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五岁那年,考拉的父母决定离婚,小考拉将自己反锁房中,没有哭闹,无声抗议。父亲拖着行李箱站在小考拉的房门外,敲了很久的门,小考拉躲在门背后默默流眼泪,听着熟悉沉重的脚步声从房子里慢慢消失。
倔强的小考拉差点饿死自己,直到考拉的妈妈用锤子砸烂门锁,把伤心过度饿得奄奄一息的考拉抱出去,送到医院吊了三天营养针后,考拉苍白的小脸终于开始红润。
但从此以后,小考拉变得沉默寡言,她无法释怀父母离婚的事实。
我恨他们,甚至恨全世界。考拉神色悲伤地告诉我,高一时,她辍学了。
考拉从母亲家搬出去,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考拉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走得却十分决绝。
搬出去后,考拉住在打工饭店的集体宿舍。过得很艰苦。考拉用这五个字形容那段日子,眼神里充满痛苦。
后来,考拉遇到了托尼陈,一个改变考拉命运的男人。
“是他带我走到阳光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考拉抽着薄荷烟,脸上露出迷人的甜笑。
只有说到托尼陈时,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迷人笑容。
但托尼陈抛下她远走异国他乡,“我不恨他,爱都来不及了。”考拉表情坦然。“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因为他我得到重生,我要爱他一辈子。”
我不懂,离开的人有什么值得她去爱一辈子呢?
如果林迈终究有一天娶了别人,我还会喜欢他吗?应该不会的。
“那是因为你爱得很肤浅,深爱一个人的话,就应该是一辈子。”考拉对自己的执念深信不疑。
可我觉得考拉爱得很孤独,很寂寞,很卑微。
我不允许自己爱到卑微的地步。
“芍姐今天烤的面包特别美味,过来尝尝。”爸一个人在餐厅吃早餐。
秦天,男,中国南城人,知名投资公司风雷集团创始人,主涉科技环保等新型行业,以新锐的投资眼光闻名,目前个人身价不详。
我本来想去学校和晓风一起吃早餐,见爸一个人,便走去餐厅陪他。
“我妈呢?”我拿起一个菠萝包来咬,的确特别松软可口。
“她昨晚打牌到凌晨才回。”爸说完笑一下。
在我看来,爸太庞我妈,我妈从嫁给我爸开始便过着养尊处优的阔太生活,受不得一点委屈,大家都认为我妈很幸运,嫁给我爸这样好的男人。
在我眼中,林迈也是完美男人。
“你们快放暑假了吧?”爸问我。
“是的。”我抬起头回答。
“要不要来公司做暑期工?”投资界的大佬果然找到目标就精准下手,不拖泥带水。
“公司有暑期工计划吗?”我低头啃面包。
“晚上我回来把申请表格带给你填。”
我语塞,他的语气明明就是:等着填表格吧!没得商量!
“你爸的提议很好啊!实习是很有趣的事,我以前实习的时候……就……”我妈的声音悠悠然从二楼飘下来。
我冷笑一声,等她出现。
她穿着睡衣,化了淡妆,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其实她皮肤很好,加上适当的保养,素脸也不会对不起观众。
“秦太,听说您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这位秦先生,很快就生了我。一直到现在,您的职业都是秦太太!”我当场拆穿我妈的一片好心。
妈不好意思地笑,款步到我爸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我妈真的长得很美,可我是秦天的翻版。
为何狠心不让我继承我妈的美貌?
“秦爸爸,毕竟是小婉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们就不掺和了吧?“
爸严肃地干咳一声。
“我吃好了。”我只想赶快溜走。
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听上去特别的……伤感!
阳光很烈,我和晓风躲在足球场看台旁边的一棵大榕树下看书。
“你要不要谈场恋爱啊?”晓风问我。
“校园恋情?会不会有点晚。”
她拿中的书本敲下我的脑袋。
“你以为校园恋情能维持多久?”
我双手护住脑袋。
“算了。等花时间找到一个心动的人,我们可能也已经毕业了。”
“你有现成的,林迈!”
“他是我哥。”
晓风发出一声冷笑。
“哥~”尾音拉长五秒钟,肉麻程度一级,我拿书还击,她举双手投降。
“中午去食堂吃吧?”我问晓风的意见。
“好。”她收起书本,我们准备去食堂。
我手机响了,林迈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学校,他说刚好来我们学校附近办事,所以向我打个招呼。
“晚上来我家吃饭。”他心情似乎很好。
“你没有应酬吗?”我问他。
“没。”
“你做给我吃?”
“好。”
“迈哥,你要不要来给我当驻家保姆?我可以向我爸妈申请优渥的待遇给你。”我忍不住逗他。
他笑声清脆。
“驻家保姆?是不是可以和你同吃同睡?还要帮你洗澡?”
我冷笑。
“不好意思,林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本小姐已经成年,不需要如此过分的服务。”
“哦,那算了,反正七家给我的待遇已经蛮优渥。”
“算了就算了,那晚餐你自己吃。”
“这个不能算,记得早点过来。”说完,他挂掉电话。
我和晓风去食堂。
在门口听见两位学生在议论校花叶灿,说是刚才被一个开银色跑车的帅哥接走了,我很自然地想到林迈,他和叶灿?
“那个叶灿你见过没有?”我问晓风。
“见过。不但外貌出众,听说还是外语系的学霸。”
这么强!
我没了食欲。
“你是不是认为林迈就是那个开跑车接叶灿走的人?”晓风幸灾乐祸的表情令我更生气。
气什么呢?
林迈总要有女朋友,结婚,生子……
“是又怎样?”我垂着脑袋紧捏勺子。
“反正你又不喜欢跑车。”
“……吃饭。”我低吼。
“在想什么?”吃晚餐的时候,林迈问我。
我回过神来。
“没什么,就很累嘛!”我咽下意面,顺便叹口气。
“还在为暑假怎么过苦恼吗?”
“我爸今天早上已经向我提起,希望我去风雷做暑期工。”
“你答应了?”
“我有得选吗?”我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安慰我。
“别这样。相比其他人,我们已经算幸运。”
高考结束时,我用绝食来抗议爸安排我出国留学的决定,妈心疼我,陪我一起绝食,终于让我爸妥协。但妥协的条件是必须报考南城大学的经济学专业。我答应了,不过后来偷偷将主修专业换成冷门的中文,但也选修了经济专业的一些课程。爸知道后怒不可遏,打电话给我们校长,校长找我谈话,我依然很坚持,那时候,风雷集团刚好开始接洽国外的项目,爸忙得脱不开身,更换专业的事不了了之。
“你的理想是什么?”我问林迈。
他一愣。
“不就是如何将七家公司经营得更加稳定。”
“那你之前的理想呢?”我追问道。
他眼中闪现出一丝痛苦。
“不记得了。”
吃完晚餐,他送我回去。
“我有没有耽误你时间?”我仰起头问林迈。
路灯从他头顶照射下来,模糊了他的表情。
“没有。我也要吃饭的。”
“我说的是女朋友。”
“女朋友?”
“会不会耽误你陪女朋友……”
他仰头笑。
“我身边好像只有你一个女生啊。”
我望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为何不对我说实话,难道非要直接向我宣布婚讯那么残忍吗?
我爸的车子刚好驶回来,林迈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我爸一直很欣赏林迈,总在我面前夸奖林迈能干,无形中增加我的压力。
“填完后,放到我书桌上,父母一栏空着。”爸递给我一张风雷集团的新进人员基本资料登记表格。
我是孤儿?父母不详?
林迈对我笑一下,用眼神鼓励我收下。
我和他们道晚安,拿着表格上楼去。
表格很快填完,我坐在书桌旁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填好的表格送去我爸的书房。
考拉回南城了,看上去特别平静,平静背后说不定是惊涛骇浪。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已先开口。
“朱朱说你已经答应你爸去风雷集团做暑期工?”
“他们开心就行了。”我硬撑得很辛苦。
“那你呢?”
“有什么重要?”心底一阵悲凉。
“其实你很幸运,拥有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这样想的话你可能会好受点。”
林迈也这样讲。
自我麻痹。
朱朱下班后赶过来,穿着职业装和我们混在一起,真有点不习惯。
“礼物呢?”她毫不客气地朝考拉伸出手。
考拉拍她手掌一下。
“巧克力。小婉说她那份也给你。”
朱朱高兴得在我脸上亲一口。
“谢谢!巧克力在哪里?”
考拉起身和朱朱去车里取巧克力,我望着朱朱的背影觉得好羡慕,她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快乐的一个。还有晓风,也比不上她这样单纯快乐。
“秦婉万岁。”提到我要去风雷集团做暑期工的事,朱朱兴奋大叫。
“我可能会被分配到企划部。”我淡淡说道。
“我向你保证,这两个部门的办公室是很近的上下楼。”
“你现在是风雷的发言人么?”考拉在一旁调侃她。
她嚼着黑巧克力,满足的表情仿佛在说全世界属她最幸福。
“嘿嘿,我是前辈,秦婉小菜鸟,你以后对前辈可要客气点。”
我抢过她手里的巧克力。
“前辈,记得给我买好吃的!”
晚上回到家,我妈竟然在我房间。
“怎么回事?”我有点紧张,这么晚了她还出现在我房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和老公刚吵完架的怨妇,安慰一下再附和她痛骂几句可解决。不过我爸从来不和她吵架,都是她自己耍性子发脾气。第二种,很简单,她来蹭床睡。
“你爸好开心,和小刘叔在书房下象棋。”
“小刘叔惨了。”我往床上扑去,谁不知道我爸一有开心的事就会拉他的助理小刘叔下一整晚的象棋。
妈抚摸着我的短发问:“那你要不要收留我?”
我抱住她的小腿,有气无力地说:
“欢迎被老公忽略的贵妇大人。”
“这么勉强啊!”
“欢迎欢迎!”声音低到像在呓语。
“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愿意去爸的公司上班?”
“嗯。不过一个暑假嘛!“
“你爸开心,我也好开心。”
没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我还是喜欢呆在学校里。”
妈警觉。
“你想考研?”
我一愣,林迈倒是建议过我考研继续学业,但我还没想好。
“目前没有这种想法。”
妈松一口气。
“并不是考研不好,不过你……”
“好了,我要睡了,明天还有课。”就让我什么也不想,再享受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吧!
我躺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做了一个很开心的梦,在梦里,我和朱朱变身齐天大圣,在办公室里弄得大家人仰马翻,好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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