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最终, 梁星阑用一家新开的网红甜品店的甜点套餐，让时别云总算是消气了。
不只是口头上，是真的不生气了的那种。
她一边心满意足地插起一小块提拉米苏放进嘴里抿抿, 一边询问起了梁星阑。
“难道我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吗？”
想拿第一真的只能靠梁星阑让一让？
梁星阑仔细观察了一下时别云的神色，确定她已经不再是刚刚口是心非的状态。
而是真的心平气和地想要探讨这个问题。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短时间的努力虽然会有提升，但这个提升是有上限的……”
时别云的确在学习方面很有专注力和领悟力, 基础似乎也不错。
但她毕竟是从转学过来后才开始正经努力的，那之前的学习水平……在新诚也就大概中游吧。
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
说实话能做到她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要是和其他人比, 这个进步速度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至于和梁星阑比嘛……
他难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些东西, 自己哪怕没好好学，也听了几十次快上百次了……就是头猪坐在这, 估计都能学会解数学题了。
更别说是他了。
所以不怪时别云没机会。
实在是……梁星阑他开挂了。
时别云：“……可是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短时间就从倒数第一变成正数第一的？就算有隐藏实力的关系，也太快了吧。”
梁星阑：“……”
好问题。
但他无法回答。
两个人大眼看小眼看了一会儿，时别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属于智商压制？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
梁星阑：“……”
他立刻说道：“没，我真不是天才, 智商也就正常……”
时别云叹口气：“好了好了，都说了我不生气了, 你别谦虚了。”
然后低下头继续开始吃自己的甜品了。
梁星阑沉默地坐在原地, 深感自己这辈子是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了。
虽然梁星阑说过她拿第一的希望不大, 但时别云也没有选择躺平放弃。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复习进度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
希望不大不代表没希望嘛。
毕竟考试考得还是应试成份，万一某道题梁星阑刚好就没抓到得分点而她抓住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大概是时间越发紧迫了的关系, 今年元旦一过, 班主任关老师就让人在前面的黑板上挂上了“距离高考还有XX天”的倒计时牌子。
每天一抬头就能看见,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激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今知道该学习的人也早就收心, 跟着全班的节奏努力。
不愿意学的人……也已经晚了。
老师们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耳提面命地交代督促所有人了。
对于那些还有点“执迷不悟”的学生，他们虽然还会完成份内的工作，但也不会多去管理。
有那个精力，老师们会放在更值得去关注的学生身上。
据说其他几个班级每个月都会调整一次座位，把那些算是被放弃了的学生调到后排去，前排只留下好学生。
好在八班目前还没实行这个计划。
或许是因为看起来最应该出现执迷不悟学生的八班……反而一个都没有。
像刘新宇这种体育生和艺术生，已经基本不在学校上课，去专心准备专业课了。
要出国的人也都离开去补习英语申请学校了。
剩下的都在抓紧时间，奋起直追。
时别云建立的那个学习小组群，已经越来越大，加入了不少新人。
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时别云去带动了。
大家彼此之间互相交流讨论、分享学习资料，这份自主学习的习惯已经保留了下来。
——这个学习氛围，可把关老师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连带着他对八班的同学们也和颜悦色起来，还时不时喂点儿鸡汤。
什么“奇迹总会发生，只要你相信”啊。
什么“你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会变成分数回报给你”啊。
给他们灌得一个个全都两眼发光。
梁星阑就看见，时别云也是如此……
上考场前，他本来还想对时别云说几句话，鼓励一下的。
结果就看见她一脸信心十足，握着拳说道：“第二不亏，第一血赚……我可以！”
梁星阑：“。”
是他想多了，这人完全不需要鼓励。
试卷很快发了下来，考试正式开始。
相比起上一次的全市统考，这次很明显加大了难度，整体拔高了不少。
因此教室里总是会时不时响起烦躁的翻卷子声，又或者是充满痛苦的叹气声。
哪怕这里是火箭班的考场，也不例外。
监考老师心里有数，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眼神落在了前排那头两个座位上时，还是忍不住一顿。
身为第二名，时别云明显就镇定多了。看起来神色如常，十分稳重，仿佛就只是在做一次平时的作业试卷似的。
偶尔遇到不太会的题目，也不多纠缠，直接过看下一题。
等全部做完再回过头来重新研究难题。
不愧是时别云啊，这心理素质不错。
监考老师内心暗暗点头。
要知道，考试时除了学习成绩和知识储备，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心态。
尤其是在面对高考这种大型考试的时候。
老师们都清楚，每年都会出现几个高考时心态崩了发挥失常的学生。
更有甚者，还有那种平时学得不错，一到考试就出问题的学生。
不会的题还可以老师帮忙讲，心态……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今年似乎前几名的学生都还不错。
监考老师放下一半的心，又挪了挪视线，看向了第一名的位置。
梁星阑的心态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就是不知道将近一个学期没怎么参加考试，会不会有点不习惯？
只见梁星阑低着头，坐在座位上盯着试卷，手速飞快地写写画画。
看起来那叫一个投入。
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梁星阑是在认真答题。
但监考老师的位置和别人不同，他在讲台上处于整间教室的最高点，稍微垫垫脚，就能把梁星阑桌上的试卷一览无余。
也就清楚地看到了他压根不是在答题。
……他正在试卷上画小猫咪。
别说，画得还挺可爱？
监考老师：“……”
你也不能说他有问题，毕竟答案都是写在答题纸上的，试卷上就是画出一副毕加索来都是学生的自由。
但问题是这还在考试呢！怎么就画上了！
——这心理素质已经不是强大了，是缺根弦吧？！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敲了敲梁星阑的桌子。
梁星阑适时地抬起头，发出疑问的眼神。
“写完了？”监考老师怕影响别人，压低声音问道。
梁星阑点点头。
这也在老师的意料之中，他便嘱咐道： “检查检查。”
就算是第一名，那也得认真点啊。
没想到梁星阑眨眨眼，也压低声音说道：“检查过了。”
停顿了两秒，还补充了一句：“检查三遍了。”
要不他也不会无聊到在这里画小猫咪了。
监考老师：“……”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考场里还在奋笔疾书的其他人，无语了片刻。
只能说，这或许就是第一吧。
老师的语气也就柔和了几分，说道：“那就提前交卷吧，复习下一科去。”
也免得在这里耽误时间。
说着就想拿过梁星阑的卷子帮他提前交卷。
没想到梁星阑居然伸出手，摁住了卷子，摇了摇头。
然后开口道：“不了……那样给别的同学，压力太大。”
其实梁星阑以前写卷子也很快的。
他通常写完就会直接睡觉，等到收卷子再起来。
也就是这位监考老师不知道他的习惯，才会过来询问两句。
至于这次为什么既没有睡觉，也不愿意提前交卷……
当然就是他说的理由了。
时别云都那么认真了，梁星阑觉得，哪怕不能“让”，那也得给她创造个好的答题环境嘛。
她就坐在自己后面。
万一看见自己遇到这么难的题都早就写完了，岂不是容易心态受影响？
所以，还是让他装一下自己还在写卷子吧。
监考老师：“？？？”
他当然听不到梁星阑的心声，也不知道他这个“别的同学”其实仅指一人。
他只觉得这理由……离谱极了。
原来自己学校还有这么为其他人考虑的学生吗？！
原来梁星阑同学，是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个性吗？！
后排。
其实时别云早就听见了梁星阑和老师的对话。
就算他们压低了声音，但她就坐在距离最近的位置……想不听到也难啊。
不过，这对话里也是有有效信息的。
时别云举起手，示意前面的监考老师看看自己。
“老师可以提前交卷是吗？那我想交卷。”
她早就写完啦，语文也没什么好检查的。还不如赶快出去再多看看数学错题本呢。
监考老师很快反应过来。
“好，那你出去吧。不要在外面发出太大声音。”
便走过去收走了卷子。
前面的梁星阑：“……老师，那我也提前交卷吧。”
监考老师：“？？？”
这孩子，存心找茬是吧？！
两个人顶着监考老师愤怒的目光走出去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还在考试，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反倒是有种别样的静谧。
梁星阑示意时别云跟着他走，两个人很快拿上复习资料，下楼去了操场上，这才敞开声音聊了起来。
“……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他迟疑地问时别云。
害得他还担心时别云会受影响……想了那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时别云十分轻松：“你也很快呀。而且这次的作文我练过，感觉挺简单的。”
梁星阑：“……哦。那数学你还会提前交卷吗？”
以防万一，他还是先问个清楚。
时别云这才从错题本上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犯傻的小笨蛋。
“还没考呢，我怎么知道？”
梁星阑：“……”
于是数学考试上，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画画之旅。
这一次没画猫了，而是画起了星空。
好在时别云也没再让他的心思落空。
数学对她而言还算是比较难的一科，因此直到最后一分钟都还在验算检查。
接下来题量超大的英语和理综也是如此。
四科考完，大家都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仿佛是个废人了。
就连时别云都有种大脑空空只想发呆的疲惫感。
唯独梁星阑。
他只感觉自己的临时创作天赋，好像得到了点儿提升……
试卷被批改出来之前，老师们已经开始布置寒假作业了。
虽然说是放寒假，但显然谁都不会放过这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因此作业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时别云一边按照作业给自己排了个满满当当的计划表，一边询问梁星阑：“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还是去实验室。我爸妈好像把过年的时间空出来了，大概是要一起……”
这也算是件大事了。
毕竟在以前，梁家人哪怕过年也凑不齐都是常有的事儿。
至少在梁星阑的记忆里，他就和管家及保姆一起过过很多次年。
但现在……似乎梁父梁母也逐渐意识到了从前的错误。
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工作，增加陪伴他的时间。
至少在这种重要的节日，他们不会再缺席了。
梁星阑反过来问她：“你呢？”
时别云眨眨眼：“我好像要回老家过年，看来是没办法见面了。”
一个假期都不能见面？
那的确是有点……可惜。
梁星阑品味着内心淡淡的酸涩和遗憾，正想要说些什么。教室的门突然开了。
关老师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挥挥手，就招呼时别云和梁星阑跟他走。
“……是出分了吗？”
“肯定是，我靠到底谁是第一啊？老师快跟我们说说啊！”
“不会是并列第一吧？所以把两个人都叫过去？”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议论纷纷，可惜关老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伸手就从办公桌下面摸出了两瓶AD钙奶，递给他俩。
“喝吧，喝了补钙的。”
他一脸慈爱。
梁星阑：“……”
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没喝。
旁边的时别云已经从善如流，插上吸管开始享受了。
梁星阑心里计算着她喝的速度，估计过个一分钟就可以把手里这瓶也给她了。
“叫你们过来呢，是想分享两件好事。”
关老师也终于进入了正题：“第一个就是咱们这次的期末统考。你们俩都考得很不错啊，全都是市里的前十名。”
他说着就递上了一份成绩单。
时别云立刻睁大眼凑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就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她和梁星阑就差了三分！
三分！
就这么一小道选择题的分数，让梁星阑依旧成为了第一。
还是全市第一。
而她则是第二。
这样下去真要变成万年老二了……
时别云两眼发直，忽然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一低头，就发现自己手里又多了一瓶AD钙奶，原来的那个喝完了的空瓶子，还被梁星阑给拿走了。
明明拿到了第一，他看起来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示意她喝饮料。
……梁星阑是在担心她不高兴吗？
时别云忽然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实没考过梁星阑，她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嘛。
但是看见他这副担心的样子，她忽然感觉又高兴起来了。
甚至于，好像有种这个第二名也不亏的感觉……
关老师没注意到自己这两个好学生的眉眼官司，而是喝了口茶，继续道。
“第二个好消息呢，就是有几家大学联系了我们，有一些保送的名额……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时别云：“！！！”
她立刻就被这个新的好消息吸引住了。
这次关老师就没拿出什么文件了，而是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学校的名字。
全都是耳熟能详的那种，里面甚至还包括了如今最好的那两所。
“这几个学校，都对梁星阑比较有兴趣。你如果愿意的话，专业方面也是随便你来挑的。”
这可以说是最好的条件了。
哪怕新诚这样顶级的学校，关老师见过不少保送的学生，也鲜少看见能让大学拿出这么大诚意的存在。
没办法，谁让梁星阑……的确是个天才呢。
光是两次全市第一就证明了他的稳定，更不要说他如今在何教授的实验室里如鱼得水，颇受器重。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以说他绝对是潜力无限的年轻人，也难怪这些大学愿意投资他。
关老师又转向了时别云，说道：“也有几个大学愿意保送你，专业的话也都好说。”
他说了几个名字。
但，有点遗憾的是，并没有那两所最好的大学。
时别云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最好的，要求严格一点也是正常的。
“其实我觉得机会都还是不错的。不过高考也是一次人生中很难忘的经历，所以你们怎么选择都没错。”
关老师十分感慨地说道：“只要你们想好了，做好决定不后悔就行。给你们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好吗？”
两个人一走出办公室，立刻就忍不住了。
“你要答应保送吗？”时别云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梁星阑，“不对……你应该肯定会答应吧？”
这么好的机会，放过才是傻子呀。
梁星阑却迟疑了一下。
“……你呢？”
时别云想了想：“其实那几所学校也都还不错，答应的话也比较稳妥，就不用再高考了……”
梁星阑了然。
时别云一向都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追求，如果求稳的话，答应保送就很符合她一贯的想法了。
他刚刚犹豫，其实也只是犹豫在学校的选择上。
对他们俩同时发出保送邀请的学校有好几所。
但最好的那两所……只对他感兴趣。
如果梁星阑要去最好的那两所，而时别云也想保送的话，他们就会面临着……不在一个大学的问题。
虽然说，他还能不能撑过十八岁都是个问题。
但，万一呢？
万一他活下来了，他拥有这个可以和她继续渡过未来人生的机会呢？
那么，梁星阑十分确信，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离开时别云的机会。
算了。
只要能和时别云待在一起，哪怕不去最好的，去其他的学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时别云去哪个，他去哪个就是了。
毕竟，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梁星阑刚想清楚这一点，正要开口说话。
就听见时别云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
“可是——”
她转过头来看着梁星阑，“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和你一个学校了吧？所以，我还是别保送了，好好努力考到和你一个学校吧！”
她这是已经默认了，梁星阑会答应去最好的大学。
梁星阑：“……不，我也可以不去那两个……”
时别云的表情和眼神又变成看小傻子的样子了。
“为什么不去最好的啊？你该不会又要隐藏实力了吧？”
梁星阑：“……那倒也没有。”
时别云脑洞大开：“你想让着我？让我的大学比你的好？”
梁星阑：“……我闲得慌吗？”
时别云无辜看他：“可是，不去最好的学校又没有理由……不就是闲得慌吗？”
梁星阑没办法了。
再不说实话，他可能在时别云这里就没有任何形象……彻头彻尾变成一个傻子了。
“……我只是，想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低声说道。
“然后，陪在你旁边而已。”
时别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格外轻松，如同此刻冬日的暖阳一般。
“我也只是想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她一脸诚挚地说着，踮起脚尖，伸出手来摸了摸梁星阑的额头上的几缕碎发。
那触感十分轻柔，就像是一片羽毛划过。
却轻易地，就拨动了谁的心弦。
她笑着开口：“你不用为我停下。因为我会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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