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兵变
众人七嘴八舌,但却没个主意,正怨恨烦闷间,一个大胡子军官忽然说道:“诸位,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们赞不赞成?”
“什么?”
“我曾经听说,如果皇帝身边有奸贼,外臣可以起兵清君侧,如今姓元的那孙子骑到咱们头上,小人周庠又害死张判官,蛊惑少主谋害我等,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跟来个……”
大胡子说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不是安禄山的手段么?”
众人闻言,都低头沉思起来,少顷,一个军官道:“此事极好,不过咱们得找个挑头的,二是一旦咱们杀了奴材元士川和小人周庠,就等于得罪了大帅和少主,如果咱们把大帅一家也都干掉,只怕咱们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咱们还得找个名望高辈出面主持大局。”
大胡子道:“咱们当然不能出头,大帅和少主也不能杀,不过少主太混账了,根本担不起事情,咱们可以从王氏宗族中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为新帅,且新帅必须有意向朝廷投降。”
“是时候降了,我可不想死。”
大胡子冷冷一笑,接着压低声音道:“鬼魁可否?”
众人皆以为然,附和道:“阴兵可成事,我等愿奉鬼魁为新帅。”
王宗黯,本家吉谏,字伯玉,为五院牙将,积功至大昌军使,驻师成都太玄门,勇猛善斗,初从王建入蜀时,部下皆文身黑脸,衣裳装扮诡异,众目为鬼兵,称谏为阴官鬼魁。
每当阴兵出府执事,军民无不震怖丧胆。
清晨,当官衙大门照样打开时,和往常不一样的事发生了,一个大胡子军官叫嚷着冲入官衙,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牙兵随他直奔后宅,凛然的愤杀气息在几十步远都能感觉得到。
得到兵变消息的王宗懿大惊,立刻听从元士川的建议,下令道:“马上关闭内门,让兄弟们们上墙守着,派人去召魏弘夫、杜思江、句惟立、王宗瀚来平叛,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惜在个时候,愿意听从王宗懿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他派去守墙的士兵只在墙上看了一眼就打开了内门,望着这些对父帅恭顺非常,对自己却无比狰狞凶狠的士兵,王宗懿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责问道:“安敬真,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干什么?”
至于元士川,早已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了。
听到王宗懿的责问,那个叫安敬真的大胡子军官持刀回道:“回少主的话,将士们今天来此是为了报答大帅的厚恩,为少主清除身边的奸佞小人,斩杀元士川、周庠、张虔裕。”
王宗懿壮着胆子道:“休要胡言,本帅身边没有奸人!”
话未说完,牙兵们就一阵聒噪,王宗懿学着王建平日口吻壮的胆气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家僮元士川则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士兵快步走上前来,一刀砍下了元士川的脑袋。
目睹此情此景,王宗懿黄白齐出。
大胡子军官喝道:“搜!”
王宗懿瘫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只是瞪大惊恐的双眼,看着元士川推举给他的人被一个一个拉出来,然后被推到节度使府的院子中间斩首,他们的哭号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王宗懿以为要轮到自己了,直到他的母亲张氏夫人急匆匆赶来,呵斥这帮牙兵道:“夫君病卧在床,你们如何能做出这事?王家拿你们当亲人对待,谁料养了一帮噬主恶贼!”
张氏夫人又哭又骂,哭得是泪花带雨,骂得是口水乱飞,不少牙兵低下了脑袋,毕竟这是他们的主母,张夫人见士兵们不言语,继续道:“官人们马上就来,看你们如何收场!”
她这是在借魏弘夫等人的威望恐吓兵变牙兵们,听到张氏这话,大胡子军官施礼道:“夫人在上,若非走投无路,小人们也不愿意如此,请夫人宽心,小人们只是自保而已。”
至于上头的长官们,小人有办法应付!
接到安敬真作乱的消息,周庠便准备去找张虔裕和王宗瀚,不料刚出了宅子就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将士们向其讨要酒肉军饷,中途又有人喝道:“掌书记周庠通敌,大帅令杀!”
周庠又惊又怒,慌里慌张的朝王建居所逃去,武士追了上去,周庠被活活打死,士兵们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历史上的前蜀宰相周庠以如此方式结束了一生,直是令人唏嘘。
乱兵杀死周庠后,情绪仍然激动,他们四处搜寻,把那些和周庠走得近的文官武将尽诛,闻讯赶来的王宗弁和王宗瀚看了一眼就跑了,参与进来的士兵越来越多,还有魏弘夫和杜思江的兵,随后他们包围了王建所在的宅邸,举着周庠等人的脑袋要求面见大帅。
王建昏迷当中,哪里能出来安抚将士。
周氏听外面闹哄哄的,便问是怎么回事,门子哭着跑进来告诉她,士兵们把周书记杀了,周氏大吃一惊,命王宗仁、王诗议、大小徐夫人等家眷先藏起来,她则出府安抚将士,但这些士兵不理周氏,仍是吵吵嚷嚷的,周氏嚎啕大哭,只得去叫魏弘夫和王宗瀚来抚军。
魏弘夫没来,来的人是王宗瀚和王宗弁,王宗弁答道:“周书记祸乱成都,将士们察而诛之,现在将士们之所以不肯散去,是因为大帅身边还有周庠的党羽,这些人不能留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王宗黯带着阴兵来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用什么说辞才能安抚哗变将士,全然没注意到成都的空气里有什么不同,成都的空气里有一丝血腥,成都空气里有兵甲的味道,五院牙兵也跟着作乱了,刚到花照壁中街道,王宗黯就发现情势大不对劲,立刻调转马头,对阴兵们暴喝道:“快走!”
不过来不及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从四面涌出,把王宗黯和他的阴兵们团团包围,惊得王宗黯的坐骑连连抬头,不等他发问,就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参见都知兵马使!”
“参见兵马使!”
无数嘹亮的声音跟着附和,王宗黯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首先发出声音的大胡子军官走出人群,走到王宗黯前面单膝跪下道:“将士们爱戴大帅,为着少主信用家奴元士川,听信周庠谗言,迫害西川忠良,害死张判官,把章将军、杜将军、王司马、大小王将军下狱,又要与官军决战,欲害成都父老同袍,所以忍不过,於今早奉大帅密令,把元士川和周庠并齐同党六十三人杀了,五院将士特地迎候兵马使在此!”
王宗黯一哆嗦,什么奉大帅密令,分明是兵变!
王宗懿他们怎么不见?难道王氏宗族也都被害了吗?
“你们杀了奸人是好事,可你们不去谢大帅,缠着我作甚?”
大胡子军官道:“回兵马使,少帅为奸人蒙骗,自知对不起西川,主母夫人说了,少帅已决意不做西川军大帅,要把帅位让给哥哥您,将士们这是奉主母之命在门前恭迎大帅!”
将士们齐声高呼道:“恭迎大帅!”
王宗黯眼前一黑,失声道:“将士们,这使不得啊!”
说罢,翻身从马上摔在地。
“大帅,大帅!”
无论身边将士怎么喊,王宗黯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偶尔抬一抬眼皮,当将军能当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服气,如果不是王宗黯素有威望,将士们的口水就要吐到他脸上了。
士兵议论纷纷,军官们却不慌乱,见王宗黯不动,大胡子军官叹气道:“可怜啊可怜,我等本只是想杀了元士川和周庠这俩恶贼,然后仰仗兵马使为我等洗雪罪名,不料兵马使不愿失贞青节名,这难道是老天不给我等机会吗?罢罢罢,弟兄们,我等还是进府杀了大帅全家,然后出城去投降官军罢,凭这份功劳,咱们少不了富贵,官军告书不是写得很明白吗?”
听大胡子这么一说,牙兵们顿时又鼓噪起来,做了初一,就能再做十五,送佛送到西是这帮士兵最擅长的,将士们兴奋的吵闹着,王宗黯再也忍不住,喝问道:“你们想干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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