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孔跃同新局长秦明志站在门口交谈了两句, 两人一前一后朝这头走来。
眼前两道高大的黑影投下，压抑感扑面而来，或许是他真的喝多了, 有点闷得慌, 他一只手悄悄从膝盖上挪起想去扯衣领来着。
年轻公安一让开位置, 秦明志站在他前面, 忽然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厉声厉色，“既然酒醒了, 犯了什么事，自己老实交代吧！”
他也气啊，这小子是到今天才忽然出现在张二虎院中, 简直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原本他们还想好好观望观望的，结果隔老远都能听见他十分热情一口一个二虎哥, 两人铁得跟哥们似的。
他忽然出现就出现吧，偏偏还十分机警，喝了这么多还能发现被他们跟着, 这下他不进局子谁进, 省得坏了事。
就是没想到他和孔跃那小子是认识的, 秦明志看了孔跃一眼, 转而继续盯着他。
随着他声音落下, 陆秦明显感觉到一阵掌风, 随后桌子猛地一振，房间混着响, 吓得他手一抖又缩了回去, 这下头也不闷了。
他是见过世面没错, 但没见过这种世面啊。
听清楚他问的话，缓了半秒，陆秦有点小懵，他怀疑自己被按在地上时脑袋磕坏了，有点理解不了他说的话，“哈？”
什么叫犯了什么事？他还没琢磨通透为什么会被押进局子。
秦明志的呼吸都快喷到他脸上了，如虎猛利的目光一直瞪着他。
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需要他交代犯的事，他收起轻松的表情，下意识看向姐夫。
孔跃站得笔直，他已经撇开眼神，但仍然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小崽子同嫌疑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甚至扒拉嫌疑人门嗷嗷叫相约下次再喝的画面。
为了避嫌，他直接退后到两米之外。
陆秦：“……”
秦明志收起手背在后头，压根不介意他刚才的小动作，紧盯着他，进一步讯问，“不要以为沉默装傻就没事了，你就说你和张二虎是什么关系，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院子里。”
上一秒，陆秦还在咬牙靠自己的努力捋捋今天发生的事，是被早上抓进去的人贩子污蔑了，还是因为妨碍老大爷祖孙交流，人报公安了，下一秒听到熟悉的名字，他瞪大了眼睛。
“和张二虎的关系？”
什么叫和张二虎的关系？
不是，他能和张二虎那个死骗子有什么关系？
觉得荒谬之下，结果陆秦一抬头见他表情严肃，尤其是秦明志如看犯人的眼神一般看着他，联系到被抓之前他干的事，和张二虎？有什么在他脑中一晃而过。
再者他之前似乎看到的什么人影。
嚯哈？是他们一群公安在蹲点。
有种更荒谬的想法在脑中涌现，他是这被当作张二虎同伙了？！
很明显，公安的表情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陆秦的表情一寸寸裂开，现在甚至没法正视他姐夫了。
秦明志的呼吸都快喷到他脸上了，如虎猛利的目光一直瞪着他。
秦明志收起手背在后头，凝视着他，进一步讯问的语气更加逼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同嫌疑人有密切关系的人。
所以把他按进公安局，估计早就看到了他在门口和张二虎‘热切’交谈的画面。
陆秦：“”
眼前的路被堵死了，他只能迎面而上了。
秦明志只见对面的青年从难以置信到慢慢冷静，而后‘嫉恶如仇’的表情。
等等，嫉恶如仇？
“公安，我要举报张二虎他们！”
一句话，瞬间把身份一换，从嫌疑人变成无辜的检举群众。
这话题忽然一转，差点吓得秦明志表情没绷住。
他以为小子是故意的，结果在他脸上看到了认真。
秦明志瞬间坐直了身体，以为他知道些什么，“你说你要举报张二虎？”
孔跃原本抱在胸前的手也放了下来，身体绷直。
“是，我怀疑张二虎一伙人干不法勾当！”陆秦毫不犹豫。
“拐卖人口！”一个字一个字从陆秦口中蹦出。
刷——
秦明志瞬间站了起来，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
陆秦：原来他们也已经在怀疑了，蹲点确实蹲的就是这个。
秦明志身体绷得很紧，“你说的这些话，可是需要证据的。”
他们早就怀疑张二虎贩卖人口，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并且找到现在还没找到被拐走的人，他们的院子也不可能藏纳人口。
陆秦条理清晰，“那天我正好从丢失孩子的巷子经过，张二虎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过。”
于是他仔仔细细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对于丢失人口的信息，秦明志和孔跃几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他很确定陆秦说的话没错，但是没想到张二虎还出现过。
陆秦捡着有用的信息说，“今天还有一个女孩子在巷子对面的大马路上差点被拉走”
秦明志回来听过一耳朵这事，他得回头去确认一下。
他刚想说话，只见青年忽然表情严肃起来。
“对了，我今天去到他家里，李强背对着我在修车，当时他以为我是张二虎，说了句‘要去车什么’，只可惜发现是我就停下了，我猜测他是去车站什么地方，还有当时张二虎被李强单独叫出去了，说了句‘还不是因为他难缠，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你们要真怀疑他们拐卖人口，可以先琢磨琢磨他们话的意思。”
听到他说的话，确定是实话后，秦明志和孔跃迅速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闪过‘火车站’三个字。
孔跃从角落里走出来，“我去吧。”
孔跃今年下半旬在战场上立了大功，但与此同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手臂、背部肋骨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后，他已经没法再上战场了。考虑到他的立功行为，于是部队上安排了他退伍入岗，给他安排的位置正好是莱树县公安局。
南省出现人贩子的消息正好与他退伍通知下来时间差不多，时间紧急，再者群众人心惶惶，几乎一养好伤他就回来办理入职，几乎还没来得急回家。他和秦明志二人虽然认识不到半天时间，但二人都是办事果断的性子，因此不需要任何磨合期。
何况他原本就该避嫌的。虽然目前，从小子一系列的反应看来，他们真像是冤枉人了。他执行任务面对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至于连一个人撒没撒谎都看不清。
秦明志拍拍他肩膀，很是相信他的能力，“好，注意安全。”
孔跃颔首。
陆秦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有了思绪。
“姐夫，”他呢？他说得口都渴了。
要知道为了避嫌，他进来后可是一次都没叫过姐夫。
“你现在局里待着，我晚些回来。”
孔跃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多耽误一秒，被拐走的妇女儿童就多面对着一份危险。
他一离去，屋内又只剩下他和秦明志了。
秦明志审过不少罪犯，所以单单一简单的问话下来，他是相信陆秦没有参与拐卖这件事，最多是小子有小心思靠近他们。
但是，不管如何，十六七岁的年纪，跟张二虎那些人凑合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学坏了。何况一群穷凶极恶的人，眼中哪里看得到人命呢？
有意要帮孔跃教育一下他，他道，“跟人贩子待在一起，你也是胆大，就你那点子小聪明还不够用，你就先在这里反思反思吧。”
陆秦：？？？？？
门从外头虚虚掩盖上。
陆秦听着脚步声远去，轻轻打开了门，刚探出头去，就跟一个年轻的公安对上了视线。
他尴尬一笑，又退了回去。
陆秦坐在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里，发着呆。
久到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陆秦动了动僵硬的双腿，以至于才发现膝盖上破了两个洞嗖嗖漏风。
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陆秦竖起耳朵，又悄悄站起身去打开门，还是那个年轻公安，连站的姿势都不变的。
他态度很好地发问，“厕所在哪里？”
年轻公安一时没反应。
陆秦露出‘不是吧’的表情，“连厕所也不能去？”
这时，隔壁听到动静的秦明志出来了，“让他去吧。”
年轻公安终于不再拦着了。
陆秦迈出门槛，整个人都舒坦许多。
“出去，右拐，直走。”秦明志的声音响起。
“谢谢公安。”
多走几步，陆秦才发现外头走廊不比小黑屋亮堂，也是极其压抑。
走了两步，发现秦明志一直跟在他后面，陆秦停下来。
秦明志低声提醒他，“继续往前走。”
哦，陆秦立即往前，他都有应激反应了。
两分钟后，陆秦从厕所出来。
依然他走在前面，秦明志走在后面。
“这位公安，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陆秦才发现他的脸让他有些眼熟。
秦明志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正当陆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只听见他道，“秦明志，”
哦，姓秦啊。他早上刚遇见一个姓秦的。
又拐回了房间，陆秦犹豫着不太想进去，“屋里太黑了，秦公安，我能四处走走吗？放心我肯定不会离开的。”
就当他以为秦明志不会答应时，他听到了回答声，“走廊院子和这间屋子可以去，其它地方不要去。”
陆秦面露欣喜，“放心，我一定遵守规则。”
天知道他都快憋坏了。
得到允许之后，陆秦转身就晃悠悠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秦明志眉头一皱。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陆秦立马端正了身形。
走廊没啥好看的，连院子也是光秃秃的，墙角盛开一群野菊花，随手采摘了一朵。
晃了一下，他又回来了。
正当他回到走廊，前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甚至含着惊讶，“小同志？”
陆秦耳朵一动，迎声看过去，只见孙娟和秦明志站在一起。
孙娟三两步走过来，视线上下打量他，完全被惊到了，“你怎么会在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之前那会儿还好好，干干净净的，哪像现在，满眼无神，头发乱糟糟的，膝盖上顶着两大窟窿，衣服上还沾着黄色灰尘。
孙娟看不下去，直接伸手将他头上的树叶子拿下来。
陆秦瞥了眼，哦，他刚才去了趟树底下看鸟窝。
陆秦表现出十分乐观的样子，摇摇头，“婶子，我没事，我就是过来助人为乐来了。”
秦明志眼神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真会给自己美化。
孙娟觉得不太信，助人为乐能这样像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一样？她看向小叔子，“这是怎么回事？小同志可是救了你侄女。”
她是想到小叔子最近忙，甚至晚上可能不回来，于是就提前过来了，交代他不要放过那个人贩子。
秦明志也是刚才知道人贩子要拐的人正是他侄女，刚要同孙娟解释点啥。
陆秦已经再接再厉，“婶子，真的没事，就是秦叔叔把我当人贩子给按地上了，放心，也就是外面看着严重，我不怪他。”
秦明志总觉得他说得不太对。
这还没事？孙娟表情一下就变了，“明志你怎么回事，啊？”
“小同志怎么可能会是人贩子？他长成这么俊，他要是进了人贩子窝，人贩子转手就把他买了。”
陆秦：“”他咋听着不像夸人的话呢。
孙娟话一秃噜出来，也察觉到有些不合适了，她一热情起来就这样，于是道，“小同志，婶子就是夸你长得好看，没别的意思啊。”
陆秦，“没事没事，我知道婶子没有坏心。”
孙娟看到他膝盖上的洞，“婶子那里正好还有票，正好过年了，到时候扯一些布回来给你新做一条。”
“不用不用，婶子。”
秦明志听到这，“嫂子，还是用我的吧。”
秦明志之前还敢当着他的面拍桌子，然而当着嫂子的面，完全不敢挣扎，因为他就是嫂子带大的。
陆秦看着他们交流，很快就把他的事情定下了。
忽然察觉到走廊有动静，他看过去。
与此同时，秦明志也发现了，他侧头瞥了这小子一眼，小子机警程度够可以的，难怪能发现被跟踪了。
但是下一秒，看到孔跃的脸色，他脸色也变得难看，“没有？”
孔跃摇头，“没有，”甚至跟踪他们的人都没看到过他们进过车站。
气氛一时变得压抑和安静，多一天说明她们危险又加重。
孙娟前一秒还在盯着新来的人看，听到他们简单的交流，她是知道人贩子的事，“这群该死的畜生，孩子还没找到啊？”
秦明志不好细说，只摇摇头。
孙娟一时也想到早上女儿发生的事，还要多亏了陆秦。
她转头看向陆秦，发现他在紧皱着眉思考些啥，于是也就问出来了，“小同志，你在想什么？”
她一出声，瞬间另外两道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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