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猎魔人之子（四）
“乌恩图雅族的前身夏族人是东方大陆的原住民，当我们一行人发现了他们后，不单单是我，希尔芙也非常惊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在强大的精灵族都抛弃的土地上竟然还有人类存活，那是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与他们接触后，我们才了解到，魔神尤弥尔的手下大部分早已离开了这里，原本四处躲藏的人类便幸运的活了下来，他们在精灵族城市的废墟之上建立了自己的庇护所，漫长的时光和与世隔绝的生活然他们的信仰与外界大不相同，他们相信有一千个神明存在，分别居住在九重天，而在九重天之上便是至高神的居所。在城镇的寺庙内，我们便看到了他们凭想象所创造出来的神像。寺庙内有僧侣守护，我能感受到他们中的一些人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那绝非仅凭锻炼所能得到的力量，当然也不可能来自于这根据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残篇和想象所杜撰而来的信仰。希尔芙解答了我的疑问，她在那些武僧的身上感知到了恶魔的气息。我们终于知道这些人类是如何生存下来的，他们饮下恶魔之血，幸存下来的人便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们坦然承认这一点，并说出他们的箴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们都一样。这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摘自《真实的结局》第四章，关于乌恩图雅族武僧的起源颠覆了所有史料记载的内容。
1
那场昏天暗地下了三天的暴雨已经是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所遇到的最出人意料的事，在那之后便又开始波澜不惊起来，直到官府的人和那两名来自慈悲寺的武僧来到这里。
阿瑞泰每天都期待着能找艾布纳神父说明自己的打算，但令人着恼的是那两个武僧依然把守在教堂的门口，直到天黑也不离开，那名大胡子武僧也没有去铁匠铺取打造好的禅杖。
尼赫鲁本来就少言寡语，最近更是几乎什么也不说，他与阿瑞泰花费在打猎上的时间多了起来，并细心的教授他打猎和荒野生存的技巧，他似乎已经不再关心铁匠铺的生意，也不再过问阿瑞泰是否练习剑术。
改变的不单单是尼赫鲁一人，随着那两名石佛一般的武僧天天把守教堂，众人开始担心艾布纳神父的安危，因为从那天开始谁也没有再见到神父的身影，那个教堂俨然成了他的牢笼，但是没人敢靠近那里，所有人都听说过僧兵的传说，知道他们的可怕。
更让他们害怕的还是翡翠帝国本身。
焦虑不安开始在这个原本安详宁静的边陲小镇上蔓延开来。
又是两天过去了，阿瑞泰在打完猎后想要去李叔叔家看看，在尼赫鲁同意后，他便向小镇的方向跑去。
进入小镇后，他径直沿着街道走向小镇中心，这两周他已经习惯了先去教堂那边，他依然靠在油铺围墙的边缘偷偷查看街对面教堂的情况。
官府的人在三天前已经撤离，教堂门口只有一名武僧把守，那名大胡子武僧不见了踪影。
阿瑞泰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
“小施主，你知道铁匠铺的掌柜在哪里吗？”
阿瑞泰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急忙转过身并后退一步，他这才发现，那名大胡子武僧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魁梧的身形铁塔一般挡住了阳光，一片阴影洒下，阿瑞泰感到一阵寒意。
凭阿瑞泰多年训练出来的警觉，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的靠近。
“小施主？”
那武僧直勾勾的看着阿瑞泰，发现对方发着愣便又再次说了一次。
阿瑞泰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起肉铺掌柜的话，急忙低下头。
“啊，我、我听说他、他今天有事，没有来。”
阿瑞泰结结巴巴的说着，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样做是明智的选择。
但那僧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双眼奇特之处，却没说什么。
这个人太可怕了，阿瑞泰说不出现在自己的感受，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像在发出警报。
他确定在那僧人的体内一定存在着什么东西。
并非善类。
阿瑞泰这时才记起那几天做的噩梦中所看到的那个蝙蝠模样的怪物。
“能告诉我他的家在哪里吗？我在他那儿打造了一根禅杖，我来取它。”
武僧平静的说道，听语气却很随和，看样子并不在意他是否是谁。
阿瑞泰偷偷瞄了他一眼，稍微放下心来，但很快又搓着手犹豫起来。
“好吧，那我还是去问问别人吧，多谢你了，小施主。”
武僧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等等！”
武僧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阿瑞泰。
阿瑞泰想了想便说道，“我与铁匠铺的学徒是好朋友，他知道你的武器在哪里。”
武僧没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有劳”，便跟在阿瑞泰的身后。
狗子是个哑巴，与他的老母亲相依为命，尼赫鲁看他身强力壮便教他打铁的手艺，也算对付个温饱。
阿瑞泰除了与李叔叔一家亲密无间外，最好的朋友就是狗子，他是个极好的倾听者。
也是最好的保密者。
阿瑞泰隐约觉得不能让武僧注意到他和父亲的关系，毕竟除了双眼奇特外，他们两人还是翡翠帝国想要极力清除掉的加哈族末裔。
阿瑞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
谎言。
他从未如此。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瑞泰想起父亲的话。
为了生存。
他安慰自己。
我别无选择。
2
武僧检查了下手中的禅杖，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钱已经付过，他看了看笑呵呵的狗子，又看了看站在铁匠铺门口依然低着头的阿瑞泰。
“谢谢两位，这是额外的钱。”
武僧将一个钱袋递给狗子，狗子急忙推辞，但武僧还是将其塞进了狗子的手中。
“告诉掌柜的，我很满意，他的手艺真的是相当不错。”
武僧提着禅杖单手合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铁匠铺。
阿瑞泰让到一旁，用余光目送武僧走远，那僧人没有走回镇中心的教堂，而是向出镇的方向走去。
阿瑞泰放松下来，随着武僧的远离，他的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也许，一切都将恢复原样。
小镇还是会如同从前那样和平安详。
狗子走到阿瑞泰的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臂，阿瑞泰回过头，狗子将那装钱的袋子递到他的面前。
阿瑞泰接了过来，然后将其打开。
他有些傻眼。
里面足足有两锭金子。
狗子也睁大双眼，吞了下口水。
里面还有什么……
阿瑞泰将手伸了进去，将其掏了出来。
那是一枚圆形的铁币，正面刻着太阳的徽记，正如武僧左臂上的刺青，背面却是满月的图案，月亮的中心有一只独眼。
阿瑞泰不知道为何一名僧人会带着这个东西。
这明明是下葬时放在死人眼睛上的冥币，那是欺骗死神的手下剜眼者所用的假眼，从而能让往生者保住自己的双眼从而看清玉盘所照亮的来世之路。
而如今冥币却落在一个活人之手。
阿瑞泰不知道这是否是那名武僧故意留下的。
寒意重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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