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黑暗与吃不吃
黑暗，绝对的黑暗。
犹如墨汁，从冥想室中一点一点向外蔓延，渗透。
梅伦向后连退几步，余光扫过已被黑暗淹没的伊芙琳，对外面的两人大喊道，“快点向委员会报告！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门外的两人听到声音后纷纷跑进屋子，见状都是神色一变。
“学长！这是...”
只是缓缓蔓延的黑暗蓦然间急速膨胀，只是一瞬就将整座房屋吞没！
来自四级巫师的意志威压悄然降临，还有那冰冷嘶哑，来自四面八方，犹如阴鸦般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桀桀，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兰多帕...生命宝贵，有人的却不知珍惜，真令人惋惜。”
深陷黑暗，梅伦无法看到是谁在说话，就连灵魂感知也都无法逃脱，反馈之物，只有黑暗。
“你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那道阴冷声音粗暴的打断。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乱来？桀桀，如果你是说尤果乌斯的话，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人类，兰多帕...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愚蠢，傲慢，而且，不知死活！”
五官近乎于被剥夺，梅伦甚至都无法集中精神构建巫术，只能向四周喊道，“洛明！凯奇！你们都没事吧！”
但不论他如何呼喊，所有声音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答。
唯一的得到回应只有冰冷，戏谑。
“这就是巫师之间的友情吗？我似乎闻到了恐惧与自私的味道，嗯...就像夏天的苍蝇，嗡嗡作响引人注目，却又恶臭难当。”
从始至终，梅伦都不知道是谁在和他说话，甚至每当这道冰冷声音在他的灵魂中响起，就如同死亡在低吟，难以控制的恐惧如同泉涌。
这是戏弄吗？
还是说这是敌对巫师干扰灵魂的把戏？
直到此刻，梅伦依旧想着寻找机会，就像每一位能够活着来到这里的巫师一样，即便陷入困境，也会疯狂的找出那唯一的一丝希望。
但事实终究如此，绝对地力量等级压制让他的挣扎毫无意义。
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刚刚说完话的梅伦被人拉下深海，窒息，身体被一点一点碾碎...
一切结束后，弥漫的黑暗长鲸吸水般收束到一名少年体内。
缓缓起身，扭了扭脖子，看了一眼如同刚刚睡醒般从墙角爬起来的伊芙琳，少年微笑道，“可怜的共生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女孩怕了拍自己的脸颊，迷迷糊糊的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但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声大叫道，“啊！对了，你和我不是死了吗？不对不对...我们没死。”
扑到鲁维克的怀中，伊芙琳竟然一边哭一边笑的说道，“哇！你怎么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响就要带着我一起去死呢，能活着...而且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就像一位贴心的男友，不死生物抚摸女孩的后背把她拥入怀中，在耳边低语道，“不过有一点很遗憾，伊芙琳，濒死之际你本不应该想起那件事情，一个关于共生体的秘密和谎言。”
笑容很温暖，语气柔和，但却无法驱散这份极端的寒冷。
只是一句话，女孩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毕竟，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死亡之后，自己还能伴随鲁维克意志的凝聚而重获新生。
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抱着鲁维克的身躯，伊芙琳的笑声充满自嘲。
“谎言？对啊，爱情，一个机器会对死亡产生爱情，真是讽刺呢...所以你会杀掉，然后吃了我，对吗？就像吃掉一块始终放在嘴边，全宇宙独一无二美味甜点。”
说话间，女孩拥抱鲁维克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仿佛在接受命运的召唤，咬了咬嘴唇，双手握拳，“但如果是你......我...不会反抗。”
“吃了你？呵呵，伊芙琳，我最亲爱的盟友，你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思维误区，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虽然鲁维克的声音始终温暖，甚至就如恶魔般充满诱惑，但只有伊芙琳，这个伴生于不死生物意志之上的伪造灵魂，能够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黑暗与冰冷，亘古如一。
水蓝眼眸看着远方，充满对生的眷恋。
“我看到了街道上人类在流动，蔚蓝天空，还有林立炫目，充斥压抑的钢铁森林。”
缓缓从鲁维克的拥抱中离开，女孩抬头看着他，贝齿紧咬嘴唇，“所以你又决定不吃我了？”
不死生物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僵硬微笑，张开怀抱，“为什么不呢？难道会有士兵第一个割下自己战友的头颅，然后向众人彰显功绩吗？是你的忠诚和力量得到了留在我身边的机会，伊芙琳，所以，珍惜吧。”
虽然只是一段程序，但伊芙琳终究模拟的是人类的灵魂。
对她来说，短短的几句对话却又无比漫长，其中沉重与阴暗几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眼眶涌上泪水，再次将鲁维克拥入怀中，啜泣道，“哇！我就知道你不会吃掉我的，鲁维克...一直以来的恐惧就像一柄尖刀扎在我的心脏，让我难以呼吸，无时无刻都在保持不会被你发现破绽...直到死亡时才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无可救药...”
话虽如此，但伊芙琳却明白，无论是多么炽热的情感，都不可能引起对方的共鸣。
就像无渊之黑暗，甚至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但爱情，对人类来说，受困于躯体本能的控制，即便是意志之力都难以已超越物种给灵魂带来的特性。
伊芙琳模仿人类，寄居在鲜活人类的肉体中，产生这种情感并不值得惊讶。
而若是女孩怀中的生物换成人类，甚至是其他高等智慧的群体性生物，此时必定会被女孩喷涌的情感淹没而作出回应。
但鲁维克只是微笑着安慰她。
对不死生物来说，所谓爱情，不过是人类被繁殖本能所驱使，还有想要把他们的脆弱托付给其他同类，借以寻求社交关系的更进一步和宏观上维持族群的多样性和稳定性。
人类本身对爱情的伟大讴歌，本就是被自我本体所操纵的畸形产物。
毕竟，作为纯粹的意志之力，鲁维克现在甚至已经完全摆脱了亡灵对灵魂的疯狂渴望，变成了比之前更为高阶，其他物种难以理解的生命形态。
永恒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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