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季节
车里周宴拾开着空调,吹着暖风。
苏栀穿着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外套,里边还加了一件厚毛衣。跟周宴拾坐在车上后只穿着的一件单衬衣相比,简直过的不是一个季节,她是真的穿的厚。在外边的时候还好,毕竟是[chun]天,她穿这么厚是因为早上出门冷。坐上车刚开始也还不觉得,但车走了一会儿后热意便渐浓。
外加上她自己别扭,为降低存在感,一个动作一个坐姿能维持很久。僵硬间身上明显湿热起一层薄汗。再者一些头发在脖子的领[kou]里戳着,因为出汗开始黏贴上了皮肤。
就算再不愿意动弹,她也不免来回动着蹭了蹭,抬手将黏腻的头发从领[kou]里扯出来一些。
不过动作很小。
可就算很小,严密的车厢空间里也能轻易察觉。
周宴拾察觉人动静,看了眼她扯头发后露出的一截粉红脖颈,显然是皮肤湿度热度过高所致。
他伸手将空调温度往下调了调,然后没看人说:“热的话可以将外套脱了,放后边车座,等下下车再穿。”
“...没事,也没有很热。”苏栀轻出着气,虽然空调温度被他降了,可经人这么一说,她其实反倒觉得更热了。但是依旧违心的说不怎么热。因为她不想脱外套。不为别的,脱了等下还要再穿,她嫌麻烦。她此刻只想降低任何繁琐。
从医科大到尘芳街这段路说长不算长,但中途一段路上两车相撞出了事故将很多车子都堵在了那走不出去,所以硬是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苏栀昨晚是给沈惠英报备了工作上有事,但今天她这么一忙就给忘了时间。
包里的手机在刚过去那段拥堵路[kou]的时候催促响起。
苏栀没看来电显示便想到了会是谁,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是沈惠英,摁下接通键喊了声妈,说她正回去,快到家了。
“是沈姨么?”旁边原本专注开车的周宴拾淡淡出声。
声音不大,刚好透过手机被沈惠英听见。
苏栀回看了一眼周宴拾,回了声嗯。
“小栀,你坐同事的车?”沈惠英试探似的问。毕竟这么晚了,她听得出来苏栀旁边是个男人。
“没有,是宴拾哥送我回来。你不是让我给宴拾哥捎过去一枚纪念章给周爷爷么。”苏栀解释。她知道沈惠英此时此刻会想些什么。
高中之前家里住处一直安着摄像头,之后就算她长期在外上学,沈惠英的电话一直也都没断过,每天有。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安着监视器,需要知道她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在干些什么,接触什么人。叮嘱她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要留心。起初她试着接受,不管是自己还是同学也都说这是关心,但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股莫名的窒息。开始反抗,叛逆,想逃脱这种被监视的魔咒。但是没用,沈惠英一次以死相[bi]后,她便妥协了。
沈惠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让苏栀不要让她失望。
除却这一点,其他方面沈惠英还算是对苏栀尊重。上学问她想考去哪儿,喜欢学什么,然后就让她考让她学。
“是宴拾啊——”沈惠英音调拔起,声音里明显透了几分开心出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做了饭,等下你带宴拾上来吃个饭再走。”
“那个妈——”苏栀刚想着他可能不会愿意,结果对方已经是将电话给挂断了。
“......”苏栀凝眉,这么晚了,周宴拾家里肯定也备的有饭在等他回去。也一定定会比她家的丰盛很多。而且刚刚人说的就是不过是一起下班,刚好顺她回来而已。
“怎么了?”周宴拾见苏栀电话说半截后盯着手机看,直接问。
苏栀抿了抿唇,看过去周宴拾方向,但是不是跟他对视,而是只看到他手握方向盘的位置便收回了目光。她还是不怎么敢跟他对视。自己都不清楚怕他什么,又怕又想接近的,矛盾的存在。人明明都说了,不会吃人......“我妈想你等下上去一起吃饭。”
“......不用。”周宴拾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苏栀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她就知道是这样。
苏栀回到家,沈惠英帮她开开门瞅见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问:“宴拾呢?没跟你过来?”
“他有事。”苏栀三个字搪塞了过去,明显不想说那么多。
沈惠英倒也没再追问,指了指桌上热好的饭菜说:“行,那你赶紧洗手吃。”
饭菜温度适中,刚刚好,苏栀从昨天开始牙龈肿痛就没怎么吃东西,但就算是这样胃[kou]依旧欠佳。而且沈惠英比平常来讲还多加了两道卖相不错的硬菜,不过她也没怎么吃,就喝了碗稀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学人家减肥啊,你就不胖,有些小姑娘减肥减的都瘦脱相,真的不好看,也不健康。”沈惠英扫地扫到饭桌跟前的时候往桌上看了眼,炒的几样菜基本没动,也就土豆丝吃了点。
“没有,我上火牙龈肿了,牙也是跟着疼,没胃[kou]。”苏栀收拾起碗筷,准备等下就回卧室继续昨晚的剧本。可能最近一直在场馆跑,白天时间周边太嘈杂太乱,心总是静不下来,只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效率也明显的高。
既然跟陈礼说了正在做人物白描,就算是胡编乱造,最起码现在也得开始起笔了才是。
“喝点蒲地蓝,家里有我给你拿。”沈惠英放下扫帚,走到电视柜旁边[chou]开一个[chou]屉,拿了一盒蒲地蓝片出来,放到了旁边的茶台上,“我放这边了,你等下别忘了吃。”
厨房收拾碗筷的苏栀应了声好。
心想吃点药也行,总好过干熬。
她以往不管是牙疼还是牙龈肿上火从来不怎么吃药,总是挺几天就过去了。不因为别的,因为懒,不想跑着去拿药。渐渐就习惯了。每次都是喝白开水了事。
一切收拾妥当,吃了几片药就关上了卧室门坐在了电脑旁。
苏栀坐在椅子上,将昨天看的一些资料又重新简单过了一遍。脑子里男主角的雏形渐显,一身军衣,长身而立,风姿卓越,再加上本有的深厚家世家底加持,一路顺风顺水,活在万丈荣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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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一早过去工作室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好的茶壶都被他给弄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的稀碎。当然也不是他有意要摔碎,实在是因为太气愤,连带着动作幅度大,一个转身,就用胳膊肘给撞掉在了地上。
那茶壶据说跟了他五年,有感情的,他一边骂着一边甚是可惜的弯腰一片一片将碎片捡起。
“出什么事了?”美工小六吓得话都不敢大声说。
“好像是学校场馆不让用了,又不给租了。别说谈票务分成,这下人家直接不给咱玩了。”
“不是合同都签了么,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场景都已经整了那么多,还有宣传,钱可是都真金白银花出去了,这得算违约,要赔偿的吧?”
“人家说误工费、场馆里已经布置好的道具场景费用,还有人工,宣传,总之乱七八糟的,都会照已经签好的那份合同赔。听说是因为艺术节,场馆整个被一家公司给高价包了有别的活动。等于是外包给了第三方,现在是第三方直接给解得约。”
“[cao]!”
苏栀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怪不得陈礼一进门就说让大家找箱子过去场馆,这是要收拾东西滚蛋的意思。
“那我们在京宿的演出怎么办?”
“只能再找地方了呗。”
一早上过来收到这么一个消息,大家心里都五味杂陈。
很是泄气。
说是让找箱子过去场馆,但是都不愿意动弹。
过去了多半天,方才一个两个磨磨叽叽的开始。
于是一个小时后苏栀抱着一个大的收纳箱,一路从场馆门[kou]往停在不远处单位的车边去。
司机老刘立在那正发愁的直挠头,见到苏栀过来连忙拉过人到一边问:“你刚刚停车,是不是没拉手刹?车子倒撞到人车上了。”
来的时候老刘着急接电话,确实是她下来副驾驶位过去停的车。
“车主怎么说?”
“人还没过来,我过来时候刚好人学生一旁看见了,说是他们老师的车子,然后就去喊车主去了。”
“......”
苏栀叹了[kou]气,往刮蹭的位置过去看,对方是一辆黑[se]低调的迈巴赫,什么运气,碰就碰了吧,还专捡了一辆最好的车。
苏栀收回视线,但是接着眉头一皱又看了过去,虽然昨晚天[se]黑,但是有路灯,接着目光重新看过,瞬间睁大眼愣住,这不就是......周宴拾的车?
“直接走报修赔偿就行。”
而她刚确认完,周宴拾的声音便响在了耳后,因为距离太近,甚至说话的气息一路沿着耳后皮肤传向了四肢百骸,背对着他的苏栀脊背站的笔直。
接着抱着箱子的她下意识转脸便对上了周宴拾那双黑沉如墨的眼。
然后那双眼盯着苏栀微微浮动了下,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她。
苏栀耳根瞬间便灼烫起来。
周宴拾会不会认为......她有意的?
说来也真是不巧,毕竟昨天她第一次坐了他的车,然后此刻的第二天,就跟着过来撞了。又不是大马路上,人车子明明在车位里边停的好好的。
她是想了解接触他不假,所以沈惠英让她加微信,让她送东西,她都没排斥。如果可以,她说不准之后有机会也会尝试着跟人约着单独吃个饭——倒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选择这种、自虐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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