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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争吵


  “素梅,今天什么日子,吵死了!”陆鸣凤正睡劲儿十足,这寒冬腊月的简直不想动弹,外面又闹哄哄的,真烦人。

  “小姐,是二小姐过来看您,奴婢们说了您还没有起,可是二小姐就不讲理,动手打了素竹,到现在还不依不饶的,她说……”进来的是素菊,长的瘦巴巴的。

  “她说什么?”

  “二小姐说,纵使老王妃体贴小姐们免了晨醒昏定,可也没有,没有这般失了礼数睡到这时候还不起的!”

  “给我更衣吧!”陆鸣凤伸了个懒腰,小声嘀咕道:“还就怕你不来呢!”按理说这个时候也还很早,搁现代也就是六点钟的光景,看来这铁了心要找茬的人,怎么也能看你不顺眼。

  “本小姐是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竟然敢拦我,墨香你们几个使劲打,几个贱蹄子也配!”

  陆鸣凤出来时,就看见门口一片混乱,这扯衣服的扯衣服,抓脸踹脚的,各种的不堪入目。

  “怎的,这大清早的搁这儿练拳脚呢?”陆鸣凤里面穿了一身素绒绣花袄,烟青色百褶绒裙,外面罩了一件月牙色大氅,领口镶了一圈白狐狸毛,加上陆鸣凤近来养的好,连带着身段容貌都长得十分受眼,看着真真是个玉人儿。

  几个丫鬟见了陆鸣凤,忙挣扎着要起来,陆鸣凤看了一眼,除了素竹,还有两个是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矮一点长得标志一点的那个好像叫陈丫,高一点马脸的那个叫桂红。这个个脸上都挂了彩。

  “去给二小姐道歉!”陆鸣凤只轻轻的说着,拢了拢衣襟。

  “大小姐,明明是二小姐欺人太甚,奴婢们只是回个话,她便要……”回话的是陈丫,鼓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怒气。

  “住口,你是我的丫头,若是你们冒犯了主子,那边是我的不对,不管如何,二小姐是主子,纵使她的丫鬟再多不对,也不是你们能指手画脚的,主子要有主子的样子,这丫鬟也该有丫鬟的样子,若你不服,便去了我的院子吧!”

  “哼,你倒是知道你没有管好你的奴婢,怎的自己却这般没有规矩?”慕容雪罩了件织锦镶毛斗篷,里面穿的是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精致的妆容,满头晃得人眼花的金钗玉坠,挑衅的看着陆鸣凤。陆鸣凤暗叹,这活活把自己打造成了行走的圣诞树啊!

  陆鸣凤好似不介意,噙笑道:“妹妹就别打趣姐姐了,这几日天寒,姐姐贪暖,便起得晚了些,妹妹也别生气,我是不会责怪你不给长姐行礼这点小事的。”说着便亲密的将慕容雪的手拉过来,轻轻揉了揉,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姐妹情深。

  果然,慕容雪一把甩开陆鸣凤的手,脱口而出地吼道:“你个贱人也能摸本小姐的手吗,你不过是个死了爹娘的丧门星,凭什么和我论高下?”慕容雪见陆鸣凤甜美的笑容越发刺眼,想着自从陆鸣凤几姐弟到了王府后,她的地位都变了,又听自个儿娘说,她的郡主爵位受封被推迟了,心里愈加恼怒,突然吼道:“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凭什么你一来,我的郡主受封一事就要有变数,我爹才是荣王爷,你和你爹都是贱人!”

  “住嘴!”一声怒喝传来,慕容雪回头便看见老王妃和老王爷站在不远处,老王爷应该是去散了步,老王妃气的都颤抖起来了,老王爷倒还算镇定。

  “原来这就是我们荣王府的女儿,我竟不知是这副脾性,当真应该放到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重新锻造一次,咳咳……”没有说完人好像呛了口寒气,咳了几声,又道:“慕容雪,你要记住,你爹是不是荣亲王与你是不是将来荣王府的郡主无关,且不说真论起来你也不过是个庶出,就凭你这个脾性,就配不上做我们荣王府的郡主!”说完又咳了起来。

  老王爷看着慕容雪一眼,“你这些年的教养都白费了,说起来你母亲也是教养不利,你便回去反思吧,不改过就不要出来了!”说着命人将慕容雪送回蕊雪阁,慕容雪心里满满的不服气,梗着脖子吼道:“你们就是偏心,她樊陆鸣凤都是装的好人,樊陆鸣凤贱人……”

  直到声音消失在远处,陆鸣凤才乖巧行了礼:“祖父祖母安好!”

  老王妃眼里泛起了泪意,抱着陆鸣凤便道:“是祖母不好,让你回了家还要被欺负,你那个妹妹是个糊涂的,只当她说的疯话吧!”

  老王爷王妃走过不久,就有丫鬟传她去余秋蓉那里。

  “二叔娘安好!”陆鸣凤规矩的行礼,那荣王妃依旧雍容富贵的坐在炉边的贵妃榻上,手里耍弄着一串石榴红的宝石手链,不说话,也不让坐,陆鸣凤呆站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样子,笑道:“谢二叔娘赐座!”便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的自己倒了一杯茶。丫鬟都在门外守着,这一听还以为王妃真的赐座了呢。

  余秋蓉还没有见过这种人,竟然自导自演!余秋蓉将紫砂玲珑的茶杯重重掷在桌上,气极反笑道:“看来你母亲去的早,还没有把你教好,身为你的二叔娘,有必要管教你,以免出了府叫人笑话我荣王府的女儿这般没有规矩。”

  陆鸣凤也不去管她,你余秋蓉算什么,哪门子立场来管她。便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茶,呵,早就知道慕容雪一露馅,这老家伙便会出来咬人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样子,谁教你的,把心眼耍到自家姐妹身上去了?”

  “我什么样子呢,荣王妃眼睛不瞎,至于我是谁教的,那是你长嫂教的,不劳你费心!”

  荣王妃当真气急了,想必是平日里管教那几个庶出的姑娘很顺手,如今突然来了个属螃蟹的,竟不知怎么对付了,只气的大喊:“滚出去,滚!”

  陆鸣凤料定她不敢怎样,所以便真的大步往外走了。

  菡芳阁

  “小姐,咱们这般与王妃作对,怕是有麻烦呢。”素梅在一旁轻声道。

  “素梅,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觉得今儿我就算不这样,她就会放过我们吗?”陆鸣凤抱着绣花福字方枕养神,却听外面丫鬟道:“五小姐来了。”

  “怎的今日知道来了,只当没有你这个大姐便罢了!”陆鸣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良雨姑娘眼看着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这一身勾金线百蝶戏花裙真是衬的人容光焕发。

  “我今日特意来看看姐姐,姐姐何苦这样说。”良雨站着让丫鬟取了大氅,陆鸣凤让素梅递了个汤婆子给良雨,自己依旧慵懒的躺在炕上。

  “别绕弯子,想说啥就说,你心里敲的小算盘我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素梅知晓这两姐妹怕是有事情要说,便放了帘子,到外边去了。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你根本不是我大姐姐,你敢不敢承认?”良雨眼神直直的盯着陆鸣凤,好似要用眼刀子在陆鸣凤身上戳两个孔。

  陆鸣凤知晓她为何如此问,当初的陆鸣凤何等的懦弱无能,如今完全大变样,还加了不少新技能,是谁都得怀疑。不过陆鸣凤也不怕,只看了良雨几秒钟,突然笑道:“我不是你大姐姐,那日便应当让你被狼叼了去!”

  良雨不说话,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陆鸣凤不禁笑了,她早就看出来这最小的妹子实有颗玲珑的心,怕是早就有所怀疑了,便一路上装傻卖乖。陆鸣凤之所以如今这样说,就是为了告诉她,至少她陆鸣凤不会害她!想必她也省的。

  想着这一路来,层出不穷的困难,陆鸣凤忽然有些想宝儿了,听说在老王爷那里过的好,常常跟着老王爷到处跑,十日前,老王爷把宝儿送去了万里书斋跟着先生读书,老王妃本来是不愿意意的,可是这万里书斋的先生都顶顶有名,一般贵胄子弟便是抱了黄金万两,不得眼缘,都是不收的,这般看来宝儿也是个有福的。

  想来快年关了,宝儿腊月初七便要满六岁了,久了不见,甚是思念啊。

  天色渐暗,看样子又要飘雪了,丫鬟刚来通传说要开饭了,便看见素兰回来了,进院门便有人问回去看了家里如何了,素兰笑说爹娘身体都好,便打了帘子近来,依旧照旧脱了外袍子,见陆鸣凤在看她,笑着向陆鸣凤点了点头。

  下人来传王妃身子不适,不来用饭了,老王妃微微皱了眉头,便开饭了。规矩的吃完饭,陪老王妃坐了一会儿,陆鸣凤便告退回了菡芳阁。

  菡芳阁,陆鸣凤低着头听完素兰的话,沉吟一声,“你的意思是,芳姨娘随林府上下到了京城,而且十日前见过良雨?”素兰点头称是。一直没有搞清楚的结,陆鸣凤忽的豁然开朗。良溢啊良溢,你这是何苦。

  腊月二十,天大雪,陆鸣凤姐弟三人正式认祖归宗,荣王府嫡嗣一脉正式回归。

  自从回到荣王府,陆鸣凤就没有怎么见过珏宝了。因为天寒,老王妃那里免了请安,珏宝有除了在万里书斋,便一直跟在老王爷身边,走朋访友,去开了不少眼界,听闻宝儿对武的兴趣比文更甚一筹。不过宝儿的功课也很好,岁数也小,比之同龄儿童,倒是聪明的多,看着也灵气喜人。近来拔高了一大截,长势颇好啊,陆鸣凤感到甚是欣慰。

  腊月二十六这日,陆鸣凤看着这天又要下雪了,便窝在阁楼上看书,这个看书的小角落布置的十分舒适,陆鸣凤特地找了柴房的李伯,做了一个U形的木头支架,在软布里充了厚厚的棉花,里外围了一圈,又垫得厚厚的,整个人窝进去看书,又暖和有舒适,累了又能看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别提有多惬意了。

  正看着,却听见素梅匆忙的跑过来道:“小姐快去王妃院里看看吧,咱们小公子正跪着呢,这大雪的天,可是要冻坏人的,老王爷老王妃都不在府里,小公子身边的奴婢慌了神,只好找小姐求救!”陆鸣凤捡了要紧的听了,忙着往万福院赶。雪势不见小,主子不怎么出门,丫鬟也惫懒,这地上一会子便积了厚厚的雪,陆鸣凤走的急,几次差点摔倒,不过倒也零碎的打听了一下消息。

  不想竟是小魔王珏翌看见珏宝在花园了玩雪人,又见老王爷老王妃皆不在府里,便揪着珏宝打,珏宝摔地上不知怎的就磕伤了头,气性上来,与珏翌扭打在一起,下人慌了神忙去万福院禀了余秋蓉,然后就这样了。

  陆鸣凤到万福院时,余秋蓉正抱着珏翌心疼,忙上忙下的检查她的宝贝儿子受伤没有,而珏宝正跪在万福院前,正额上还有血,珏宝身旁的丫鬟冬月不停的磕头求饶,求着放过大少爷,珏宝跪的笔直,什么都不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寒气,不知是天太冷,还是心太冷。

  陆鸣凤见了,不禁心揪了起来,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何苦这般为难!丫鬟已经撑了伞过去,珏宝人已经冻僵了,意识到有人来了,回头一看竟是大姐,眼泪不禁就出来了,却还是傻笑了一声,叫道:“姐姐!”

  不是大姐姐,是姐姐,唯一的姐姐。陆鸣凤心有触动,直直在珏宝身旁跪下,荣王妃早就听见动静了,听丫鬟说是大小姐来了,便惬意的倚在椅子上。

  陆鸣凤跪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余秋蓉才被丫鬟扶着款款的走出来,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轻轻拂过额角的碎发,看了陆鸣凤姐弟一眼才开口,“这是做什么,今儿本宫这地儿怕是有黄金,谁都爱跪呢!”

  陆鸣凤也缓缓道:“二叔娘别急,明日这京城里便都会知晓,荣王妃如何苛刻王府嫡嗣,冰天雪地罚跪,厚己薄彼,不知王妃可做好了名扬京城的准备?”陆鸣凤眼神冰冷,余秋蓉何时见过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有这等骇人的眼神,心下骇然,却又受不得这威胁,面上强作镇定,“别以为几句话就能吓住本宫,本宫在将军府做闺女的时候,便没有怕过谁!”说完便优雅的回了屋里。(“做闺女”是指未出嫁时。)

  良雨正在屋子里做女工,听了丫鬟禀万福院的事,只是笑笑,心想她这姐姐和弟弟当真是姐弟情深,她倒像个外人。这一路走过来便是如此,纵使她对那小畜生多好,他也更亲近陆鸣凤,真是白眼狼!想着心里又不平静,不小心扎了手,心里烦躁的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砸,“什么东西都敢欺我了!”丫鬟见了,也悄悄往后退了退。这主子如今脾气越发的不好了,动辄就是摔东西打丫鬟,让人生恨!

  荣王妃把大门处的人都守死了,不许人去报信。老王妃老王爷回来时,已经入夜了,珏宝着实冷着了,不禁发抖,陆鸣凤便紧紧的搂着珏宝,看着颇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丫鬟也在后面跪了一地。

  下人急急来报老王爷老王妃回来了,余秋蓉正在和慕容雪说着话,慕容雪心里巴不得陆鸣凤姐弟就冻死在外面,听到祖母祖父回来了,面上不禁浮现失落的神色。荣王妃让人去叫别跪了,却见陆鸣凤和珏宝两人抱在一起,直直往地上倒,素兰素梅见了陆鸣凤的眼色,忙围上去,哭天喊地,“小姐,快醒醒,快醒醒吧,小姐有没有事啊!”其他丫鬟也照着素兰素梅的样子做。

  荣王妃身旁的婆子要来拉人,却怎么也挤不过去,这时荣王妃也急了,想着怕是中了这小贱人的计了,思及此,便听见门口喊着老王妃老王爷到!

  老王爷见宝贝孙子倒在雪地里,小脸冻得惨白,心都丢了,暴怒道:“快去请府医!”

  老王妃面上倒是平静,可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才是余澜清发怒的正确打开方式。

  本来陆鸣凤是装晕的,珏宝知晓姐姐要做什么,也学着样子做。可是跪了太久,眼睛一闭就不想睁了,倒真的昏沉地睡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屋子里又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和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异曲同工,陆鸣凤想着怎么不把她送回去算了!小宝儿便没那么幸运了,发起了高烧,反反复复的退不下来,最后还请来了宫里的御医。

  忙碌了两日,珏宝的情况才有了好转。到了第四日就完全退烧了,老王爷老王妃这才松了口气,若是珏宝有个三长两短,余秋蓉从此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陆鸣凤知晓余秋蓉肯定会和余澜清对上,可没有想到余秋蓉自那日便称病,将荣王府中一切事务让给老王妃打理,其实这也就是变相的让老王妃重新掌了荣王府的大权,余秋蓉突然这么做,怕是余澜清抓住了她的把柄,她才不得已而为之吧!不过这样一来,陆鸣凤也能清净一段时日了,可是清闲却是不可能的,想着近来的事情,陆鸣凤也不禁有些心烦,每日去看了珏宝便窝进小角落看书。

  良雨也来看过珏宝,宝儿对她淡淡的,她也没待一会儿,便回了。

  腊月三十,这是陆鸣凤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年,余秋蓉依旧称病不见人,气氛有些奇怪,年夜饭也吃的草草。按照惯例,府里上下都要守夜至子时,今年也不例外,因着宝儿病还没有好透,老王妃老王爷都拘着不许他出去玩烟花爆竹,宝儿蔫搭搭的没有精神,到了子时,便由嬷嬷带着先回松寿院歇下了。一众庶女姨娘也才散了。

  陆鸣凤也要回去时,却听见门口有人禀话,隐约是谁来了,不禁驻步,便看见一个黑衣锦服的男子从廊下过来,老王妃老王爷早已经迎出去了。陆鸣凤心想怕是不该听步子,转身却来不及了,只见那男子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恍若相识,两人皆是一愣,陆鸣凤回过神来,心知失态,顾不得其他,忙转身走了。

  背后那男子皱了皱眉,刚才那女子长的当真惊艳,不过美貌的女子他见得多了,只是刚才嘛一瞥,却叫人心旌摇曳,看来,心乱了。老王爷见他出神,轻声道:“圣……”话未出口,已经叫人打断了。“此处说话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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