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乐
“你这是高智商犯罪啊。”
她看向陈妄,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一句,假的可以,像极了周渡。
陈妄见她这样子,伸手就去捏她的脸:“周渡都教了你些什么?”
她打掉他的手,闷着头不说话了。
“有没有人说过……”陈妄站起身隔着桌子靠近她,语气极其真挚,“你像个鸵鸟?”
他又捏了一下她的脸,动作不算温柔,直接就这那一小块肉把她整个头给提了起来,放手的时候,两道被□□过得红印子在她白皙透亮的脸上格外显眼。
许负揉着脸,瞪了他一眼,还是闷着头不说话,像是被他的动作给惹生气了。
他看着她闷闷的样子,心有些想笑,还真是个鸵鸟,喜欢挖个洞,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陈妄不再闹她了,等菜上来就专心吃饭。许负也还是不理他,低头夹着菜,闷气生了挺长时间。
两个人吃的都不少,一桌子菜硬生生给干了个底朝天。吃完以后许负就在椅子上翻着手机,好像是在看小说什么的,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一时间就没了兴趣,又把身子侧了回来。
陈妄的烟瘾很大,尤其是在吃过饭以后,不抽烟浑身难受。但他还记得,孟澄说过许负很讨厌闻烟味。
正犹豫着,许负忽然朝他投来一个眼神,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想抽就抽吧。”
“你不介意?”陈妄闻言,挑眉过去看了看她,“孟澄说你不喜欢他抽烟。”
许负还在看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你不一样,你比他好看。”
这两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
陈妄笑了一下,也懒得过问了。拿出烟咬在嘴里,一只手护着火低头点烟,这是他惯用的姿势。她这才微抬起头来,偷眼看向他,有些愣神,直到他的眼神要挪到她身上时才匆匆把目光收回去。
但她看清了,记住了,把他的脸牢牢记住了。
他的侧脸很好看,鼻梁很高,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像是他特有的印记。每一根线条都很清晰。尤其是低眉侧目的时候,烟雾缭绕住他的脸,显得不那么真切,像是审判人间的神明。
许负有一种错觉,他不像是和孟澄一类的人,骨子里面就不像。
走出饭店的时候,许负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三点多,快四点了。
走到车前,许负停在了外面,隔着窗户对他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回家。”
他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确实还有点事要处理,就没跟她客气,自己开车离开了。
天色还不是很晚,行人街上稀稀拉拉的走着,但大多都是些和许负一样的学生,趁着放暑假的时间和同学约在一起玩。她想了一会,也不打算这么早就回家,就决定先去商场给王萌萌买东西。
这个时候商场也正热闹,有很多年轻的小情侣在里面手牵着手一起逛街。许负从商场的入口处推了一个购物车,慢慢悠悠的在里面走着。
韶维大厦算是沄市规模比较大的商场了,什么都不缺,应有尽有。女孩子逛街有一个通病,总是东挑挑西捡捡,非得货比三家不可,而且还总容易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许负也一样,就那么几样东西,在商场里逛了一个多小时才买齐。
“同学,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她正在零食区逛着,一个男生突然凑了过来把手机伸到她面前,上面是一个微信二维码。
男生长得还算可以,高挑,不胖不瘦的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在许负的眼里可以算的上六分,但他对自己的自信应该是有□□分的高度。男生好看是好事,但他要是太知道自己好看,而且对自己很自信就没意思了。
许负有些尴尬,她不理解两个人明明都不认识怎么还能这么没有一点铺垫的说上话。
而且她对男生这种生物没什么概念,在她的世界里,接触男人比男生多。除了孟澄周渡,大部分都是些陪着喝酒的。
那些人手段阴的很,玩的也狠。但许负跟着孟澄摸出来些门道,每回都能全身而退,这些来要微信的小男生在她眼里难免显得幼稚了点。
许负看也没看那个男生,直接摇了摇头从他身边略过。男生不甘心,又跟着她走了过去,还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加一个嘛,又不会怎么样。我叫孙奇,十一中的,你呢?”
她被他拽的猛地停了一下,看见他的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犯恶心,偏偏他还觉得自己很帅一样死死地不放手。
“放开。”
“你加我我就放。”
男生说着,一脸“你不要欲擒故纵”的样子。
癞□□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许负越是恶心,他抓的就越紧,缠人的功夫很有一套。
正想着怎么对付,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力把自己扯了过去,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她跌进一个怀抱中。
“再不放开,把你手给剁了。”
往后一看,周渡正结结实实地把她搂到了怀里,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那个男生。
男生看了一眼周渡,又看了看许负,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刚想开口说什么,周渡就朝他靠近了几分,冷声:“找死呢?”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他平常虽然在学校耍威风受追捧惯了,可遇到了真横的,也就软了下来。
男生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嘁”了一声就灰溜溜地放开了手走开。
“怎么样,哥帅吗?”周渡笑嘻嘻的伸手弹了弹她的脸,“没跟你那新欢在一起啊?”
“帅极了。”许负难得夸他,还是一脸贱了嗖嗖的样子,她打掉他的手,转过身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跟艾丽莎来逛街的,你们女人真麻烦,一个项链能选两个小时。”周渡抱怨着,“刚去试衣服了,我下来买点吃的,正好看见你,还操心王萌萌的事呢?”
许负闻言,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拽着他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周渡看她这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瘆人。
“你来了,正好给我付钱。”
周渡赶紧抽出自己的胳膊,避之不及一样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我还没给你要保护费呢,小土匪你先管我要起来钱了?”
许负白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周渡好歹跟她待了一年多,也摸清了她的性子,求人这种事,不要指望她来第二次,求一次不行立马就现出原形了。是个不会死缠烂打的主儿。
那个男生虽然离开了,可许负胃里的感觉还没褪去,翻江倒海的还越来越疼。她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把购物车扔到周渡手里。
“你帮我看着点。”
许负扔给周渡一句话就匆匆往厕所跑去,进了厕所锁上门就开始在马桶上吐个不停,吐的昏天黑地,撕心裂肺的,胆汁都要给吐出来了。
过了一会,直到她几乎把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嘴里只剩下浑浊的苦水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她吐的没了劲,只能扶着墙从厕所里走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周渡光明正大的站在女厕所外面,手里还攥着一个很大的购物车。
许负的脸苍白的不像话,嘴都是颤抖着的,还是勉强给周渡扯出了一个笑容。周渡看着,跟个鬼一样。
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手扶起她,一手推着购物车往前慢慢走:“我带你去医院。”
“艾丽莎怎么办?”许负抬起头说道,还在不知所谓地调侃着他。
周渡冷哼一声,“自己都要死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呢?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孟澄那个狗日的非得弄死我。”
她没力气再说话了,顺着周渡往前走。等上了车,周渡就把车里的保温杯递给她:“艾丽莎带的,应该还热着,你先凑合喝两口。”
许负接过水杯,从书包里翻出一盒药倒在手上两颗就着水吃了下去,“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你今天又吃什么了?“
“香的辣的啤的。”
“作死吧你,你胃病刚好你忘了,杨医生还说过你这几天不能吃这种东西,还不能喝酒,你也全当耳旁风了?”周渡把她训得跟三孙子一样,“孟澄都不让你喝酒了,你他妈的还喝。”
“你话怎么这么密?”许负捂着肚子抬起头,“别告诉孟澄。”
“……”
到了医院,周渡熟练的挂了肠胃科,给杨医生去了个电话就直接奔人家诊疗室去了。
杨医生是许负的老医生了,每次许负犯病都是找他看的,等许负到那里的时候诊疗单都已经写好了。
“又乱吃东西了?”杨医生一看许负那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把诊疗单甩给周渡,“这次三瓶。”
“这次怎么这么多?”
“让你长点教训。”
周渡把许负扶到病床上,看着护士给她扎了针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艾丽莎已经给他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了。
“去哄人家吧。”许负瞥见了他手机里的信息,笑着说了一句,“别忘了把医药费给我交了。”
周渡看了一会她,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的阴森。许负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这样的眼神,像是在憋什么坏水,就赶紧催着他离开。
他也不多留,唠叨了两句就走了。
许负躺在床上,慢慢地翻了两下身,怎么都不得劲,胃里疼得连手机都拿不起来,只能干躺着,把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门忽然开了,许负以为是护士来换吊瓶就继续窝在被子里没动,只将挂着针的那只手伸在被子外面。脚步声渐近,一只手伸进她的被子里把她提溜着掂了起来,是孟澄。
她看了看,后面还跟着陈妄。
肯定是周渡那个家伙告的状。许负心虚地朝孟澄眨了眨眼,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孟澄冷笑了一声,“说说,这个月第几次了?”
许负还是说的真挚,甚至有些呆钝:“三次。”
陈妄在后面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倒觉得还挺有趣,是个呆鸵鸟。
“作死。”
孟澄看她实在疼得厉害,也不唠叨她了,就冷冷地骂了一句把她放开了。反正说的再多这祖宗也没听过,他的心操了个稀碎人家该吃吃,该喝喝。
“陈妄,你给她吃了什么闹这么严重?”
陈妄摊了摊手,如实回答,“香的辣的啤的。”
孟澄瞪大了双眼,神色有些凌厉,“你要把她整死啊?”
一听这话,许负就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孟澄说道:“你说他干什么,人家又不知道我有病。”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说自己有病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
孟澄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说的很阴阳怪气:“哟,这就护上了?”
许负不说话了,赌气似的把头重新蒙在被子里。
孟澄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不想再和她较劲,抬脚跨步走到了外面。
医院的逃生通道上,孟澄费力把一角的窗户打开,或许是因为这个窗户很久没人动过了,不仅积满了灰,开的还很费劲,卡槽锈得很厉害,吱呀吱呀的响,如同一个垂死的病人,只能勉强露出半扇。
“妈的,早晚气死老子。”
他对着那一片仅有的新鲜空气大口呼吸了一下,像是一只即将渴死的鱼在寻觅着水源。
“孟澄,你不太对劲。”
陈妄的声音忽然响起,孟澄回头一看,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一点声也没出。
孟澄点燃一根烟,重新将眼神挪向窗外,看着医院楼下的车水马龙,轻声说:“我心疼她。”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华灯初上,整个城市挑起万家灯火。沄市是一座不夜城,光亮没有熄灭的时候。可存在于光下的,往往都是最黑的黑暗。
陈妄猜出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的胃病怎么回事?”
“她没跟我以前,身体好的跟头牛犊子似的。”孟澄转头向他,笑了一声,“自从跟了我,酒局饭局来回的跑,那时候没现在好,一个个都是大爷,专挑许负这种小的好看的欺负,她倒也豁的出去,可她也就那么大点,一次两次还行,日子多了,就把胃给折腾坏了,有好几次都直接喝到胃出血了,到现在一点油腥都沾不了。”
“这么严重?”陈妄微张了张嘴,眼神下意识往楼梯的方向看去。
“也没怎么,医生说慢慢养胃是能养好的。”孟澄掸了掸烟灰,“只不过她就爱乱吃东西,年纪小,口又重,就是管不住嘴。”
陈妄也点了一根烟,“那她为什么这拼命?”
“她觉得那样能帮到我。”说起许负,孟澄就罕见的有些动容和柔和,“她觉得我对好,就也想对我好一点。”
说到这里,陈妄才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朝孟澄问道:“她当时为什么借钱?”
“我问过,她不说。”孟澄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大概一年前吧,她来找我,张口就要七万,我跟她说了这是高利贷,她想都不想坚持要借,后来还不上,我的那些人去找她,她还是什么都不说,甘心情愿的跟着他们走,也不哭也不闹,十六岁,让她去伺候老男人也愿意。”
“她刚到那个夜总会,让我碰见了,那时她正被一个老总拉着要去做那种事,我看着实在不忍心,把她从房间里给拽出来了,问她愿不愿意给我干,这样也能还钱,她还犹豫了一会才同意了。”
陈妄点了点头,孟澄说的没错,她的日子是挺苦的。
虽然接触不多,但也足以看的出来,她并不是重欲的人,也不讲究什么虚荣,她借的这些钱,不像是为了满足自己什么需求。
“她很缺钱吗?”
“嗯,挺缺的,多一分钱都不多花。”
陈妄闻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顺带着把烟按在窗台上给熄灭了,“小姑娘倒还挺有趣的。”
许负跟他们不太一样,多了点小孩子的真挚和善良,让她当□□,确实是有点难为人家了。但陈妄也清楚,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管怎么说,做了就是做了。
但他有一种感觉,许负不会在这一行久留的。
陈妄道:“回去看看她吧。”
回去病房,许负已经在病床上睡着了,胃疼牙疼都是要人命的,疼成这样睡着也是很不容易。两人就没再打扰她,转身走出了医院。
陈妄开车先把孟澄送了回去,自己紧接着也回了家。家里就他一个人,更显得空旷。他脱了自己的上衣,随手扔在一个玄关柜上,走进浴室把水温调到偏凉冲了个澡。
浴霸的水打在他的身上,水珠挂在上面,形成一副唯美的画卷——肌肉精壮而有力,青筋在两条手臂上蜿蜒曲折,血脉蓬勃,滋养着大地。
洗完澡之后坐在沙发上还是一个人。
身体一闲下来,他的脑子就开始工作。
思路兜兜转转就绕到了许负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小姑娘才十七岁,对人生这么长的时间来说还是太小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黄惭,知道许负吗?”
那边传来声音:“知道,她是孟澄的人,一个她一个周渡,孟澄的两个心腹。不过周渡是跟着孟澄很多年上来的,这个许负嘛……倒是有点手段,一年不到吧,就是孟澄跟前举足轻重的人了。”
陈妄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良久才沉吟道:“查查吧。”
“查一下她为什么借钱,还有她的家庭背景,还有她跟孟澄……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惭闻言,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孟澄那人还不清楚吗,那小姑娘都在他身边跟了一年了,还能是干净的?”
陈妄烦心的叹了口气:“别查了,让你查也查不出个蛋。”
“得得得,爷,我给你您查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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