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抉择
杨楠楠呆在郭浩东的办公室里，本来想等跟他一起查看U盘的内容，但由于郭浩东开会迟迟未归，就再也耐不住好奇心了，于是就把U盘插在郭浩东的办公电脑上，开始了一系列的操作——
U盘的内容很快一幕幕进入了她的视野里。肖芳关于把公款转移的内容对她来说，并不能完全看懂，毕竟她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但肖芳每次把贪污的公款一笔笔转到邢国辉的手里，却让她看得清清楚楚。当她发现一笔笔触目惊心的巨额钱款被肖芳和邢国辉大肆吞噬的记录，惊讶得几乎屏住了呼吸。不过，接下来的一笔记录更让她嗔目结舌——2013年8月3日，邢总从公司账目挪用了800万，说要打入了杨崇启指定的账号上。这是为了邢总个人仕途的需要，也是为了杜绝上级部门会突击审查公司财务。邢国辉说，有了杨书记这个保护伞，就能保一切平安。
天呀，老爸难道也参与其中吗？
杨楠楠立即想到上午在医院时，李顺喜看自己的奇怪眼神，敢情他知道了这个罪证里面牵扯到了自己的老爸。那桂玲也该知道呀，为什么没有通知自己？
杨楠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女孩，之前目睹邢国辉伙同肖芳大肆贪污公家的财务，已经是义愤填膺了。尤其里面记录邢国辉利用出差机会，去澳门豪赌一场，并输掉了2000多万，全部由景丰公司‘报销’，简直把她气坏了，心里埋怨老爸怎么能重用这样的贪官。可是，当她关注到了老爸被牵扯了，几乎把心跳到嗓子眼了。
老爸的音容笑貌立即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尤其身患绝症的他给予自己的关爱，会让自己一辈子刻骨铭心。难道自己引以自豪的老爸真的跟他们同流合污吗？
她回想起老爸慈爱的眼神，似乎告诉她，某一天，你的人生中不再有我，你叹气悲伤的时候我不会再安慰你，你难过的时候我不会再陪你一起难过，你心碎的时候我不会再陪你一起心碎。虽然我不想放弃对你的呵护和宠爱，但毕竟自然规律让我无法保护你一辈子，我只好希望有一个能够陪伴你一生的男人去做我无法再为你做的事情。我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你过得开心和幸福。
莫名的悲伤瞬间涌到杨楠楠的心头，她不得不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她不由在想，肖芳记录得是真实的吗？这都是她一面之词呀，这里面还有老爸其他的‘罪证’吗？
她擦干眼泪，继续翻阅肖芳的隐私日记。还好再没有关于她老爸其他收取钱财的记录了。她这时突然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是邢国辉故意设这个名目欺骗肖芳呢？毕竟肖芳记录的仅仅是邢国辉的口述，并没有直接操作把这笔资金打在关于老爸某个账号上。它完全是经由邢国辉的账号转移走的。
她想到这里，决定先把悲伤烂在心底，要把坚强面朝世界。因为她所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相，也许是被扭曲了的假象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郭浩东推门而入了。
杨楠楠再次擦了擦眼泪，并小心翼翼地询问：“会开完了吗？”
“嗯，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安抚和动员一下员工们。到这个时候，必须保证公司的运转稳定，不要搞得人人自危。所以，花费了很多的时间。”郭浩东主动解释自己姗姗来迟的原因。
“哦，那是必须的，那些跟肖芳和邢国辉同样有问题的员工，现在心里肯定都是热锅蚂蚁一样。”
郭浩东淡然一笑：“除了邢国辉和肖芳以及那几名财务人员之外，谁都没有办法贪污公司一分钱的财务，假如做些行贿的事情，倒是有可能发生。”
“嗯，肖芳无法记录这些东西，但只要抓住了邢国辉，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郭浩东瞥了一眼电脑，发现电脑的屏幕还停留在U盘内容的页面上，不由问道：“那你在U盘里都发现了些什么？”
杨楠楠立即操作电脑鼠标，把页面往前翻，并一边回答：“邢国辉跟一些原材料的供应商有勾结。他高价采购人家的东西，再收取对方回扣的黑钱之外，还伙同肖芳直接把公司账面上的资金转移出去挥霍。”
“他挥霍？”
“是的。在肖芳的记录中，他有一次去澳门赌博，一次就输掉了两千多万。结果，他把损失都算在公司上了。”
砰！
郭浩东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桌角，嘴里愤然道：“像这样的贪官简直该杀！”
杨楠楠同样愤慨道：“这仅仅是其中一笔而已。根据我粗略统计，他们在过去短短几年了，贪污公款不下两个亿。”
郭浩东恍然道：“怪不得景丰公司是冀东规模最大的公司，但为国家提供的利润去很少。邢总之前还说药厂亏损呢。原来真相的原因是他们中饱私囊了。我自从接管公司这几个月里，即便在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公司的利润也是之前两年的总和。唉，大好的国有公司之前成了他私有公司了。”
杨楠楠这时深情地望着他：“浩东哥，景丰公司只要有了你，就一定会重振雄风的。我爸爸当初并没有看错你。”
郭浩东心里一颤，不由苦笑道：“可他却错用了邢国辉这么多年。”
杨楠楠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终于讲道：“浩东哥你不是想知道罪证里面是否有大鱼吗？还真有。”
“哦，他是谁？”
“我···我爸爸。”
郭浩东怦然心动，立即颤声道：“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会是真的吗？”
郭浩东并不是在演戏，他是真不情愿牵扯到杨崇启。
杨楠楠迅速找到了那个页面，并示意郭浩东：“你自己看看吧。”
郭浩东看完肖芳的记录后，不由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关于你爸爸的吗？”
杨楠楠摇摇头：“没了。你觉得这个是真的吗？”
郭浩东反问：“难道你觉得这是肖芳再造假吗？”
“她未必造假，但不好说邢国辉造假呀。毕竟，这仅仅是肖芳的记录，并没有我爸爸收受贿赂的直接证据。”
郭浩东心里暗想，假如杨崇启真收了邢国辉的黑钱，还能留给邢国辉任何凭证吗？
“楠楠，按照你的意思，你爸爸是清白的了？”
“浩东哥，我说不好，请你帮助我分析一下行吗？”
郭浩东苦笑道：“如果你没有头绪，我就更不行了。现在只有邢国辉能把事情讲清楚了。”
“那我可以问问我爸爸吗？”
郭浩东心里一动，立即试探道：“假如你爸爸真的参与了，并且请你把这个U盘销毁了，那你会听他的话吗？”
杨楠楠心里矛盾万分，不由讲道：“李顺喜不是说还有一份证据交给警方了吗？我爸爸就算请求我销毁这个U盘还有什么用？”
郭浩东摇摇头：“你爸爸在冀东很有能量，假如向警方暗示，也许警方会帮助他掩盖这一点的。”
“哦，会是这样吗？”
郭浩东点点头：“党和国家虽然一直致力于反腐，但从前落马的几乎都是副职。你爸爸可是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呀。”
“你是说他们一直是‘丢车保帅’？”
“对。你也明白这一点呀。”
杨楠楠秀眉紧蹙：“浩东哥，我还是不相信我爸爸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郭浩东叹了一口气：“那你就立即跟他打一个电话，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杨楠楠为难道：“那我该怎么问呢？”
郭浩东态度很明确：“你就对他说话实说吧。我都有向他做汇报的义务。”
杨楠楠迷茫地望着郭浩东，并试探道：“那我真打了？”
郭浩东点点头：“你别有任何顾虑，赶紧打吧。”
杨楠楠在郭浩东的注视下，终于拨通了老爸的手机——
杨崇启这时已经从桂虎那里得到了邢国辉‘自杀’的消息，他那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正踏实地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女儿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杨崇启一看女儿的电话，立即问道：“楠楠，你还陪护桂玲吗？她的情况怎么样？”
杨楠楠一听老爸这样问，顿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爸爸，您是怎么知道桂玲受伤的？”
“我···当然是听公安局的朋友说的呀。”
“可是桂玲被送到医院时，还没有报警呢。您就提前通知医院尽力抢救了呀。”
杨崇启迟疑一下，才解释道：“那是你搞错了吧？我昨晚正好同公安局的一位朋友谈论冀东当前的形势，突然他们接到了医院方面的报案。我也就在第一时间得知这起案件，就在第一时间通知身为下属的医院方面尽力抢救桂玲了。她毕竟是你的好姐妹嘛。”
杨楠楠一听老爸的解释，也对这前后顺序给弄糊涂了。她毕竟不是昨晚的当事人。不过，这并不是她急于了解的，所以很快翻篇了。
“爸爸，现在桂玲由她的男朋友和明敏陪着呢。我目前在浩东哥的办公室。”
杨崇启诧异道：“你去他的办公室干嘛？”
杨楠楠遵照郭浩东的意思，便对老爸实话实说：“我和浩东哥根据桂玲的男朋友反应，从桂玲的宿舍里找到了另一份关于他们的罪证，并且刚在浩东哥办公室里的电脑上浏览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情牵扯很大，你让浩东不要插手这件事了，立即把U盘交给上级部门。”
杨楠楠一听老爸的声音很坦然，不要提醒道：“可景丰公司的财务主任记录那些公款被贪污挪用时，记录了给您八百万现金。”
杨崇启显得很惊异：“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和浩东哥都亲眼所见。”
“污蔑！”杨崇启愤然道，“我是提拔了邢国辉，但并没有收取他一分钱，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但不料想他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为国家和人民办事，却一心搞贪污腐败。”
“难道您真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吗？”
“楠楠，难道你也信不过自己的爸爸吗？”杨崇启明显地露出不满的语气。
“我当然相信爸爸了。只不过这里面有牵扯您的内容，我和浩东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楠楠的揪着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唉，你真不该给我打这个电话，即便我真的有问题，也不能被姑息。你要劝浩东按照原则办事，决不能徇私情。”
郭浩东正守在杨楠楠的身旁，把杨崇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感觉匪夷所思。他心里不由暗想，难道自己的老泰山真的是清白的吗？“
正当他迷茫的时候，却听到手机里又传来杨崇启的声音：“楠楠你把手机交给浩东。我有话对他说。”
杨楠楠赶紧把正在通话的手机往郭浩东的跟前一递：“爸爸要跟你亲自通话。”
郭浩东只好接过来，并发出了问候：“您身体还好吧？”
杨崇启很严肃道：“我这个老头子在没看到自己的外孙之前，还不想死。但希望你别再气着我就行。”
郭浩东愕然道：“我哪一点惹您生气了？”
“哼，既然你们公司的财务主任的罪证里牵扯到了我，你为什么要楠楠通知我？”
郭浩东解释道：“因为楠楠不相信您会做出这件事，所以想向您问个清楚···当然，我也不信···”
“你真是糊涂！”杨崇启忿然打断道，“假如我真收了他们的黑钱，难道你想包庇我不成？再说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你怎么能让楠楠过目呢？即便她是你的媳妇，也能插手和过问公司里的事情。”
郭浩东被杨崇启的话彻底搞得晕菜了，困惑了半天才解释道：“楠楠因为这个罪证是她的好朋友桂玲以血的代价换来的，所以好奇一些。我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杨楠楠听到了老爸的训斥，也赶紧在手机一旁解释道：“这不怪浩东哥，都是楠楠不懂事。爸您别生气了。”
杨崇启沉吟一下，才郑重地表示：“浩东你听好了，那个罪证无论牵扯到谁，都必须交给上级纪检部门，并要一查到底。现在中央对反腐决心很大，对那些腐败分子要零容忍。我希望你做一名清廉的好官，不要受你的前任邢国辉的影响。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如今他失联了，但我相信他决不会逃出法律的制裁。”
郭浩东这时不由对杨崇启肃然起敬了，立即信誓旦旦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引以为鉴，不会重滔覆辙的。”
杨崇启又动情地表示：“浩东你听好了，我把楠楠许配给你，就是相信你的做人的本分。楠楠不奢望你带给她什么富贵，而是一份最踏实的生活。”
郭浩东和杨楠楠通过手机听了杨崇启的教诲，都不禁湿润了眼睛。
郭浩东跟杨楠楠的动情不同，心里充满了困惑——难道自己真是错怪了杨崇启吗？难道桂虎并不是经过他的授意谋杀了外逃贪官纪军和肖芳等人灭口？
杨楠楠等跟老爸通话一结束，就提醒还在思考的郭浩东：“你不要在犹豫了，快把这份罪证上交吧。”
郭浩东点点头：“我是要上交，但正考虑要交给谁。”
杨楠楠眨了眨大眼睛：“我觉得你应该交给市纪检委才对呀。”
郭浩东摇摇头：“我不想这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
郭浩东眼睛一亮：“楠楠，你还记得我的老同学刘云凯吗？”
“当然记得，他就是来咱们家，跟你一起吞云吐雾的那个‘烟鬼’吧？”
郭浩东脸色顿时尴尬道：“楠楠不要怪他。当初都是我糊涂，为了激起你对吸烟者的反感，就故意让你疏远我的。”
杨楠楠不不由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我信。自从我从地震灾区回来以后，就再没有看到你吸过烟。”
郭浩东回想起以前对她的伤害，依旧感到汗颜，突然动情地抱着了她。
杨楠楠吓了一跳：“浩东哥你要干嘛？这里是你的办公室，又不是在咱们家。”
郭浩东只是把杨楠楠的娇躯紧紧抱在怀里，并没有做其它的暧@昧动作，但却动情地表示：“楠楠，请你相信我，我今后决不会再做出一件伤害你的事情了。”
杨楠楠的内心是百感交集，先让自己的泪水浸湿了老公的衣襟，随即抽泣道：“我···相信你···”
郭浩东因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不方便跟杨楠楠长时间的煽情，等放开她后，立即掏出手机，并在电话簿里找到了刘云凯的手机号，随即拨通了那个号——
他的手机里很快传来了刘云凯的声音：“浩东吗？你打电话有事吗？”
郭浩东声音很果断：“是的，我们公司出现了重大问题！”
“哦，你说的是景丰公司吗？”
“嗯，根据不完全统计，财务主任肖芳勾结前任的老总邢国辉在这些年共计贪污和挪用公款高达两个亿。如今肖芳已经被杀，邢国辉失联了。而查出这些问题的财务总监的女朋友被此事牵连身受重伤，如今生死未卜。我现在恳请您们纪委立即派调查团进驻景丰公司，进行彻底清查！”
刘云凯诧异道：“既然是你们公司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不请当地市纪委协助调查呢？”
郭浩东毫不隐晦道：“因为景丰公司是国有大企业，而且里面还涉及到了它上面主要的领导人物。所以，我必须请示上级纪检部门。”
刘云凯迟疑一下，然后欣然道：“好的，我没有看错你，立即请示有关领导，进驻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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