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五章 宝剑终需血泪锻
“文弼不用那么拘谨，我这人出了名的顽劣不堪，一向不喜欢这些花架子。”徐钦所说是发自内心，同时这也是希望这位未来的帝国头号双花红棍，不要将自己当成外人的意思。
“小公爷哪里话？！若小公爷此等惊才绝艳的人物都顽劣不堪了，那叫吾等凡夫俗子如何有颜面苟活于世？哈哈哈…”
徐钦明白，他也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想要在保持客套的同时活跃一下气氛，毕竟现在不是靖难成功之后，他成为了英国公。单就现在二人的身份对比，一个是超品国公继承人，一个只是小小的普通军卫佥事之子。
只可惜这半句冷笑话实在没什么笑点，好在他的演技愈发纯熟，跟着干笑两声，场面倒也不至于完全崩坏掉。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位的性格，聪慧之中带着随和，反应能力和适应能力都还算比较强，不愧是未来的四朝扛鼎柱石。只是现在他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和徐钦这种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可心理却是变态级的选手有一定的差距也是很正常的。
“这些都是我闭门造车的结果，你知道，我也没有真的上过战阵，甚至连北疆的真正百战精锐都没有见识过。还指望你这边能多提提意见，弥补一些疏漏之处呢！”
这也确实是徐钦的真心话。他很清楚实践出真知的道理，自己虽然论见识是他们的百倍千倍，更有近乎先知先觉的超级外挂，但若要论起具体的细节，自己肯定是不如这些真正有经验的当世天才们的。
而且张信不仅仅是身份相对于自己手下的这些锦衣卫更为特殊一些，还是从战事频繁的北疆回来的。让他从实战，以及和北疆的百战劲旅的直接对比的角度来看，当然能够发现一些新军的问题，以便于进一步提升。
当然了，这也是一种和张辅拉进关系的手段。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单纯靠搞歪门邪道显然是很难完全取得人家的认可的，而且现在的局势也不太适合带着他一起去逛青楼，所以从正事上下手，也不失为一种极好的手段。
“新式火器威力巨大，以卑职之见，新军围绕新式火器制定新战法也是自然之理。根据这段时间卑职的观察，小风小雨当是无碍的，可若是雨势较大，那全副火器的新军若是单独对上旧军，怕也是一桩麻烦。尤其是和骑兵对战，对方完全可以避而不战，直待良机出现再回头决战。”
张辅看到的这一点，算是近代火器部队无解的弱点。装备精良的火器部队，在遇到极端天气的时候，相比于较为原始的冷兵器部队，战力下降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一旦在战场上上遇到这种情况，无疑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但徐钦明白，看似新军对火器的依赖加重，甚至一些人还会认为新军没有火器就不行了。但实际上，由于直接开发出了刺刀这种技术难度不高却极为关键的肉搏挂件，再考虑到新军精气神方面的提高，真实肉搏能力绝对不会比一般的精锐更差。只是这种能力，相对于火器的碾压优势来说并不突出而已。
“当然，考虑到新军的令行禁止和高昂士气，这个短板并不严重，卑职的意思是，小公爷可曾想过专门制定一些条例，并且加以训练，以防各种不测呢？”张辅见徐钦大概是真听进去了，于是接着往下讲自己的提议也说了出来。
这倒是个极好的点子，科学的训练体系当中自然是要包括对各种突发情况的针对性训练。尤其是像锦衣新军这样的，在某一个方面拥有极为突出能力的部队，成体系的应对条例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尽量避免损失。
尤其是现在摊子还没有铺开，不管是人员储备还是装备供应都非常紧张，任何损失都是极为惨重的。所以具体的战术应用，绝不仅仅是新式武器的应用一个方面。
之前徐钦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相关的问题，只是这系统性的细则，要让他这个二把刀来搞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新式的纯火器战术和操演套路，他倒是可以根据后世的见识来进行大概的编制，可真要说到具体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全方位细则，他一不是什么西点、黄埔高材生，二连打群架的经验都欠奉，如何能做得出来？
至于原来的锦衣卫人员，这些千户官及以下的人不说，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一直在锦衣卫里面当差，与其说是职业军官，不如说更像是执法人员。即使部分人了解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也仅仅是勉强够维持基本训练框架而已。
其中真要遴选一下的话，吴全算是情况比较好的。之前一直在羽林前卫任职，没有长时间的沉溺于锦衣卫的俗物之中，加之出身尚可，对兵法韬略之类的接触也相对较多。不过一来他和徐钦一样都是个纸上谈兵、毫无经验的样子货，二来他的体系归纳能力也不算强。
从这段时间的考察来看，他的反应能力和决断能力都还不错，也能迅速适应新式火器和新式战术，在几次模拟对抗中表现都远远强于其他的千户官。但也就差不多仅止于一个有潜质的优秀将领，而非张辅这种未来的帅才。
至于王佥事等从其他卫所调过来的堂官，也缺乏这种系统的能力，并且由于徐钦一直将新军看得很紧，其他堂官们为了避嫌，如非必要都不怎么参与到新军事务之中，自然也谈不上帮什么忙了。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虽然新军近战能力不弱，可花费了巨资和大量精力打造的新军，可不能用来跟人刺刀见红。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如何？”
“呃…何事？”突然听徐钦这么说，张辅显然是有点懵。
“自然是编制新的训练条例的事情了。一来我以及锦衣卫中的其他人大多欠缺经验，而你是从北疆军中回来的，战场上，尤其是在和大量骑兵作战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你都比较熟悉，制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项目这个任务，自然就要落在你的头上。二来，单单是参与日常训练，怕是也难以窥见新军的全貌…”
其实还有第三点，那就是徐钦觉得，放着一个好好的未来帅才不充分压榨利用价值，反而是扔去和一堆大头兵一起厮混，实在是有些可惜。只是这话没头没脑的，不好说出来罢了。
“既然小公爷抬爱，那卑职自当鞠躬尽瘁！”
徐钦已经把话都说满了，尤其是对于他肩负重要使命的这个方面。而且这对于他本人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从小就在父亲和朱棣等人的熏陶之下，他自然也是极度渴望在军事上建功立业的。张辅见他态度坚决，根本容不得自己拒绝，于是也就很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嗯，这样吧！待会儿我去和吴全吴千户说一说，这件事就由你们两个来负责，一项一项的挨个落实下去，只要是有益于提升战力、扬长避短的，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们！”
“卑职多谢小公爷！”
“嗯，还有什么要求或者其他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跟我说说。”
“倒是确实还有一点，可这事就比较麻烦了。”
“但讲无妨。”
“正所谓百战方为劲旅，此话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新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皆冠绝天下，可不管是经历了再多的训练，第一次上战场都难免会有些不适。实不相瞒，两年前卑职首战之时，一度差点连兵器都拿不稳。家父也曾多次告诫，有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是衡量精锐与否的最重要一点。卑职也斗胆说一句，锦衣卫新军，乃至整个锦衣卫，确实是一等一的精锐，可相比于北疆的劲旅，总觉得锐气稍显不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最重要的事情拱卫圣上。”
话虽如此，可徐钦还是把这话听进心里了。确实他之前忽视了这方面的问题，当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从他自己来看，他之前觉得可能“见过血”就算是有经验了，如果按照这个标准，锦衣卫大多数还是合格的。可现在听张辅这么说，那肯定差距极大，而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委婉，说明他之前的想象是出现了一定的偏差的。
另外就是锦衣卫的特殊地位也确实是个问题，作为朱元璋各种意义上最核心的一道安全闸门，锦衣卫大规模外派的可能性确实很低，而以目前的形势而言，能打到应天城下的敌对势力，差不多连吃奶的队都还没排上。所以关于实战这方面，也确实是个难点。
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既然已经想到这一点了，那作为帝国的头号特务头子，徐钦很容易从海量的情报之中筛出适合的机会。比如此起彼伏的小规模暴动、叛乱，作战强度不高，最适合新手练级。只要抓住机会，对朱元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来以小分队的形式派出新军参与平叛还是非常可行的。
和张辅做了充分的交流和沟通，徐钦自然也没有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虽说是近乎作秀般的表演，但作为基层士兵，对于徐大少这样的大佬，能在某种程度上和官兵们同吃同乐，还像个老兵痞一样和他们亲切的吹牛打屁、打成一片，这些自我思想刚刚开始萌芽的新军士兵们当然是感激涕零的。
对于新军军官们，虽然被要求不得无故打骂士卒，尽量实行官兵平等的原则，可火速升迁的一批中下级官员，对他们起到了非常积极的示范作用。那就是在新军任职，可能得到的机会更多！甚至徐钦还故意私下在军官阶层放出风声，说是未来新军极有可能要单独成卫！这下就连那些个对新军事务接触较多的千户们都淡定不下来了。
虽说锦衣卫的千户官职不高，权力却甚重，平时对上高个一两级的其他官员照样可以用鼻孔看他们。但再怎么说，那也比不得正儿八经的京卫堂官来得爽快呀！更何况这新军战力彪炳，如果真的独立成卫了，想来待遇也不会比锦衣卫差到哪里去。
同时，徐钦也通过制定严格而明确的淘汰、选进制度，让整个锦衣卫旧军和新军的大多数职位都能产生有效的自由流通。
虽然他对执行原有任务的官兵也都尽量提高了待遇，并且做到了赏罚分明，不管是仪仗旗校、情报局，以及负责缉捕的缇骑等方面，都做出了一些新的安排，并且制定了明确奖惩规定，也尽可能的在适当的范围内提升了他们的待遇，甚至也对他们进行了思想教育和文化教育课程。
可相比于新军的受重视程度，大多数的部门，尤其是逐渐坐上冷板凳的缉捕缇骑之类的人员还是很多都希望能调入新军。这样一来，大家的眼光就从“抓人立功”再升官发财的固有思维里面解放了出来，至少是除了极少部分脑子确实有点问题的家伙之外，能抢救的都抢救了过来。而剩下的少量人员，也还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去做，徐钦也没有真的去动他们。
整个锦衣卫在徐钦手上，通过新设情报局、新军两个热门新部门之后，触手进一步扩张，相比于之前仅仅充当仪仗和特务两个职能，实际上是在进一步强化的。可由于徐钦自身不需要在朱元璋面前用别人的性命来邀功，在外人，特别是朝中官员看来，锦衣卫是愈发乖巧了。这也给徐钦的朝堂之路减轻了许多的阻力，赢得了良好的风评，包括被他狠狠地收拾了一番的都察院，现在也几乎碰都懒得碰锦衣卫一下，完全是采用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当然了，私下里有谁和徐大少做什么皮炎交易，也更放心了。
同时，由于锦衣卫采取了新的内部扩张的方式，中下级官兵的利益得到了充分的保障。虽说其他堂官的利益表面上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但一来徐钦努力通过推荐升级的方式给予其名义上的补偿，同时大家也都明白，这位徐大少在锦衣卫待的时间不会太长，只要积极配合他，长远利益绝对少不了他们的。
综合下来，现阶段徐钦的基本盘势力，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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