站了，却折返回来。
乔沅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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