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房地产商（下）
“我就是房地产大亨——薄总……的小舅子。”这位自称是小舅子的人在自我介绍完毕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摇摇椅上，豹纹的沙滩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姐夫得道之后，现在小舅子成了西关房地产的总监。身为总监，他的工作就是：总是监视别人的工作状况。
“那不知何时能见得薄总的庐山真面目？”我擦了下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
“他在开董事会嘛，董事会里几百个大腹便便的家伙，一人发表一句无关紧要的看法，那也得等到两个小时以后了。”躺在摇摇椅上的总监喝了口威士忌酒，又抽了口古巴雪茄，看上去好不快活。
“你这酒和雪茄还有富裕的不，给我也整两口呗？”
“自然是可以，你是客人嘛，是客就得接。秘书，出来接客啦！”总监将身体倾斜45度，然后用力过猛地拍了拍手。
花枝招展的女秘书迈着维多利亚的模特猫步，夹杂着阵阵的香气地走了过来。她风姿卓越，一颦一笑都含情脉脉，似乎是出轨的高危人群。
根据我这灵敏的鼻子判断，她这身的香味至少得喷了两斤的法国香水，熏得我眼睛汪汪、老泪纵横。
只见身材苗条到异常的女秘书把端着的臭豆腐放到了亚瑟王同款的圆桌上，然后启开了一瓶红不拉几的酒。
她端来的臭豆腐看上去很恶心，闻起来更是难以入鼻，但是吃起来着实不错，一咀嚼“滋滋”冒水，堪称是人间美味。
女秘书身上浓重的香水味与臭豆腐扑鼻的臭味相辅相成，两种味道在空气中相互纠缠在一起，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意味。
总监没事跟女秘书唠起了家常：“老妹儿，给你一万块钱，算是过夜费。你要是想我了，就花它一百。”
女秘书弹走了肚兜上的灰尘：“我看你是没打算让我花这钱啊，我指定是不想你啊。”
“那你就多吃点臭豆腐啊，这豆腐有名的丑啊，我也多吃点。跟你呆了几天，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女秘书瞥了一眼：“我可警告你啊，你晚上跟你大哥去出差，可别在外边烂搞啊。你大哥那人我可知道，连弟媳都不放过。”
总监直接用叉子插着臭豆腐吃：“哎呀，老妹儿放心吧。你不了解他，还不了解我嘛。”
“你还不如他呢，他至少还能坚挺个三五分钟的。”
“别扯这没用的了，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女秘书把玩着自己的马尾辫：“你也在外边好好的啊，现在外边病可老多了，你要是回来染上病，你寻思寻思，我这身子是不是废了。我这一废，全村的老爷们儿都没个好。”
总监信誓旦旦地说：“行喽，你放心吧，我高低找个没病的。”
这两人的对话真是妙趣横生，让人噤若寒蝉，生怕弄出声响来打断他俩的对话。
我正侧耳倾听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来者可是事务所的经济分析师？”
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位西装革履的自带强大气场的人缓缓地朝这边走过来。
总监与女秘书“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把身体立得笔直，毕恭毕敬、异口同声地说：“薄总好。”
薄总身高八尺有余，目光炯炯有神，神采奕奕的精神状况让人很难相信他已是花甲之年。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摆脱了“成功男性必秃头”的诅咒。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薄总就是个善于有长期计划然后能够运筹帷幄的人。这也是他为啥最近娶了四房姨太，并且把她与前三位夫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原因。
“你怎么称呼？”薄总假装客气了一句。
“鄙人老王。”
“那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你面相如此老气横秋，声音却这般稚嫩。怎么样，你对我这空中花园有何感想？”薄总用戴着翡翠扳指的大拇指瞄向了后面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的花园。
“感想之类的做作之词倒是没有，有的只是被马蜂蛰的大包。”我示意他看我胳膊上的红色肿块。
本以为薄总会出于愧疚而赔我个百八十万的，但是他似乎没有这个打算，真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薄总把房地产的规划书递给了过来：“我打算在西关的城东建设最高档次的公寓住宅楼群，聘请德国设计师，电梯直接入户，户型最小也得两百平米，什么宽带啊、光缆啊、卫星电视啊，能接的全给它接上。建成必须得卖出去，一平就得一百万，别嫌贵，还不打折。”
“这确实有点贵了吧。”我摸着有些干瘪的钱包，小心翼翼地说。
“我的大经济分析师，你得分析业主的购物心理啊。什么叫成功人士知道不，成功人士就是买什么都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所以作为西关的房地产大亨，我做房地产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真是隔行如隔山呀，实在不知道房地产这行这么黑。”
“哎，兄弟此言差矣。何黑之有，纯粹是解决一下成功人士们的住房需求。都成功人士了，总不能还跟普通住户住在一起吧。高档小区的邻居们不是开着宝马，就是驾驶着漏油的奔驰车，你要是开一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薄总循循善诱道，露出了一副为人民服务的样子。
“好吧，我信了你的邪。”我识趣地耸了耸肩。
“那这事就成了，你帮我写经济报表和经济分析报告，然后我拿着你的材料去申请投资。你放心吧，少不了你们事务所的好处。”
“俯首甘为孺子牛，愿为薄总鞍前马后。”我溜须拍马道。
薄总很是高兴，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来的大金牙显得熠熠发亮。
善于察言观色的女秘书赶紧给薄总倒了一杯兑水的假酒，然后用裁刀剪好了雪茄，放进了薄总的嘴里。
薄总、总监两人端起酒杯来，我见状也只好捧起了透明的高脚杯。
三只杯子碰在了一起，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了罪恶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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