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清溪夜话

　　时间不等人，几日后，队伍即将出发。

　　军旗飘扬，赵逊白色的胡子也在风中飘动，他已看到了这千疮百孔的大清的未来。

　　在台上，给碗倒满酒，他要敬出征的将士们。

　　赵逊把酒碗举起说道:"弟兄们……"

　　"报……"一声高亢悠扬的声音从远而近。

　　赵逊有些不悦，但沒发作:"讲。"

　　"清溪来电，知县亲自率民在唐家坝与贼激战数日，斩贼二百有余，将贼击溃，追至富林，将余贼逼入大渡河中，掩死不计其数，遂雅州至康区、永宁府道路已通。详细战报，八百里急递传送中。"

　　赵逊一把抓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这是在给我开玩笑么。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也不像假的啊！

　　他立即宣布:"队伍立即回营，刘原俊。"

　　"属下在。"

　　"令你立即前往清溪县，查清事实真相，火速回报。"

　　"属下遵令。"

　　两日后，大相岭下，三个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关城门之前进入清溪县城。

　　找好栈房，三人恨不得立即躺到床上，两天行五百多里，在军递铺换马不换人，翻越大相岭时又弃马徒步，两条大腿和屁股都磨破。

　　但他们不能休息，大人还等着他们的回复。

　　在大堂里，不仅是他们，店里许多客人都找老板娘打探消息。

　　"……"没得事你仅管走，现在安全了。你往北大相岭山上有山豹那不好说，往南出了县城绝对沒得事。"

　　"老板娘，我要去建昌走得通不，不是前段时间富林在打仗得嘛。"

　　老板娘麻利收拾着桌子，嘴上一刻不停:"通了十天了，现在路随便走。仗打完了。"

　　旁边一客人道:"我就从建昌来，完全沒得问题，平安得很。"

　　刘原俊站起身举起杯，对在大堂里吃饭的客人们道:"大家今天能聚在一起是缘份，我敬大家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我提议大家拼个桌子，我再来几壶酒，几样菜请大家，我们大家摆下龙门阵(聊天)。当然，大家的私事就不要摆了，就摆这一路的见闻。"

　　不说私事，大家的顾虑一下就消失了，纷纷同意。老板娘更是说后面地坝有风凉快，招呼幺师搬桌子。

　　要是有个漂漂亮亮、能说会道的老板娘，再加上有各种消息来源，客栈的生意不会差。

　　这个客栈几样都占齐了，老客人都爱住这儿。

　　桌子摆好，老板娘免费送大家两盘花生米，微风吹来，好不惬意。

　　"我就不明白，前段时间还打死打活的，昨个一下子就平安下来了呢？"刘原俊问。

　　那从南方过来的客商姓林，林掌柜说道:"现在大树是一个姓吴的医生在主事，招了一百多个乡勇保平安，他们说是把仁义军赶出了大树，你信吗？"

　　"傻子才信，巡防营厉害吧，在仁义军手下一招都过不了。你百十号乡勇有个屁用。"一个姓王的掌柜道。

　　"那咋个仁义社又退了呢？"

　　"这我就不晓得了。"

　　几个人把酒又走一轮。林掌柜道:"最惨的还是富林，我从那里过，到处都在办丧事，街上每家都被抢了几遍，死了三十多个，伤的更多，被糟蹋的女人就不用说了。"

　　刘原俊听到如此惨状心里愤愤不己，一拍桌子"妈哟，这个新军误国，那么多人连个贼人都挡不住，不是还有杨义安吗？他们难道就让贼人肆虐。"

　　喝洒的客商像看傻子般看着他。

　　"咋，我说错了。"他也发觉了别人的神色不对。

　　林掌拒喝一口酒道:"抢人的就是新军和杨义安。"

　　"啥？新军和杨义安？"他看看众人，一个个都喝酒不开腔，没有一个反驳他的话，他的心沉在冰里，冷得全身打颤。

　　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是奸细？一定是，查查他们。

　　手下看他脸色铁青，双手双脚都在打抖，连忙给他揉心口:"掌柜，你还是少喝点，你看你打摆子的毛病又要犯了。"

　　好一阵，刘原俊才恢复过来。"不好意思，我这病一来就来，一走就走了，没得事。林掌柜，那后来又咋了呢？"

　　"咋了，富林十三家乡绅联名写血书请仁义社出兵相救，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照顾我家生意，以后到清溪可要来看妹子哦。"

　　酒桌上的女人最是能调节气氛，经她这一敬酒，又开了些不咸不淡的玩笑，有些沉闷的气氛也一扫而去。

　　刘原俊现在也恢复了正常，"那后来呢？"

　　"后来，仁义军就下山了，一直撵他们到城外面。"

　　"他们没抢人抢东西？"

　　刘原俊的话把大家逗笑了。笑声把刘原俊搞不会了。

　　"九襄那么多金银都没抢一分，饿了一天都没有拿一颗粮食，你说，他还会去抢人。"

　　完了，人心都被收买走了。

　　"你们把仁义社说得那么好，还不是被乡勇打跑了。"

　　老板娘道:"大哥，那是踩的假水，相互讲好了的。"

　　刘原俊大惊，他不动声色:"来，老板娘走一个，祝你永远年轻貌美。"

　　老板娘喝了一口，脸颊飞红。

　　"他们踩假水是为啥子呢？莫非才成立的保安团也是仁义社的人？"刘原俊问。

　　"这到不是，这保安团是九襄黄贡爷和十几家大商号出钱搞的。我听说了，乡绅怕官兵在这儿打仗，又打成富林那个样子哪个受得了。所以乡绅们就出了些钱把仁义军礼送出境的。"

　　花钱买平安，乡绅们做得出来。

　　"不是说杀了那么多匪得嘛，人哪里来的？"

　　老板娘轻佻地给刘原俊额头一指"你笨哦，那么多抢人的不是人哦，他们不该死哦。"

　　明白了，把抢劫的士兵杀了当杀的匪来邀功。

　　"那知县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晓得了。"

　　……

　　清溪县衙门知县住处，缠着绷带的知县斜躺在床上，黄贡爷来看望他。

　　以前，杨义安把持清溪县，和知县沆瀣一气，黄贡爷和知县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距离。

　　现在，杨义安垮了，知县也急需乡绅支持，两人相互走进，关系好了很多。

　　这次手臂上挨了一枪，就是黄贡爷教给他的苦肉计。

　　【作者题外话】：九襄，从古代到解放前都是进藏的官道途经地，向南到西昌，云南。

　　解放后，1950年开始修建康藏公路，1954年通车。打通了天堑二郎山，从此，进藏就走雅安-天全-二郎山-泸定，

　　不再经过清溪，九襄。

　　清溪县，解放后因与贵洲清溪同名，改名汉源县，县治从清溪搬到九襄，后又从九襄搬到富林。因此现在的清溪古镇保持了非常好的历史风貌，值得你去一游。

　　曾经古色古香的万工和富林镇因修瀑布沟电站己深埋湖底。现在的富林镇是老城搬迁过去的，我们以前叫它萝卜岗。是现在县城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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