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误会!”叶辰焱飞快澄清,帮两人互相介绍,“这是归一宗大师兄,天一剑尊亲传弟子,温如冰。”

  他又指向余青瑭,“这位,就是那位别鹤门余青瑭。”

  温如冰抬起手,神[se]严肃:“莫管她是谁,你都不能随意欺辱!”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名字耳[shu],“等等,这莫不是你一直牵挂的那位?那你怎么……”

  叶辰焱耸肩:“都说了是误会。”

  温如冰这才转过身。

  他身姿挺拔,端庄持重,自有一身浩然正气,称得上一句君子端方,带着几分关切问余青瑭:“当真?”

  “余姑娘不必顾虑,你虽孤身前来,但我归一宗向来公平,倘若他当真欺负你,我也绝不姑息。”

  余青瑭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是误会!我只是表演了一下师门绝技……”

  温如冰微微蹙眉:“师门绝技?怎么不去练剑台,在这里过招?”

  叶辰焱忍着笑:“自然是不太方便给其他人看。”

  余青瑭后知后觉有点丢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附和:“嗯嗯。”

  温如冰更加疑惑:“什么绝技?”

  叶辰焱叹气:“大师兄非要追根究底吗?”

  温如冰蹙起眉头:“心有疑虑,自当问个清楚。”

  余青瑭心虚地想,如果师父知道自己这么到处宣扬别鹤门绝技,不知道会不会追到归一宗来揍他。

  莫名燃起一点宗门荣誉感的余青瑭声如蚊呐,想要糊弄过去:“……求饶。”

  温如冰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余青瑭把眼一闭,寻思着别鹤门反正也没什么脸面,大声喊出:“我表演的是别鹤门保命绝技求饶!”

  叶辰焱没忍住闷笑一声。

  温如冰看过去,叶辰焱立刻收敛笑意,抱拳行礼:“师兄,你看,不是我欺负他。”

  温如冰嘴巴几次张合,说不出话来。

  倘若说这话的是归一宗弟子,他肯定要好好教导对方,什么叫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风骨。

  可眼前的姑娘不是他们归一宗的,他满腹道理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和余青瑭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

  他憋红了脸,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余姑娘的绝招……寻常还是不要用了,实在是……”

  余青瑭赶紧点头:“都说是绝招了,肯定到万不得已才用!”

  温如冰无奈摇头,而后转身,对叶辰焱道歉:“叶师弟,是我误会,抱歉。”

  叶辰焱往侧边避过,随意回礼:“大师兄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也是我自己平[ri]不够稳重,自会反省。”

  他拉了余青瑭一把就要离开,温如冰却叫住了他:“等等。”

  温如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他忽的[chou]出长剑,横在身前,“师父常说我不够变通,也常听不出言外之意。”

  “此剑名为‘至诚’,以防万一,还请两位以此剑为誓。”

  余青瑭震惊睁大了眼:“啊?”

  叶辰焱[shu]门[shu]路地将手搭在剑上,示意余青瑭也跟着搭上去:“跟我念就好。”

  “我叶辰焱起誓,不曾戏耍大师兄。”

  余青瑭赶紧跟着附和:“我叶辰焱……”

  “咳。”叶辰焱无奈提醒,“名字得改。”

  “哦哦!”余青瑭重来一遍,“我余青瑭起誓,不曾戏耍大师兄。”

  温如冰面露疑惑:“怎么是戏耍我?我是让你们二人起誓不曾……”

  “意思就是我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叶辰焱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大师兄。”

  “哎——”温如冰无奈,对着他的背影道,“此次金丹大比,你当真不与师门一起行动?我知道你与几位长辈素有……”

  “我向来不服管教。”叶辰焱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若是去了,行事放[lang]惹得弟子不和,反而给大师兄添麻烦。”

  余青瑭偷偷观察着两位归一宗风云人物之间的[jiao]流,很有礼貌地打完招呼再跟了上去:“告辞告辞。”

  大师兄微微颔首,没忍住叹了[kou]气。

  余青瑭跟上叶辰焱,问他:“你跟宗门……”

  他想了想,觉得也不用多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yu]成至尊,必承其重。”

  “至尊?”叶辰焱微怔,好笑扭头,“小师妹告诉你的?”

  “她以前看不惯别人瞧不起我,替我打抱不平,把从师父那里偷听来的半句话到处宣扬,见人就说我以后可是天下至尊。”

  “我还去问过师父,可他只会说‘天机不可泄露’。”

  他带着余青瑭回到随便峰地界,“那老头狡猾得很,一天到晚露出一副什么都知道但偏不告诉你的嘴脸,算出什么从不跟我说。”

  “从小到大,他也就跟我说过一次卦。”

  余青瑭一愣,这倒是原著剧情里没有的,他竖起耳朵追问:“什么卦?”

  叶辰焱扭头看他,笑眯眯开[kou]:“某天我醒来,看见他一张脸悬在我床前,笑得幸灾乐祸,说——哎呀坏啦徒儿,我夜观星象发觉你那紫微帝星命格被天外飞星撞歪了,命数大变当不了至尊咯!”

  余青瑭十分震惊:“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震惊天玑子的好心态,还是先震惊叶辰焱的命数居然改了。

  原著里可没这段啊!

  他谨慎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叶辰焱没明确回答:“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小时候。”

  余青瑭心里咯噔一下——那什么天外飞星,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叶辰焱挑眉:“你慌什么?他一向喜欢胡说八道,不用管他。”

  余青瑭语重心长:“我觉得,你还是多少信一点。”

  叶辰焱忽然凑近,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低声说:“就算是真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余青瑭:“……”

  这小子还不信邪。

  他忍不住摇头,但又心里嘀咕,照这么看,天玑子恐怕什么都算出来了。

  虽然他现在没把卦象告诉叶辰焱,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chao]……

  不行,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得想办法主动出击。

  余青瑭目光坚定地抬起头,忽然脚步一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如果天玑子除了这一卦,从没告诉过叶辰焱别的,那……

  余青瑭再次确认:“除了这个,他没告诉你别的?”

  “嗯。”叶辰焱微微点头。

  余青瑭猛地伸手指他:“那你跟我大师姐说天玑子前辈算出我在家你才上门来下聘!”

  叶辰焱:“!”

  余青瑭终于反应过来:“你骗人!”

  “等等!”叶辰焱后退一步,“这个,只是……兵不厌诈!”

  叶辰焱忽然转身就逃,余青瑭下意识拔腿就追了上去,跑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追?

  余青瑭停在原地,叶辰焱回头挑眉:“这就不追了?”

  “你难道还没跑尽兴啊?”余青瑭理直气壮地摆了,“我追你干嘛,我又打不过你。”

  叶辰焱站在原地,忍不住笑:“你都没试试,兴许你打我,我根本不还手呢?”

  余青瑭表示怀疑:“真的?”

  叶辰焱笃定:“真的。”

  余青瑭猛地朝他挥拳,又险险在他眼前停住,叶辰焱果真含笑看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余青瑭微微睁大眼:“你真不躲啊?”

  叶辰焱偏过头看他:“你不真打啊?”

  余青瑭收回拳头,送到嘴边哈了[kou]气:“谁说我不打,我热热身。”

  叶辰焱眼带笑意,把脸凑过去,转了转脸:“打左边还是右边?”

  余青瑭有些犹豫,清了清嗓子:“咳,打人不打脸,左边右边都不太礼貌。”

  “喝!”

  他迅猛拳头,给了叶辰焱的肩膀一下——叶辰焱纹丝不动。

  “行了。”余青瑭只求尽力不求结果,打完潇洒转身,将手背在身后,轻轻甩了甩。

  ——这小子都不能说皮糙[rou]厚,都快金刚不坏了。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打过龙傲天的男人了,还蛮争气的。

  叶辰焱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没忍住笑。

  余青瑭回头:“你笑什么?”

  “咳。”叶辰焱捂着左肩,装作受伤,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他神[se]真诚,余青瑭神[se]复杂:“……你哄小孩呢?”

  叶辰焱憋着笑,和他并肩往前走:“那你打完,解气没有?”

  “没有可以再打个对称的。”

  他十分配合地把右肩递了过去。

  余青瑭表情微妙:“……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他抬起拳头,忽然给他左肩又来了一下,然后拔腿就跑,“我就不打对称的!”

  急死强迫症!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但万一呢。

  叶辰焱莫名挨了两拳,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他忍不住问:“你没跟人打过架吗?”

  “嗯——”余青瑭陷入沉思,“非要说的话,打过鱼,打过[ji]……你别笑!我们别鹤门山远峰的山[ji],那也算是猛禽的!”

  他强调,“而且我们音修,不叫打架。”

  叶辰焱眉眼带笑,了然点头:“哦——叫斗法?”

  “啧。”余青瑭嫌弃摇头,“音乐,怎么能叫斗法,顶多叫……竞演。”

  “输不输赢不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jiao]流,音乐的碰撞,灵感的迸发!”

  他比划得一本正经,叶辰焱憋着笑点头:“好!”

  他抬手指了间屋子,“今天我们得在这儿过夜,我帮你收拾了个房间,先凑合住一晚。明[ri]我们就下山,去登仙楼,请你吃好吃的。”

  余青瑭矜持点头:“也不是想吃好吃的,主要就是觉得登仙楼的名字吉利。”

  叶辰焱弯了弯嘴角,恐怕都没注意到自己笑成了什么模样,他附和点头:“自然、自然。”

  ……

  入夜,随便峰寂静无声。

  余青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悄悄推开了房门,警惕左右看了看,而后一路小跑摸到了天玑子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窗户,低声问:“天玑子前辈,您睡了吗?”

  屋内沉寂片刻,才传来声音:“深夜前来,余姑娘,这是何意啊?”

  余青瑭试着推了推门,毫无阻力地打开了——屋内榻上躺着个拎着酒壶的白发老道,长得就像现代人刻板印象中的那种老神仙。

  余青瑭深吸一[kou]气,以游泳入水般的优雅姿势扑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开[kou]:“前辈,我来自首。”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对下跪和磕头略显抵触,但他都趴在地上五体投地了,想来天玑子前辈应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没立刻听见回应,余青瑭偷偷掀开眼皮看了看,老神仙瞪圆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天玑子往后一靠,呼出一[kou]气:“吓我一跳。”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当你半夜前来,是我白[ri]模样过于英俊把我傻徒弟比下去了……”

  余青瑭趴在地上:“……前辈你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吗?”

  天玑子眨眨眼:“什么叫不好意思?”

  他从榻上跳下来,对着余青瑭也趴了下去,两人就这么对趴着,天玑子笑眯眯问,“你要自首什么呀?”

  余青瑭已经把台词背得滚瓜烂[shu],力求用最短的语句表达最清晰诚恳的意思,他一[kou]气说:“我就是那个星的天外飞男!”

  他噎了一下,改[kou],“反了!我是那个男的天外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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