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到大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徐衍抱着长宜回到猗园,一路上看到的侍女和随从都低下头笑。

        长宜觉得羞赧,小声的说:“四爷,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徐衍低下头看她,笑着道:“你确定吗?”他的声音压低了,  只有长宜能听到:“……刚才下马车的时候都站不稳,现在腿脚不发软了?”

        长宜气的满脸通红,  咬着牙怒嗔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他,  要不然她能站不住吗,  明明是始作俑者,  却反倒没半点事。长宜想想就觉得生气,  回到随安堂就不搭理他了。

        昨儿的花样子还没有描完,重新让丫头磨了墨,  长宜跪坐在暖炕上描剩下的花样,徐衍拿了一本书在她眼前晃悠,  长宜却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吩咐双杏:“开了库房把我陪嫁过来的那架紫檀木的屏风搬过来,  省的老有人在我眼前碍眼。”

        双杏是刚被提上来的丫头,  做事还不够机敏,愣怔的‘啊’了一声:“夫人搬屏风放到哪里?”

        长宜放下笔,指着炕下面道:“就放这里,  把某个人挡住就行了。”

        某个人……双杏抬头,  暖阁里就只有四爷和夫人,  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意,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正好遇到姚嬷嬷进来,她把夫人的话说给姚嬷嬷听。

        姚嬷嬷听说徐衍也在暖阁,  笑了笑说:“夫人这是说气话呢,你先回去吧,我在屋里守着就行了。”

        双杏这才擦了擦汗,心想夫人怎么就生气了,回来的时候四爷不还抱着夫人呢吗。姚嬷嬷走到隔扇前面看了一眼,见两人一左一右都坐在炕上,一个在描花样,一个在看书,便笑着把帘子放了下来。

        徐衍抬眸打量了长宜一眼,见她还是不说话,倒有些怕她真生气了,放下书走到她跟前坐下。长宜就往里靠了靠,继续描她的花样子。

        他不由低笑,探过身道:“真不和我说话了?”

        再往里就是墙面了,长宜把笔搁置在笔山上,直起身来想要离开,徐衍长臂一伸便把她抱在了怀中,他臂膀十分有力,即使是一只手抱着她,她也挣脱不得。

        长宜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细微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徐衍看到两排小巧精致的贝齿印,他微微蹙了蹙眉。

        长宜轻轻哼了声:“看你还欺负我。”

        她微嘟着嘴,脸颊粉扑扑的,看起来像个炸了毛的小猫假装自己超凶,但还只是个小猫,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连抓人的指甲都还没完全长出来。

        徐衍笑得不行,把她从暖炕上抱起来就往内室里去。

        突然的腾空,让长宜惊吓了一跳,连忙攀上他的脖颈:“快放我下来,我花样还没描完呢。”

        “等明天再描。”徐衍笑着说:“都怀了孕了,怎么还这样轻。”

        走到内室把她放在床上,脱下她外面的棉袄、中衣,手从亵衣的下摆里伸进去,一点点往上,所过之处犹如燎原。“四爷,我还……”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炙热的吻吞了下去。

        徐衍过了好一会才放开她的唇,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知道,我问过太医,三个月后就能同房,只要不太剧烈就可以。”他握住她的手,“长宜,我忍的太难受了,你帮帮我。”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长宜根本不敢往下看,羞得脸色通红。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长宜知道他极力的在忍耐,额头上都出汗了,动作却又轻又柔,即使是后来控制不住的时候,也是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长宜醒来就看到自己躺在徐衍的怀中,头顶是大红色绣了百子图的承尘,她昨晚太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身上的亵衣都是徐衍帮她换的。

        “醒啦?”徐衍听到她窸窸窣窣想要起身的动作,伸手捉住她,眼睛却还在闭着:“再陪我睡一会。”

        长宜见他还是头一次赖床,便躺下陪着他继续睡了一会。这几日连续的摆宴治酒,徐太夫人也感到疲累,让几个儿媳都不必去清心堂请安。

        一刻钟后徐衍起床穿衣,他今天还要去拜访梅大学士,自然是不能太迟了。

        长宜坐在镜奁前面梳妆,她的头发用桂花油养的又黑又亮,鬓发如云,就是给不少人梳过头发的贾妈妈也忍不住称赞一句:“夫人的头发真好,梳鬟髻肯定很好看。”

        长宜在家的时候都是梳简单的圆髻,搁在贾妈妈身上就是屈才了,长宜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那今日就梳鬟髻吧。”

        贾妈妈很是高兴,使出毕生所学给长宜捯饬了一番,果然和圆髻是有所不同的,戴上南珠凤钗,衬得她更端庄温婉。

        徐衍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临窗的炕上等着,贾妈妈梳完头笑着说:“四老爷,您瞧夫人梳的发好不好看?”

        徐衍放下手中的书,还认真的看了看,点头说:“是好看的。”深邃的目光在长宜身上停留许久。

        长宜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让贾妈妈梳完头就出去了,两人用过早饭去清心堂,徐衍请了安就和徐二爷出门了。

        徐太夫人夸长宜头发梳得好看:“你还年轻,是要这样梳头。”又转过身和崔嬷嬷说:“我瞧老四家的带南珠的头饰好看,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一套,你去找找拿出来给她。”

        这些日子徐太夫人不知赏了她多少贵重的物品,长宜连忙摇头:“母亲还是留着自己戴,您赏的这一套就足够贵重了,我可不敢再要。”

        徐太夫人有四个儿媳,若只是给她一人,难免其他人就有怨言。

        徐太夫人看出长宜的顾虑,笑道:“我当初也赏了她们不少冠子,你是后嫁进来的,才是吃亏呢,母亲给你你收下就是。”

        郑太夫人听说孙女儿又病了,带了郑大太太和郑二太太来了徐家看望。孩子没了,外室也送走了,郑太夫人也不能再用这个由头继续拿捏徐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看到长宜也没有说话。

        倒是郑大太太对长宜很是感激,拉着她的手说:“上次还要多谢四太太你了。”她的目光落在长宜的小腹上,暗自庆幸傅氏没什么事,徐家四爷的嫡子,若真因此没了,她想都不敢想。

        虽然郑大太太主动向她示和,但长宜回想起郑太夫人推她的那一把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郑家的人……她还是多远离一些为好,抽回手说:“您客气了。”

        她不想再掺和到郑家的事中,于是找了个借口先告退了。

        郑太夫人中气十足,在庑廊下也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长宜本没打算听,下了台阶,却听到‘徐四’二字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在说徐衍,她停下步子。

        “……太夫人还不知道一件事吧,徐四亲自找了御史弹劾他的亲兄长,徐三爷已经停职了。”

        官员一旦被弹劾,就要立刻停职待参。长宜即使没读过律法,也多少听闻过,所以那日徐三爷在与闲堂拦住他们的马车,想来就是被弹劾过了,这事四爷不让她说出去,她也就没提过。

        但奇怪的是徐三爷也没和徐太夫人说,所以这些日子徐家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徐太夫人闻言不由愣了愣,官场上的人哪个没被弹劾过,就是老二在朝为官多年,也曾被弹劾过是酷吏……老四竟然找人弹劾老三,这是徐太夫人没想到的。

        而且老三都停职了,也没人到她跟前说……

        震惊过后,徐太夫人的面色有些不悦,郑太夫人是如何知道老四弹劾老三的?外面也没有这样的流言,不然她也不会不知道。

        “老姐姐,孩子们大了都自有主张,我也不插手他们的事,你说老四弹劾老三,这话是从何听来的?”徐太夫人道。

        郑太夫人冷嗤了一声说:“怎么,徐四做出这样兄弟阋墙的事来,难不成还怕有人说!”

        徐太夫人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以四子的性子,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她一听郑太夫人说就知道极有可能是真的。

        几个儿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四子虽是几个兄弟中最小的,处事稳重,决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此等事来。

        而老三性子偏激,这么多年她也隐隐约约听说过三子一些不好的事。也规劝过,但老三听不听她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一时也拿捏不准他们兄弟俩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太夫人见徐太夫人不说话,倒像又是拿捏住了徐家的把柄。徐三爷养外室千不好万不好,但也是她的孙女婿,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孙女婿的官职被撸了。

        “太夫人,你宠爱幼子也要有个度,他这些年做出了多少混账的事,当初他临门一脚退亲,让兰姐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如今他倒好了,官路亨通,又要嫌他兄长挡住的他的路……”

        帘笼微动,屋子里的人看到长宜去而折返。徐太夫人怕她听到不该听的,问道:“老四家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长宜攥了攥手掌心,上前行了一礼道:“母亲,刚才郑太夫人的那些话媳妇都听到了。”

        “你……”虽说老四和郑氏的亲事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徐太夫人也怕长宜误会,犹豫了一下正想解释。

        长宜看向郑太夫人道:“恐怕太夫人还不知道另外一件事。”

        郑氏和三爷有私情不敢承认,却要徐衍帮着她隐瞒,这便罢了,郑太夫人却以此为要挟每每拿出来说事,这实在不是她能忍受的。

        长宜深呼了一口气说:“当初四爷为何退亲,想来三嫂也不会真跟您说实话,您不如去问问她,她自个做了什么事,四爷替她揽了这么多年的罪名,如今倒都成了他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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