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移民船
任何一个体面的成年人都必须要明白，自己挖的坑，哪怕是用自己的肉也得填上，自己装的逼，哪怕是臭了也得捏着鼻子舔干净。
于是乎，精神介乎于崩溃边缘的耶格尔·索拜克上校总算是还是没把面上这大义凛然的端正态度给搞崩，就这么心里哭哭啼啼地登上了一艘晴空级巡洋舰。
这艘巡洋舰名为厄崔达号，是撒南密语的发音，直接翻译过来便是“暴风雪号”了。
她稍微牺牲了一点点火力，却多加装了一套源质波收发装置和广域的引力波传感装置，其实是可以充当专门的旗舰和通讯舰的。舰长是一位名叫萨德姆·红沙的基梅扬人海军中校，虽然资历深能力强经验丰富，年纪也是索拜克的两倍，但至少表面上却还是很恭敬的。
当然，就算事不恭敬，索拜克也实在是没工夫去理会对方的态度。他现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从殖民地的镇压部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职场生存能力，似乎也并非每次都那么好使。这些号称把荣誉看得比一种都重的星界骑士，也就是这么
看看这位沙梅恩子爵吧！除了最近的战神祭有点翻车，可谓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赢家了，自然养成了这么一副虚怀若谷宽宏勇毅的完美骑士典范。
可现在呢？居然连借力打力将计就计都会了啊！谁知道肚子到底里流的是什么品种的坏水呢？
耶格尔·索拜克，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你可是要迎娶哪家豪门的大小姐，复兴索拜克家族，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人啊！你怎么能忘记列祖列宗的期盼，和正在家乡等着你出人头地的妈妈啊！
以后啊，和伊弥尔·沙梅恩这种名门子弟的天才儿童交往，可更要注意方式方法了。
索拜克多少还是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际上，沙梅恩子爵这种幼年时期就是万众瞩目的天才少年，只要不死，最次也是混到一个骑士长甚至进入枢密院的，妥妥的帝国统治阶级精英子弟。
这种人从小就接受的都是“大格局”的领袖教育，还真懒得去琢磨办公室政治。他是真的觉得，索拜克上校是个极有谋略又有急智的名将苗子，洞察力、想象力和逻辑推算能力都是一时之选，确实比自己更适合这项侦查任务的。
当然，这样顶尖的智将苗子也不是没有缺点的。譬如说，在关键时候，总是会有犹豫和动摇的反应。虽然他面上表现得很镇定，但剧烈的心理波动，又岂能瞒得过沙梅恩呢。
这或许是和他从小缺乏严苛的骑士训练，之前所经历过的战事，基本都是在殖民地镇压土著，烈度并不高有关吧。沙梅恩觉得，自己要是想办法逼他一下，说不定是能把他的潜力逼出来，提前成为栋梁的。
总之，双方就这么眼泪汪汪地分了手，沙梅恩更是紧紧地握着索拜克的手，足足握了一分钟，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还语重心长地吩咐道：“要保重自己！首先要务一定是要保住自己！记住，你的智慧是帝国宝贵的财富！你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请无比要保重自己。”
沙梅恩的话说得声情并茂诚恳无比，这让索拜克上校多少有了一丝丝感动，之前的些许怨念也就不翼而飞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二十五岁之前的人生自是一个（相对）平庸的灵能者和（相对）普通的军官，而最先看重自己的，除了地球那边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神选冠军”，便是沙梅恩子爵了。
“果然，人杰的立场哪怕是相反，但至少眼光都是相似的啊！”离别之后，索拜克对萨德姆·红沙舰长感慨道。
红沙舰长便是自己听不懂，但看着他们两人离别之时的惺惺相惜，却大受震撼，总觉得自己这一行被竖了什么旗。
“身为帝国海军，我们怎么能如此迷信呢？只要小心行事，大家都会平安归来的！”索拜克上校对他说：“总之，听我的，先到这里，望远镜D77星系观察一下。这里离狮穴只有两次跃迁，我估摸着，掠夺者如果向四面发动侵攻，应该是会走这条路的。”
红沙舰长看了看星图，觉得掠夺者除非是想转进深渊大星云或者“南下”往荣耀之门星区的方向流传，否则是绝不会望远镜D77星系。当然，望远镜D77星系里有两颗冰霜行星，还有一大串漂亮的冰晶小行星带。己方的船往那里一钻，就是最先进的雷达都找不到。
舰长虽然有这样的疑虑，不过既然有了沙梅恩子爵的背书，当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或者说，他还巴不得什么都不说。
暴风雪号巡洋舰便这样脱离了编队，向着狮穴的方向快速前进，然后在离要塞还有一百五十光年的地方，直接来了一个敌前转向，换了一条航线，绕过了狮穴星系，又再跃迁了三次多花了一天多航程，这才抵达了望远镜D77星系。
这里也是极疆星区的边境星系，不过倒是没有和银心有什么通道。相反的，其跃迁通道一路通往狮穴，一路则指向了银河系内的腹地，乃是深渊星云和荣耀之门的方向。
如果掠夺者真要想深入帝国内部进行劫掠，肯定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当然，在这里稍微躲藏一下，再找个机会窜到狮穴观察一下情况自然也是可以的在，自然也是可以充当侦查用的前哨基地了。
这一路将近三天的航程，虽然不说是风平浪静，但姑且也能算是有惊无险吧。他们遭遇的最多的敌人是一支由三艘小型舰支组成的掠夺者侦查舰队，虽然是以一敌三，但真要打起来胜利者十有八九是己方的重巡洋舰了。不过，未免打草惊蛇，索拜克也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尽量保持了通讯静默和匀速航行。
很显然，掠夺者舰队的侦查水平不算太高，并没有发现同一个星系之内的帝国巡洋舰，反倒是发现了一个还在运转的自动太空采矿厂，当下便嘻嘻哈哈地赶过去抢劫，和采矿激光战了个痛快。
赶到了望远镜D77星系的索拜克这就准备苟了，当然，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设，还是应该做一些安排的，便召集了船上军官开会：“我们在这里躲藏啊不，潜伏十二个小时，然后再下一步行动。”
他估摸着，十二个小时之后，布伦希尔特女王的舰队便已经赶到附近，至少也是能和勇进号的残兵会和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下达下一步指令的，自己只需执行便是。若自己真倒霉到十二个小时后还没有消息，那就……当然就只好自认倒霉，然后再从长计议了。
“我们的船上带有六个自动侦测机，可以投放狮穴星系去看看。”红沙舰长建议道。
“不会……打草惊蛇吗？”索拜克其实想问的会不会有安全隐患。他知道那种无人探测机，探测能力极为强大，自卫和生存能力也都不错，而且还装备有小型的跃迁引擎。可是，我们要知道，凡是装备了跃迁引擎的飞行器，再小型也小型不到哪里去，再隐蔽也隐蔽得有限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也都知道这个宇宙的AI水平，自动机器一个个都是铁憨憨，只会按照呆板的预定程序进行探测或逃避，是很难预判到潜在危险，提前撤退的。
“会有一定风险。”红沙舰长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这对上面也不好交代啊！”
“什，什么叫什么都不做啊？”索拜克上校觉得自己确实是受到了冒犯，顿时便下令把所有的无人机都放出去。只不过，却不是直接送往狮穴星系，而是散步在周围的几个重要的堪称交通要道的星系上。
“我们不需要探明敌人的全部兵力，却必须要提前探明他们的动向。”他振振有词道。
红沙舰长觉得这家伙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但却总觉得这并非他的真实目的。
他正想着装作听不见，却有情报军官的声音传到了舰桥：“舰长，索拜克阁下，发现了高质量反应。有大型人造物体正在穿过跃迁通道。”
实际上，索拜克现在还只是上校，按理说是没资格被称为“阁下”的，但毕竟是正牌的星界骑士，只要不现在就挂了，拿到爵位别上将星是迟早的事。反正这艘船上也没别的将军，提前叫叫也不是什么问题。就像在职场上，只有情商无可救药的人，才会管副主任叫“X副主任”呢。
“人造物体？方向呢？”索拜克问道。
“是从……狮穴方向！正在计算质量参数，但至少有……600万吨以上！”
这是无畏舰等级？索拜克上校和红沙舰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恐。
不仅仅是无畏舰，而且还是无畏舰中大个子，甚至已经超过不少轻量一点的泰坦了。
不至于啊真的不至于啊！我们就是一艘普通的小巡洋舰，跑过来暗中观察一下的，至于出动无畏舰来打我们吗？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红沙舰长小声提醒道：“这样虽然不太体面，但按照帝国海军操典，我们没有同无畏舰战斗的理由啊……”
呃，帝国的海军操典难道不是见敌必战吗？
“精神的归精神，操典的归操典嘛。”红沙舰长露出了歉然的表情：“我这样的基梅扬老水手，只能把生产的考量放在第一位啊！阁下，希望您能原谅，但也希望您能慎重地考虑我的建议。”
再看看舰桥上其余的军官，不但没人反对，甚至一个个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索巴克顿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最明智的选择之一便是上了这艘船了，便想要答应下来。不过，处于人设的考虑，他还是提出，保持通讯和引擎静默，在冰晶小行星带中再暗中观察一下。
“逃跑是可以跑的，但总不能没看到敌人就泡吧？”他说：“我们就算无法见敌必战，至少也要做到见贼方逃吧。”
红沙船长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嘲讽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便如此行事了。
然后，紧接着出现在他们观察范围中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掠夺者那丑陋狰狞的无畏级战舰，而是一艘看上去显得非常扁平的船，整个呈的是圆形。
因为船型扁平，总体而言就战舰要显得更大号一些了。
硕大的船体之上，还铺设着十几个透明的穹顶，在星辰和恒星的光芒中反射着斑斓多变的光斑，竟带着些许剔透的美感。远往前去，就像是托着一排果冻的巨型椭圆形盘子。
“何等雄壮的巨舰啊！”索拜克感慨了一声。他虽然最近在恶补海军知识想要在到皇家海军学院混个学历，却也没见过这种船。只觉得那些巨大的果冻一定是掠夺者的秘密武器，看着就令人遍体生寒。
掠夺者不是连狮穴都拿下来了吗？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是很合理的吗？
“是啊，真是个近乎完美的小世界啊！空气、水和各种微生物，就在这些封闭的穹顶中尽量循环着，以精确到毫克的方式精确地运转着。只要这样，才能在损耗最小的状况下维持最长的维生环境。”红沙舰长也赞同道：“在这方面，掠夺者是有很多值得帝国学习的地方的。”
“……哦，原来这是掠夺者的居住船团啊！”索拜克顿时恍然。
他是知道的，银心之中缺乏稳定的恒星环境，缺乏宜居星球——就算是有地质结构也不太稳定。于是乎，大多数掠夺者部族的平民和奴隶都只能生活在大型的船团上，在相对处于稳定期的恒星系之间不断迁徙。这就是所谓的星际游牧民族的由来了！
某种意义上，他们比自称宇宙征服者的蒂芮罗人，更配得上“虚空之民”的称号。
已知的宇宙中，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比它们更擅长把一艘大型船只改建成移动城市，并延续城市们的使用寿命了。
“可是，为什么掠夺者的居住船团会在这里？”索拜克上校无比惊讶：“以往的掠夺者战争中，它们会让民用船团随行吗？”
“……这，生产船团有随行的。毕竟是游牧民族嘛。可是，居住船团，我是真没听说过。”红沙舰长仔细思索了一下，再次摇头：“至少战史记录是没有的！”
舰桥上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在这个当口，便又有两艘同样规模的居住船跃迁进入了这个星系之中。红沙舰长对掠夺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告诉大家，光是这三艘船内，就至少有上百万人口了。
索拜克有点心动了，琢磨着要不要开着暴风雪过去来上几发。哪怕只是击沉一艘，就足够把肩章换成将星了。
至于船上的是不是平民——反正掠夺者又没有加入银河文明议会，自然也就没人权了。他索拜克说是战舰，就绝对是战舰，暴风雪号上的大家也一定是可以接受的。
可这个时候，又有七八艘巡洋舰大小的掠夺者战舰进入星系之内，切入了护航队列，伴随着这些三艘巨型的掠夺者居住船，向着远方的星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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