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进击的刁民

　　“太极，源于《庄子》，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山庙屯，晨曦中，在张大蛮家老宅院中，张大蛮负手而立，面前站着张小蛮、李大海。

　　张大蛮肃穆的神色，与那一副刁民嘴脸形象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

　　此时，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是他还是孩提时代，年龄与张小蛮、李大海不相上下，拜在太极门门下，遇见那位行走江湖的太极门挑货郎，也是这样开始，对他传授太极奥义的。

　　“后演绎多见于《易传》，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小蛮、大海，以上我所说的，是太极的基本根源。咱们习武之人，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这对于我们加深理解武术的非常有帮助。”

　　张大蛮讲述着，“接下来，我们从习武的基本功练起，扎马步，常言道，手是两扇门，脚下是一条根。从我们身体腰部以下部位，尤指腿部，作为我们的‘下盘’，是武术水平表现支撑的稳定性和出击的能力的关键。”

　　“所以，我们从扎四平马步桩功练起，你们看好！”

　　“姿势低平，功架开展，强度较大。练功时两腿并立，两脚平行站好，距离约为自己脚长的三倍。两膝弯屈半蹲，两大腿微平，脚尖内扣，五趾抓地，重心落于两腿正中，膝部外展与脚尖垂直。裆部撑圆，同时注意保持头正、颈直、含胸、收腹、提肛、立腰、开胯、沉肩、收臀……”

　　张大蛮一边讲解一边亲自演示，张小蛮、李大海照葫芦画瓢，学着张大蛮的动作。

　　“习武之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张大蛮边说边走到张小蛮、李大海身边，纠正他们的动作，“日后修炼达到什么高度，全在于你们个人的造化。”

　　李大海比较肥胖，扎马步才站了三五分钟，两腿颤颤，像筛糠似的，额头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地顺着脸颊滚下来。

　　“哎哎……叔叔，我站不住了！”他刚叫出口来，两腿一软，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往地上一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行了，叔叔，我真的不行了。”

　　张大蛮皱了皱眉，对李大海也不严苛，一摆手，“你身体胖，容易发虚，自己要多加练习，先在一旁歇一会儿。”

　　张小蛮憋住气，他想说话，但又没有说，习武，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梦想，如今跟着不靠谱老爹张大蛮习武，当然要抓住机会。

　　太极，他并不陌生，最起码对这个名字不陌生，那可是中华武术的精髓所在，从古至今，传承下来。

　　张大蛮说，太极起源于庄子的道家哲学思想，也不尽然，只能说，庄子在追求无尽的大道，提出了自己的哲思。

　　易经八卦、易传爻辞，多有阐述太极，但都尚未演绎为武学，可能，多数都是停留在“道”的层面。

　　根据流传，追溯到宋代武当派开山鼻祖张三丰，将太极修炼成为武学，演绎成了武术，成为了“术”层面太极的祖师爷。

　　之后，传承下来，广为人知的，太极拳有陈式、杨式、孙式、吴式、武式以及武当、赵堡等多种流派。

　　太极衍生的门派也众多，诸如太极门、八卦门等等。

　　但关于太极武术的史料，多见于传说，一些影视剧、武侠演义小说，甚至是民间的口口相传。

　　张小蛮和李大海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张小蛮做每一件事，目标明确，跟着不靠谱老爹张大蛮，修炼国术太极拳，好比他在学校学习文化知识，争第一名。

　　虽然对于“死读书、读死书”，张小蛮是非常排斥的，但想要从石窠村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旮旯走出去，读书，是唯一的途径。

　　知识改变命运，或许对很多人来说，仅仅是一句口号。

　　但在90年代，乃至于世纪之交，想要从农村走向城市，改变命运的确得靠知识，多年后，哪怕是被许多人诟病的高考，也是很多贫寒子弟实现逆袭的途径。

　　论练武资质，张小蛮比李大海要好得多，尤其对于太极，天赋也是关键，张大蛮非常清楚这一点。

　　在他心里对张小蛮和李大海有着不一样的训练要求，张小蛮当然是要严格要求，说不定将来太极门的绝学，还需要张小蛮去发扬光大，那也算是完成了奇功一件。

　　而对李大海，只要他肯学，关键在于强身健体，能够将他肥胖的身躯，经过太极的侵染，减掉一些脂肪，能够让他身体保证健康，那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小蛮、大海，你们记住，国术，即我们所说的‘中国武术’，以健身、强身、防身为要，持别着重‘术德并重内外兼修’。武，止戈为武，国术国术，国之术，修身之艺，为个人延衍强盛，国家繁荣安定之术。”

　　练习了一两个小时的四平马步桩功，张大蛮又是语重心长地对张小蛮、李大海，讲解关于“国术”的纲要。

　　“太极门严令规定，有三大禁忌，凡太极门人，切忌以武好胜斗勇，切忌持强凌弱，切忌助纣为虐、祸国殃民。虽然太极门覆灭了，但太极门的精神永存，日后不管你们身在何处，身兼何职，务必要牢牢记住这几点。”

　　张小蛮点了点头，“是，粑粑，我记住了。”

　　张大蛮满意地点头，听那位挑货郎大叔说，自从太极门覆灭，这么些年，对太极门的门规，却是恪守心中。

　　走遍大江南北，那位挑货郎大叔也想着际遇一位得意门徒，将太极门的功夫，传承下去，也不枉师父的一片苦心与寄托。

　　清朝乾隆皇帝甚至说：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武术分为套路和搏斗，套路包括拳术、器械、对练和集体表演。

　　搏斗包括散打、推手和短兵。

　　中国武术流派众多，比较著名的拳术有三大内家拳的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

　　其他拳术派别，譬如八极拳、披挂拳、通背拳、咏春拳、五行拳、地趟拳、翻子拳、螳螂拳猴拳等象形拳、查拳、戳脚等。

　　虽然如今已经是改革开放，人们生长在和平年代，习武者，甚至会无用武之地，但国术，是中国源远流长的文化精髓，是传承了千百年的瑰宝。

　　每一个国人，都有其责任和义务，将这样独特的文化传承发扬下去。

　　“小蛮，太极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行云流水的拳术风格，使习练者的意、气、形、神逐渐趋于圆融一体的至高境界……”

　　一天的忙碌，习武却是不能懈怠。

　　白天，张大蛮继续种桑养蚕。

　　晚上回到张小蛮家，继续教张小蛮太极。

　　李大海跟着学了两天，三分钟热情一过，就开始偷懒了。

　　“太极拳不排斥对身体素质的训练，讲究刚柔并济，而非只柔无刚的表演、健身操。”

　　张大蛮先让张小蛮扎马步，练了一会儿基本功，然后演绎一路太极招式，一边演绎招式，一边讲解太极的精髓。

　　不过，今天的张小蛮状态差到爆，几次都像是在神游。

　　修炼太极，讲究心境合一，私心杂念太多，对于修炼并无益处。

　　张大蛮从秦琳那儿，已经听说了张小蛮最近在学校的表现了，今晚坚持习武，张小蛮心不在焉，也属于正常。

　　练了一会儿，张小蛮若是按照平常，轻松掌握理解的招式套路，今天他频繁出错。

　　张大蛮心下微沉，“小蛮，习武者，当心无旁骛，循序渐进，才能有所斩获。今晚，你杂念太多，暂且到此为止。”

　　张小蛮坚持要求，“粑粑，继续吧！”

　　张大蛮心疼手拍了拍张小蛮的肩头，“好了，老爹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习武欲速则不达，和师父聊聊。”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张大蛮专门选了自家老屋子后，一块平整的空地练武。

　　空地旁侧是几株桃树，现在并非桃子成熟季节，分叉的桃树干，盘踞在人多高的地方。

　　这一处桃树，平时，又是大伙儿乘凉的好去处，爬上桃树干，坐在树干上，一边甩着腿，一边仰望着静夜星空，乡村的静谧，一览无遗。

　　不过，张小蛮还是喜欢这几株桃树枝头挂着桃子的时候，夏日里，爬上树梢，摘几个桃子，将桃子在衣服上擦拭一下表面的绒毛，放进嘴里就啃起来。

　　习惯了这样一种方式，所以，即使不削皮，啃下肚子里，也没什么问题。

　　但张大蛮小时候，母亲可不太允许他这么啃桃子，总是吓唬，说这样吃桃子会从肚子长出桃树。

　　在那样稚嫩幼小的心灵里，好比大人们总是吓唬，说吃了什么果子的果核，会从肚子里发芽长出树干来。

　　这一吓，还真是吓着不少。

　　张大蛮翻身跳上去，坐在桃树干上，伸手拉了一把张小蛮，师徒二人就坐在了桃树干上。

　　“小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大蛮温和而关切地问道，“因为学校的事……”

　　张小蛮点了点头，“是啊，粑粑，我真的越来越不理解秦阿姨了！”

　　张大蛮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张小蛮的小脑袋，微微笑着答道：“小蛮，别这么说，秦阿姨也是为你好，你那么懂事，你要努力学习。”

　　“懂事？努力学习？”张小蛮苦笑了一下，可能对于别人，被夸赞懂事，该高兴上天了。

　　可是，对于张小蛮而言，“懂事”二字，简直是一种嘲讽，是一种侮辱。

　　他觉得，被打上“懂事”标签的孩子，都是懦弱无能的代名词。

　　因为懂事，所以做事拘谨，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他很讨厌“懂事”这两个字，似乎这两个字伴随在未来的自己一生，几乎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眼前这个那个未来的自己——张大蛮是懂事，他不是！他张小蛮不要做被人夸赞的懂事的孩子。

　　即使不靠谱老爹嘴里说出来，张小蛮心亦是微微一颤，像是被人拿着刀子捅了一刀。

　　懂事的孩子，活得都太辛苦，过得都不快乐。

　　“粑粑，这个世界，还有江湖吗？”张小蛮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个问题大概是他从小人书连环画中看来的，像梁羽生武侠《七剑下天山》的连环画里，勾勒了行侠仗义的江湖儿女，令人心生羡慕。

　　张大蛮笑了，又是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诶，江湖，江湖是什么？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或许，江湖仍旧存在吧！”

　　“如果真有江湖，我要做反派，那种为所欲为的超级大反派。”

　　这句话险些没把张大蛮从桃树干上给吓得掉下来，奇怪，小蛮怎么脑袋里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难道这个“mini”版的自己变了？

　　如果将毕生的太极绝学，传给张小蛮，将来他未能秉承一贯的正义，而误入歧途，危害社会，自己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小蛮，你觉得江湖里的反派很好吗？为什么不是做侠客呢？”张大蛮和蔼地问道。

　　张小蛮凛然笑了笑，“做侠客，太累了。做反派，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那么多束缚！”

　　“仅仅如此？”

　　“是的，粑粑！”张小蛮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张大蛮心绪凌乱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或许自己想多了吧，小蛮还是一个孩子，以太极奥义传授于他，平时习武之时，多正向引导，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像张小蛮这样有习武天赋的孩子，并不多见。

　　无论从他的悟性，还是根骨，都非常适合修炼太极。

　　只是为什么他突然说，如果有江湖，他愿意做超级大反派？

　　“嘻嘻，粑粑，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呢？”张小蛮笑了，纯真无邪的笑。

　　在皓月星空下，他笑得那么的童真，让张大蛮都不觉心为之一震。

　　月夜星空，群星璀璨，远处的草丛里，蛐蛐“悉悉索索”地弹奏着夜的乐章。

　　“小蛮，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张大蛮心想，或许是因为他在学校经历的一切，让张小蛮心情沮丧，也就只好安慰一番。

　　张小蛮“嗯”了一声，“粑粑，谢谢你啦！”

　　“傻小子，谢个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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