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应战
第二天一大早，川陕总督樊一蘅再次召集众人，虽然大家都没有推翻昨日动议，但谈起如何用兵，大家各自打着自己小算盘。
杨麟拍案而起，指着地图道：“众人皆以为川北防御重点在金牛道，沿着金牛道可长驱直入攻占城都，但从城都而下再攻川南、川东险关重重，作战十分不易。
观古今战史，当年蒙古大汗蒙哥入寇四钏，在广元后兵分两路，以一路偏师沿金牛道而下直取城都，而亲率主力沿着保宁府、顺庆府直下緟庆府。
鞑子与蒙古习性相近，如果我估计不差，金牛道不过鞑子一支偏师，鞑子真正主力当为保宁府、顺庆府诸地。”
史实如此大家也不敢过分反驳，现如今杨麟自告奋勇率领义勇军驻防顺庆府、潼川州诸地，除了二三暗自嘲笑杨麟自不量力之外，其他众人则议论纷纷。
樊一蘅长舒一口气，顺坡下驴，先使出加官进爵这招，驱逐流寇光复城都城，朝廷本来应该封赏。
本次征讨流寇杨麟功劳最大，委任其为郧阳巡抚，钱邦芑为郧阳按察使。
委任曾英为川东总兵，杨展为川北总兵，屠龙、侯天锡等人官职都有提升。
令杨麟率部驻防顺庆府、潼川州，防备流寇鞑子东窜。
令四钏巡抚马乾率部驻防德阳县，防备流寇鞑子沿着金牛道而下直取城都。
令川北总兵杨展驻兵中江县，联络两部，防止被流寇鞑子各个击破。
杨麟目瞪口呆，自己原本为四钏左布政使，掌握地方实权，现在被转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巡抚，典型的明升暗降。
虽然在明朝有郧阳巡抚建制，但其辖地不过（郧阳府、襄阳府、南阳府、西安府、汉中府、荆州府，辖境最大时达鄂、豫、川、陕四省毗连地域六府六十二郡县）都在满清、流寇控制之下，如此委任不过相当于古代的遥领而已。
接过圣旨，看着上面居然有四省总督王应熊的印绶，杨麟内心异常恼火。
这一年半下来刻意与四省总督府搞好关系，将其幕府中官员钱邦芑、范文光引以为亲信，但到头来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与樊一蘅单独商讨军情，杨麟一再指出保宁府守将刘进忠两面三刀，请求率部先灭之，但为樊一蘅所否决。
从巡抚衙门出来，杨麟自知大事不可为，更担心张献忠攻打顺庆府城报复，忧心如焚，准备率部离开。
考虑到叶大宾曾经做过按察使经历司的经历，在四钏各地有很多门生故吏，决定委任其为城都指挥使，以协调各部。
城都府刚刚光复，周围地痞流氓无赖甚多，再加上新政推行需要强力后盾，特令马鸣銮率领第9团，林时泰所部民团驻守城都城。
留守的虽有正规军三千余人，但无论马鸣銮部、还是林时泰部都未经历过大的阵仗，叶大宾目瞪口呆，良久凑上来道：“大人声言两面作战乃兵家大忌，这次用兵实在匪夷所思啊。”
杨麟面色红润，指着地图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鞑子主力必然沿着驿道入川，未来主战场当在顺庆方向。
两军对垒，我争取在半月内破敌，若难达成，马乾必败，鞑子势必兵临城下，到时候还望兄台酌情思量。”
叶大宾大惊，瞪着对方道：“自万历年间奴酋起兵以来，鞑子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大人缘何有把握在半月内破敌？”
木然的看着对方，长叹道：“俗话说骄兵必败，鞑子自认为野战无敌，我当然希望通过野战胜之。
我若倚城固守，鞑子必然来攻，如此半月内必然决出胜负啊。”
叶大宾摇了摇头道：“大人，俗话说骄兵必败，鞑子野战无敌，大人万不可大意。”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其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不再言语。
义勇军将要撤出城都城的消息传出后，众人感到颇为震惊，在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城都民众眼中，这义勇军可与其他部队不一样，简直可以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义勇军如天兵从天而降将他们从张献忠魔爪里面解救出来，面对满城的大火，义勇军与大家一起灭火，在那次灭火过程中听说义勇军足足死了十来个人。
大火扑灭之后，大家安置流民，提供军粮，如此大家方才告别当日混乱稍稍过上正常生活。
现在听到义勇军即将开拔的消息，在十多个老者带领下，大家涌到布政使衙门，恳请杨麟屯兵于此，以防备流寇死灰复燃。
过去讲究孝道，不但对家中长辈，对周围老人都是颇为尊重的，杨麟一一扶起众人，声言自己虽然愿意屯兵城都府，但无奈上官命令不敢不从，故只好领兵北上抗击流寇。
在几个乡绅带领下，上百人一窝蜂跑到巡抚衙门面见总督樊一蘅，要求改派杨麟巡抚四川，马乾巡抚郧阳。
马乾在旁边听到这个消息，面色惨白，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樊一蘅不愧为老官僚，看着众人，问道：”各位父老，我问大家，杨麟杨巡抚打仗厉害还是马乾马巡抚？”
众人高声嚷道：”那还有说，义勇军就像南宋初年的岳家军那样，是流寇的克星，这个马乾怎么能够与杨巡抚相提并论呢？”
樊一蘅笑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也基于这样考虑啊。各位父老乡亲，大家想想，如今满清占据汉中，朝廷正需要想杨麟杨巡抚这样的忠勇之士去开拓地盘啊。”
一个中年人问道：”话虽如此，但为何不将其他部队交给杨巡抚指挥呢？
杨巡抚乃我川中子弟，更是郡主的仪宾，朝廷完全可以委任其独当一面啊？”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应该为其增兵以收复汉中，有的认为有人眼馋城都府29个州县的繁华，虽然经历张献忠之乱，但精华尚在，只要用心治理，定然能够恢复往日繁华。
樊一蘅一面揩掉脸上的汗珠，一面回答众人质疑，到最后迫于无奈只好令人挡住大门，更派出人马催促杨麟。
此时杨麟正在大帐中准备，叶大宾、赵司炫、杨成等人侍候在一旁，叶大宾看着杨麟道：“大人，如果鞑子入侵，马乾部溃散，为之奈何？”
杨麟站起来，重新左下，然后长叹道：“流寇虽然罪大恶极为地方祸害，但就像任何草莽英雄那样，可能在其他方面有所亏欠，但在民族大义方面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如果我们三军能够同仇敌忾，协同配合，料想能够将鞑子抵御于剑门关之外。”
大家陷入一阵沉思，良久叶大宾继续问道：“大人，如果抵挡不住，任由流寇进入城都平原，如此奈何？”
杨麟想了想，将茶几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自古以来，朝堂之上施行君臣共治，地方施行官绅共治，若在太平岁月没有什么问题，若在乱世，就像大家所看到那样，仍由土匪恶霸占山为王，仍由流寇纵横其间。
这也是我建立乡公所，训练民壮的原因。
汝等除了恢复民生之外，重点需建立乡公所，需训练里兵。
若鞑子来了，地方里兵保卫乡民安全。
若鞑子攻城，能守则守，若不能坚守，可掩护民众撤离为上。”
叶大宾心有不甘，指着外面残缺城墙道：“大人，这几年流寇破坏，城池残破不堪，如何坚守？”
杨麟走到地图旁边仔细观察良久，说道：“若是鞑子前来，城都城以北里兵护卫乡民，城都城内里兵，周围数个县里兵可以入城，协助官军守城。
各位，大家只要坚守三五日，我必然传来捷报，如果鞑子攻城达六日之久军中无捷报传来，大家务须保民为上。”
众人一听，含泪点头不语，杨麟也于心不忍，正准备离开。
叶大宾拉着旁边一个三十来岁青年道：“大人，老夫五十余岁没有什么牵挂，这位是老夫门生，姓刘，名茂遐，字玄初，这几年追随老夫，现在只是欠缺一些历练。
老夫想将其托付给大人，若老夫遭遇什么不测，此子可以继承衣钵。”
刘茂遐刘玄初，不是很多人所说的吴三桂帐下第一谋士吗？想不到居然为叶大宾的门生。
不过稍稍细察也有可能，叶大宾举人出身，曾经做过按察使衙门经历司经历，在地方名气非常大，当然有很多门生故吏。
杨麟走下去，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重重的拍了拍其肩膀表示亲热，随后说道：“叶兄，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此子未来成就，可不在你之下。
正如你说此子需要历练，先让其作为CD县丞熟悉政务军务，待将鞑子驱逐出省之后，我必然重用。”
叶大宾一听，感激不尽，刘玄初也叩头谢恩。
杨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一路之上民众夹道欢送，有的更是跪下希望留下保地方平安。
如果说流寇之祸已经惨绝人寰，CD城内人员死伤二三，鞑子可有屠城的习惯，到时候大概是十不存一。
望着到处可见残墙断壁的城池，想到城外大面积田地抛荒，理智告诉杨麟，城都平原虽然沃野千里，天府之国，但如今难以豢养大队人马。
好不容易来到城门边，十余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站在外面，桌子之上则放着几碗清酒。
杨麟翻身下马，拱手道：“各位老丈，我杨麟何德何能，你们竟然出城相送，实在让我汗颜啊。”
一个老者叹息着出列道：“大人救我阖城百姓于流寇魔爪之中，特备酒水三杯来为大人践行。”
杨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高声答道：”感谢老丈相托，国家破碎如斯，民众苦不堪言，实在是因为奸佞横行，令正气不能举亦。
封侯拜相非我之愿，我只是希望流寇能够平息，鞑虏能够驱逐，正气能够伸张，我大汉民众少遭一些天灾人祸而已。”
众人一听，虽然不明白杨麟所说什么，但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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