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要你放心等我

　　第二天，张新健就要启程回家。楚小洁舍不得让他走，说：

　　“你身体还没有全好，再住一天养养精神，不然我不放心呢。”

　　张新建虽然知道在这里住不妥，但他何尝不是不愿意离开楚小洁呢，又怕伤了楚小洁的一片心。心里迟疑了好半天，还是留下来了。

　　楚小洁昨天已经误了一天工，餐馆里很忙，她不好再请假了，所以清早走了。楼上的家里只剩下张新建一个人。他心里涌起了巨大的伤感。

　　看到自己心爱的小洁正在步入社会，正在扩大自己的视野，他在为她祝福，他又不敢相信她将来真的会不变心。也许她对自己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以后所见所闻多了，可能很快就会见异思迁，把自己忘了；现在的热情，也可能只是一种浪漫……尤其是张新健看到楚小洁对这里的生活已经能够适应，工作也做的出色，他心里就更悲观了。

　　“然而这一切又能如何挽留呢？假如小洁将来真的变心，那么肯定也是她自己认为更加幸福，我也只能祝福她。”

　　下午，楚小洁一个人先从店里溜回来了。这是她到了唐山以来最幸福最踏实的两天。楚小洁快步走在路上，觉得日子都变得云淡风轻。她甜甜地想：

　　“如果他不走了，就和我永远在这里，那该多美好啊。”

　　楚小洁给张新健买了许多回去路上吃的水果和点心。还在店里给张新健做了土豆丝面汤带了回来。她知道张新健生病时候最爱吃这个。

　　张新健边吃，边时不时看一会儿楚小洁。看她越发妩媚红润的脸庞，看着她深情的眼睛，看她长长的黑发。楚小洁不知道张新健此时心里的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张新健吃完饭不一会儿，徐荣和王华就回来了。

　　一进屋，她俩就站在地中间，徐荣双手抱在胸前，对坐在沙发上的张新建说：

　　“张新健，我想问问你，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有熟人跟我说，昨天下午，你和小洁在街上走很亲热，还说看见你们去了医院，问我说是不是小洁的对象来了。所以今天有些事你必须说清楚。”

　　王华也站在徐荣身边，一脸气恼地盯着张新健。

　　张新健没有想到会突发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时正在厨房洗碗的楚小洁听见徐荣说这话，急忙出来说：

　　“大姨二姨，你们这是干什么？张新健是什么人，我二姨也是平房村的人，不是不知道的吧？他就是来看我有什么不对，还非要有什么理由吗？”

　　徐荣生气地说：

　　“你懂什么？你是大姑娘家，来唐山落脚到在我家，许多事情我就得管。”

　　然后又转向张新健说：

　　“如果你是来接楚小洁的，她实在愿意跟你走，也可以，我们也拦不住。但出了任何事我不负责。如果你不是来接她的，那你和她什么关系？非亲非故，凭什么跑几千里来看她？还在街上勾勾搭搭不注意影响。楚小洁年轻不懂得防范你，难道你以为我们都是糊涂人吗？”

　　看到徐荣盛气凌人的样子，张新健头脑乱，不知以什么态度应对，最终他语气非常客气地说：

　　“我的确不是来接她的，也不用她跟我走。看见她在这里很好，我就放心了，我想明天就走。”

　　徐荣马上厉声说：

　　“她的二姨领她出来，到了我家，任何人都放心，你凭什么不放心？可你来了以后，引起我们很不放心！”

　　楚小洁看见徐荣那种步步紧逼，恨不能立刻把张新建赶出去的神态，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起来：

　　“你们不许这样跟他说话！他是来看我的，他不是坏人，不是不速之客，不是人贩子！他在村里是人人都敬佩的人。”

　　楚小洁边说边哭了起来。徐荣余怒未消，恨恨地“哼”了一声，皱着眉头进了卧室，咣的关上了门。王华看见楚小洁哭，想过来劝劝，可又不知说什么，站了片刻，也进了卧室里去了。

　　楚小洁扑到张新健身边，刚才的情景使她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发抖。她用那双刚刚洗碗的还没有来得及擦干的手，抓着张新健的衣服，泪眼婆娑地说：

　　“你带我走吧……我不愿意再寄人篱下了。”

　　张新健心里乱极了。其实他昨天就想带病走，他知道这里不宜久留。因为他看得出，徐荣一家人对他是很不欢迎的。可他又舍不得楚小洁，结果，就这么等来了这场冲突。

　　可张新健又实在不明白：唐山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嚼舌头呢？看见他和小洁并肩走路也去徐荣那里告个密？

　　张新健缓和了一下心情，安慰楚小洁：

　　“别哭，也别恨她们。你来到的是她们家，她们有权这样，我理解。但我猜测她们既然这么做，绝不是想为你好。”

　　楚小洁还是哭。双手用力抓着张新健的双臂，看着他哽咽着说：

　　“你带我走吧……先回家也行。或者去哪儿都行，我不想在这里了。”

　　过了一会儿，张新健扶楚小洁在沙发上坐好，对她说：

　　“小洁，先冷静点。想想今天的事，应该也这没什么的，主要是她们敌视我，不会对你怎样。以后你尽力把工作干好，她们自然会逐渐把我来的这事忘记，还会慢慢喜欢你的。将来一旦有能力时候，我一定回来接你。今晚没车了，明早我就离开。我只要你放心等我。”

　　楚小洁擦干眼泪，朝张新健点点头。起身从阳台的晾衣架上，把洗净的那件张新建的衬衫取回来，放在他枕边，默默地回房间去睡了。

　　张新健又是一夜没睡。徐荣的傲气凌人和居高临下，分明是很瞧不起他和楚小洁。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小洁将来的处境倒是真的令他担心。

　　张新健知道，他不能和徐荣她们真的翻脸。那会破坏他和楚小洁的计划。他还必须劝小洁要忍，忍到几年后自己东山再起的时候。

　　清晨四点还不到，楚小洁就起来。楚小洁的二姨和徐荣也去了餐馆。

　　楚小洁一走出房间，看见张新健已经叠好被子，把大衣和那些水果点心全都整理好，放在一堆，坐在沙发上等天亮，想心事。

　　她就奔过去，扑在他怀里。眼泪就掉下来。张新健说：

　　“你也没睡好，是吧？”

　　楚小洁紧紧地搂着他，像要马上失去他一样，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楚小洁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那是她刚刚从床底下的小盒子里拿出来的。

　　她对张新建说：

　　“我看见你口袋里还剩不到一百块钱了，路上怎么够呢。这些钱你拿着路上用，用不完就回家用。”

　　说完不容张新健拒绝，就放进他大衣口袋里。

　　张新健抓住她的手，望着她说：

　　“这次我来，看见你在这里条件很好，我真的放心了。今后和你大姨二姨处事要谨慎些。但我想，只要你工作上做得好，她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楚小洁说：

　　“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我就盼着早一点回到你身边。回去以后，你也放心等我，我永远不会变。”

　　天刚亮，十字路口的一辆去唐山的通勤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张新健和楚小洁就站在车门口，互相看着对方，默默无语。

　　车“轰轰轰．．．”的启动起来，准备走了。楚小洁含着泪，怅然地说：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张新健心里酸酸的，他用手为楚小洁拢了一下垂在前额的头发，安慰她说：

　　“放心小洁，不会太久。今年夏天，最晚今年秋天我就会来再来看你。干好工作，注意身体，别太想我。我最不想知道的是你在这里不快乐。”

　　楚小洁用力点了点头，把手里提的为张新健买的东西交给他。

　　在楚小洁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车开了。张新健俯看车外楚小洁和自己对视的饱含深情和无奈的眼睛，慢慢向车后面移去，最后，四目相接的视线断了……他的眼泪一下涌满眼眶。

　　张新健离开座位，三步两步奔向车尾。

　　天地间，楚小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芒的泪中。

　　唐山的火车站很特别：西侧是大片的果园，东侧却是高楼林立。如果是夏季，这里一定是很美的。可现在张新健眼里是光秃秃的树干，冷冰冰的水泥。

　　没有座位的张新健，站在早已经关闭的车厢的门口，看向窗外。

　　他背朝着人群，眼含着泪水，想着自己在来唐山的一路上那些伤心，又想到深夜里月光下奔跑在大墙外寻找楚小洁的急切，又想到为了自己而被徐荣吓得发抖的楚小洁，想到和楚小洁站在唐海的街上，静静听《飞天》，又想到楚小洁摇着手臂那远远的小小的身影。他任泪水流，也没有人在意。

　　华北平原又到了刮风的季节，火车行驶在漫天黄尘中，行驶在起伏的黄沙丘和黄土丘之间，没有绿色，没有生机，风摧着折断的枯草。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几株干僵的白杨树，在黄风中时隐时现。外面好大的风沙呀。

　　“小洁啊，你就是我的飞天！如果你属于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如果你不属于我，今晨我们已经永别，我真心祝福你——今生幸福。”

　　．．．．．．第十三章阴险的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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