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瘟疫

且说石弢与鬼仙蔡老别了富商李闲，在卢其城中休整一夜后，石弢将蔡老藏在油伞中，孤身上马，向北而行。

卢其城向北三百里地，有座耿山，耿山之下有耿城，石弢欲在耿城歇脚，还得先翻过耿山，于是他大道上策马飞奔，直至耿山才下马。

一路上遇不少大蛇拦路，有敢向石弢攻击的都已经尸首分离，有鬼仙蔡老在，那就有个药材行家，于是凡属于药材类的蛇身，都被收进了玉佩，对于财迷石弢而言，钱不分大小，有的赚就很开心。

走至山腰上，石弢遭到了一个黄影偷袭，所幸的是，如今的石弢已是人仙二重的高手，有野兽一般的直觉，方才感觉到危险，拔刀便砍，金铁相撞之声响起后，那黄影被击退，在一旁山道便显出了身形。

他定睛一看，心中暗笑，这东次二山域果然是狐狸窝，今日又遇到了三娘家亲戚。原来偷袭他的竟是一只黄狐狸，此狐长相与众不同，两肋长有鱼鳍，乍一看还有些像在姑逢山上遇到的飞天狐狸獙獙。

那狐狸死死瞪着石弢，龇牙咧嘴，低沉的发出怪叫，石弢心想：无知小兽，也敢跟小道爷耍横。正要一刀结果它时，油伞突然打开，蔡老白日显形。

怪狐的目光便从石弢转向了蔡老，眼中尽是恨意，只见蔡老深深一礼说道：“当年只怪我贪恋人间，害你修为尽失，老夫知罪了，今日将你的内丹还与你。”说罢一张口，吐出了一枚内丹，还裹带了些许功德，蔡老一身看不出深浅的修为也跌落到了地仙一重。

怪狐见状，急忙一口吞下，带着一声冷哼，一溜烟儿，消失在了丛林。

石弢见状笑道：“我说它怎么对我龇牙咧嘴的，却是和您老有怨。”

蔡老亦笑：“惭愧惭愧，如今把内丹还了它，也算是了了这桩因果。”

此间事了，石弢收回油伞，翻山而去，到了申时就进入了耿城，与往常一样，寻客栈歇息，顺带打探一番。

这才知道原来山上的怪狐叫做朱獳，相传只要朱獳现世，城中就会有恐怖之事发生，石弢对此一笑了之，心说自己已经是见到朱獳，也没见有啥恐怖之事，故此不以为意。

城中无异事儿，石弢找了家药铺卖了蛇，小赚五两碎银，一逛坊市，与之前一样，好玩意儿买不起，买得起不需要，于是回客栈休息。

次日清晨，起床结账时，来了事儿。那客栈掌柜收钱时，咳嗽连连，额头上挂虚汗，两颊通红，明显是患了病。蔡老医者仁心，于是悄然上前看他的病症。

石弢看出了蔡老的意思，于是开口问：“掌柜的，您这是害了什么病，可曾就医？”

掌柜有些虚弱打了个喷嚏说道：“我也不知道，昨儿还好好的，一大早起来，就四肢发软，咳嗽发热，虚汗不断，一早上都是要退房的客人，故此还没来得急去医馆。”

石弢悄悄给蔡老传音说道：“蔡老，怎么样？他这是害了什么病。”

蔡老固然医术高明也免不了望闻问切，故此传音道还得把把脉，石弢对掌柜说道：“掌柜的，我略懂些医术，要不我帮你把把脉？”

掌柜一听大喜，连忙伸手说道：“有劳有劳！”

石弢装模作样把手放在他的腕部，其实真正把脉的却是蔡老，蔡老手刚放上去，这掌柜的打了个冷颤，心说，这小伙子的手真够凉的。

随后蔡老向石弢传音道：“他这病来的怪，像是热邪犯肺之症，但好像又是疫病。”

石弢奇道：“连您都看不出来？”

蔡老摇摇头，说道：“我给他个方子，先吃一剂治风温热的药，再看看吧。”

于是石弢把蔡老给的药方写个了掌柜的，并与他说道此症有些疑难，得先服一副治风温热的药再看，掌柜自是感谢，说是不用结房钱了，能省则省，石弢也不客气，但就是行程又要耽搁了。

没奈何，好人做到底呗，闲来无事，石弢往街上闲逛，只觉得街上咳嗽声不断，每隔几个人就会有患病之人。

这时蔡老传音道：“小先生，这病不一般，路过好几人都是先前客栈掌柜那病症，咱们去这城里的医馆看看。”

石弢听闻便打听了医馆方位，走那一瞧，这医馆门口已经是排满了长队，咳嗽声不断，个个脸红耳赤热。

于是蔡老说道：“短短一夜，竟然有如此多人患病，这很可能是疫病。”

石弢问道：“什么叫疫病？”

蔡老解释：“传播极快的病症，你可以理解成瘟疫。”

石弢：“好治吗？”

蔡老：“不好说，得试了药才知道，你快回去把那方子要回来，得重新开一个。”

于是石弢返回客栈，寻到掌柜，说明外面的情况，要回了方子，又重新开了一个，顺带跑去药铺帮掌柜抓药。

一番折腾，掌柜服下药后，石弢陪着蔡老在一旁观察，一两个时辰后，掌柜脸色并无好转，只是病症没有继续加重而已。

于是蔡老嘱咐，让其继续服药，虽说这方子治不了，但是好歹能遏制病情加重。随后蔡老又使唤石弢去医馆探查一番，看此处大夫可有良方。

一探之下，发现医馆里的大夫开出的药方，和蔡老所开药性大抵相同，恐怕也是难以根治。

之后蔡老请求石弢再留一晚，看看这些病人服药一天后的情况，石弢大为感叹，蔡老当真是个良善之鬼，于是欣然同意。

次日，掌柜病情并无好转，被病情折磨一夜，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一路上人烟稀少，医馆门前已经是挤满了人群。

官府贴出告示，称昨夜已有人病亡，勒令全城百姓，家中若有病亡之人，即可焚烧尸身，不可延误。同时耿城全城封闭不得进出，号召得病之人前往养疾所或病坊避疫。

石弢一听，对蔡老说道：“得，现在咱想走也走不了，您老有时间慢慢研究这疫病了。”

蔡老却道：“要治这病，咱还必须得出城。”

石弢：“这却是为何？”

蔡老解释：“昨日和今日的情况，加上官府已经下令封城，得病之人前往养疾所避疫，却是疫病无疑，这还非是普通的疫病，我昨天开的药丝毫没有作用。

若无奇药，就照这个扩散的势头，不消十日，全城百姓都得遭殃，要是官府强硬将所有病人全部抓去养疾所，倒能防止扩散，只是这些病人恐怕性命难保。”

石弢听闻心惊，莫非这是朱獳现世，应验的恐怖之事？于是问道：“何处寻奇药？”

蔡老说道：“老夫家乡葛山中有道澧水，水中有种异兽叫做多珠蟞鱼，有四只眼睛，六只脚，它的脚能吐奇珠，它的肉酸中带甜，以它吐的珠子磨成粉入药，专治疫病。只是全城封闭，这却如何是好？”

石弢笑道：“既能治病，出去就容易了。”

说罢，他向府衙而去，原本想按照老办法，击鼓升堂，不曾想刚到路口，就看到满大街的人团团围住府门，几个官差死死挡住府门，石弢远远听闻，原来这些人都是来叫嚷着要出城的，个个情绪颇为激动。

见此情景，石弢双腿较劲，往府门院墙翻入，仗着自己有良策可治疫，私自潜入府衙，直径向公堂走去。

也许是官差都在外头，府门里面反倒无人，石弢轻而易举的到了公堂后院，寻到正在和主簿商议对策的府官，于是喊道：“在下石弢，见过府官大人！”

那府官与主簿正在犯难，没注意门外来人，被声音一惊，抬头看见一白衣男子门外抱拳，未等府官开口，主簿便高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府衙，来人！拿下！”

说罢，未等石弢解释，府门外冲入几名官差，手持杀威棒将石弢围住，这时石弢回过神说道：“两位大人，恕在下无礼，此番闯入是特来献治疫的方子！”

府官一听，转怒为喜说道：“哦？你真有治疫的法子？”

石弢：“千真万确！在下把方子写出，大人可找城中大夫一辨真伪！”

主簿说道：“来人，取笔墨来。”

说罢，一边是两旁搬来桌椅，取来笔墨纸砚，石弢将蔡老给的方子写出；另一边则是一名官差快马去请医馆的大夫。

一会儿的功夫，医馆赶来一位白发老郎中，看到石弢所写的方子说道：“这却是治疫病的方子，只是比我等所用的药性，多了一味蟞鱼珠，敢问小兄弟这蟞鱼珠为何物？”

石弢老实说道：“此物乃是葛山澧水中所产之鱼吐出的珠子，最有治疫的功效。”

大夫闻言摇头说道：“这却是未闻。”

府官闻言说道：“此处即无蟞鱼珠，却无法辨明真伪，也罢，看在你一番好意，不治你善闯之罪。”

石弢急道：“大人，人命关天，此地里葛山不远，多则五日，少则三天便能回，何不请人去寻来一试？”

一旁主簿喝道：“放肆！府官已经下令封城，岂能朝令夕改，况如今城内疫病肆掠，出城之人难保没有染病，若是流传到城外，谁能担责？”

石弢说道：“事紧从权，请大人三思；在下乃是人仙，有功德护体，万邪不侵，若大人不弃，我愿去葛山寻药！”

主簿突然冷笑道：“哦？你欲出城乎？”

石弢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解释：“在下并无此意。”

主簿看见府官有些犹豫，于是劝道：“大人，此人所言真假难辨，此时若破例放他出城，便会有人效仿，他说北边有药，再来人说南边有、西边也有，我等当如何？若疫病从我城中传了出去，我等难逃干系，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因此下官以为，现在还是封闭城池，将患病之人集中封闭，以免疫病扩散，等到城中未新添患者，我们再上报域府，以求良方医治病患，为上策也，请大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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