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天下大势
在宁国府整军经武的史可法先前被叛军打的大败。一直憋着口气就等着有朝一日十倍还之叛军。而今叛军大部被三卫军打的大败亏输悉数西逃南窜。这位史部堂又如何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偏偏史可法败退到宁国府后重新拉起來的官军对阵急于难逃的叛军竟一战而溃。竟被叛军团团围困在石壁山而不得脱。害的程铭九只好驱师往宁国府救援史可法。叛军见到三卫军一路追击过來以后。不知从何处得來的勇气。竟然回师再战。结果被打的狼狈鼠窜。也许是史可法的不堪一击让那叛军觉得官军获胜也许是侥幸。但石壁山一战后他们则是风闻三卫军而四散奔逃。
解围之后的史部堂一心雪耻。收拢残部以后便一路尾随叛军追击到南直隶与浙江交界的天目山。结果一战之下又被打的惨败。好在这一回史部堂脚下功夫有了长进。沒有被叛军咬住。
让米琰直咂舌的是。这位史部堂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尽管麾下尽是些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仍旧死死的尾随着那股叛军。时间长了竟也使得叛军不敢轻易离开天目山一带。生怕万一再将三卫军引來。沒有好果子吃。也正是因为此。程铭九在宁国府帮助史可法解围耗费了大约七天的时间。
而程铭九之所以沒有倾力围剿盘踞在天目山一带的叛军。主要原因则有两点。一是他要花费大量的经历收复池州府与徽州府等处失地。同时还要组建民防营。甄别投敌的官员士绅。由于以往。程铭九都是执行军令。有了上命之后放开了手脚打仗便是。而这次则与以往大大不同。李信给程铭九的军令极其模糊。一方面要他击敌。另一方面还要恢复地方治安。
击敌一则自然沒有问題。而恢复地方治安则让程铭九头疼不已,所以他就硬拉着米琰在池州府帮他谋划了许久,这也是米琰以及平蕃舰队因何延迟返回南京的原因之一。
米琰简明扼要的向李信讲诉了一遍程铭九攻略南直隶西南部的情况之后,便又分析起浙江方面的形势。
“叛军打到了浙江西北,那一帮子官员现在该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李信点头道:“前日里还曾收到了熊明遇的书信,言及在浙江查办案件履步维艰,好在有陆九在,不至于被浙江官员上下其手给做掉,”
米琰却忧心忡忡,“利害攸关,性命要紧,浙江的官员若是被熊明遇逼得急了,沒准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來。实话说,在下着实为陆将军担着好一阵的心,毕竟他是深入虎穴,若有一个失神沒准就要着了对方的道,而那熊明遇又是个底细不清之人,虽然现在表面上倒向了咱们,可一时之间谁又能看清楚此人心底里究竟是做着什么筹谋。”
说到这里,米琰长长呼出一口气,“现在好了,流贼抵近浙江,杭州府距离天目山不过百里,若冬季水道干涸之时,骑兵旦夕可至。重重外压之下,熊明遇与陆将军此刻当已经成了杭州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谁还敢害了他们。”
米琰说的不错,浙江是李信东南开埠通海的最重要一环,只有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四省达成一致,开埠通海才有关键意义。福建有一个强大的半官半贼的海盗商人集团,而浙江所拥有的则是与南直隶不遑多让的官僚集团。李信收拾南直隶受了多大的掣肘和压力,不足为外人道,实际上李信身边的亲信也都将这大半年來的艰辛与荆棘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本身就参与其间。如果再按照这等投鼠忌器的法子,在讲过一番全力斗争角逐之后,最终掌握局面,这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与精力。
而时间是不等人的,李信虽然身在江岸,但一直心忧北方局面。中原已经彻底糜烂,大明中央朝廷所能直接控制的低于仅仅剩下北直隶、山西以及山东北部的一部分地区。
北直隶的民情经济是这三省中最差的,经过数次建奴叩关,受难最重的就是北直隶,百姓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而紧接着又是一连两年的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巨大的难民潮涌向黄河以南,这也是流窜于中原一代的李自成屡屡剿不绝的原因之一。相对來说山西的情况就好了很多,有了李信留下的底子,庄稼上有玉麦和火力提水灌溉系统作为收成的保证,而工商也在一年间的打开绿灯之下获得长足的发展,所收税银竟是往年数十倍之多。因此,李信判断,山西就此会成为北京朝廷的救命稻草。尤其是在大运河南北交通断绝之后,山西变成了北京唯一的最大财赋之地。
朱由检启用卢象升收复运河两岸的消息刚刚传到南京时,李信曾对此抱有很大的信心。但战事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人之预料。革左五营自从劫夺了淮南淮北的膏腴之地后,实力大盛,甚至还隐隐然有了直逼李自成声势的势头。
卢象升在徐州附近与革左五营竟一连打了超过两个月的拉锯战,沒有尺寸之前进。
这让李信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身经百战的卢象升吗。他甚至隐隐然这位大明朝仅存不多的既忠且能之臣有些担心。坐在紫禁城里的那位皇帝向來以多疑善变,刻薄寡恩闻名,卢象升三两个月时间里沒有尺寸之功,只怕积怨之下又容不得他。
平蕃舰队返回南京以后,南直隶以及江西的局面就算是彻底平靖。而这时,一直在苏松等府间游山玩水的监军高时明也恰到好处的返回了南京。他此番南下乃是奉上命,提督湖广、江西地方,主要针对的就是淮王叛乱。
而今失地一一收复,淮王以及叛军也纷纷逃进了大山里,不论高时明是否曾有一指头的参与,当属于他的那份功劳就结结实实,稳稳当当的在那里,跑不掉,也沒人能夺得走。
不过,此时此刻高时明的心态却与刚刚南下时又起了相当大的变化。初來南京时,还时时刻刻谨小慎微,处处示人以低调,这也为他迎來了不错的口碑。而高时明呢,也乐得如此,游山玩水便轻易得了一桩大功在身,何乐而不为呢。
在高时明看來,万岁爷派了卢象升收复山东济宁到扬州的大运河沿岸,绝对是选了最合适的人。所以,在乘坐海船冒险來南京时,他还对旬月之内收复运河两岸,恢复南北交通有着九成以上的信心。但随着他在镇江、苏州、松江等地游玩日久,所得到的一切关于江北战事之消息竟沒一个能让人顺心。在这种情形下,所为游山玩水,也大多数时间都是意兴索然,神思不属。
最终,随着江北局势的持续糜烂,卢象升在徐州寸步难进,无尺寸之功。这使得高时明若坐针毡,说到底身为太监的他对紫禁城对皇帝有着天然的依赖,不论在外面出镇地方有多么风光,他们这种人的根子都在紫禁城,在皇帝那里。如果一旦与这个根子的联系被掐断了,他们就好像断线的风筝,一切权力的根源也随之全部失去,那地方上的文武官员们谁还会在意一个阉人。
正是这种对北京的天然依赖与内心无时不刻存在的危机感,使得高时明前所未有的倍感折磨。就在这个当口,三卫军大败太平府叛军的消息传來,同时李信收拾魏国公的一切明里暗里手段也被密探一一传递过來。高时明终于下定决心,返回南京。他从南京官员们摇摆不定的态度中,看到了一些极其隐晦的东西,而这些隐晦的东西也正是掐断他与北京之间天然联系的一柄利剑。
所以几经考虑之下,他决定要试探试探南京官员们对他的态度,同时镇虏侯李信的大腿一定要牢牢抱住,毕竟两人在太原时有过一段极其愉快的合作经历,而且他还在那个囊括了几乎所有晋商的商社中拥有股份。总而言之,外界传言中的李信刻薄寡恩,这与高时明印象中的李信大相径庭。
在高时明眼中,李信还是个十分念旧与顾及旧情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迂腐和优柔寡断。但这些并非英雄该有的气质却沒有影响他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只要李信还顾念旧情谊,那么他高时明在江南的地位至少就可以牢牢保住。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得了这个出镇江南两省的差事后沒有过于高调,而是夹着尾巴做人。虽然说起來不免要让宫中那些随堂太监们取笑,但这种谨小慎微却为他今日的出清产生了不小的正面效果。
毕竟,沒有和南京的官员们发生龃龉,那些人也不至于有心置自己于绝地。不过,很快高时明的一颗心就悬了起來,因为李信竟然借口委婉的拒绝了他的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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