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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忧城(六)


早在林惊微破门而入的时候,  器灵便呆住了。

        林惊微不曾封住它的神识,此刻,它忍不住在林惊微的内府中蹦了起来,  因为太过于震惊,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变得吞吞吐吐的。

        “你,你不是说不管吗?”

        不怪器灵如此惊讶,  因为就在林惊微用灵力绞碎房门的一柱香之前,这人才告诉它,  魔尊是不会看上阿雪的,她不必阻止,只需要安静地等待便好。

        器灵还以为她心中当真是这般想的,  谁知这话才说了多久,  林惊微便主动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言论。

        听见器灵的质疑,  林惊微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指甲掐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妥。”

        “若是她真的无意收下阿雪,  只是为了演一场戏,我若不阻止她,她必定认为我不够在乎她。”

        若是江秋渔有意收下阿雪,  林惊微就更应该阻止她了。

        器灵虽然认为林惊微这一番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细细想来,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一次,林惊微试图将江秋渔从付星逸身边抢走时,  也是这般说的,  那时器灵能够感受到,自家主人的确是这般想的。

        可这一次,  它竟看不透林惊微的真实想法,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面墙,  将它挡在了外面。

        器灵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它看不透林惊微的想法,无非是它家主人不愿意让它看清罢了。

        说起来,近日她还总是封锁自己的神识。

        器灵隐隐有些沮丧,总觉得主人同它疏远了,以往她们心意相通,它是主人最好的伙伴,可如今,林惊微却事事瞒着它,不让它知晓。

        器灵总觉得自家主人最近似乎变了许多,可具体要说哪里变了,器灵又说不上来。

        它放弃了去想这些问题,转而说道:

        “那你也应该选择一些更温和的方式,可你这般贸然闯进来,若是惹得魔尊大发雷霆,可怎么好?”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起上一次魔尊准备宠幸付星逸时,林惊微破门而入时的场景。

        只是那时,林惊微忽然突破,魔尊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渡雷劫一事上,并未多加责怪。

        这会儿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再渡一次雷劫吗?

        器灵急得团团转,林惊微却舒了口气,只觉得心中那股憋闷的感觉终于消散了。

        方才在门外,她始终觉得心中隐有不适,仿佛有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催促她,让她推开房门,将阿雪扔出去。

        林惊微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鲜少有如此冲动的时候,方才隐隐的,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

        若不是她仅剩的理智拉扯着她,恐怕方才,这股灵力便不仅仅是绞碎房门那么简单了。

        直到亲眼看见江秋渔同阿雪好好地坐在桌前,两人衣衫整齐,举止疏离有礼,并无一丝亲近之意,林惊微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同器灵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她临时想出来的罢了。

        她破门而入时,脑海里压根没想那么多。

        用那一番话安抚好器灵之后,林惊微仿佛也替自己找到了正当理由,她的所有行为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掺杂任何一丝个人的情绪。

        她与魔尊亲近,从来都只是为了渡情劫罢了。

        所以她怎么可能对魔尊产生类似于占有一般的情绪呢?

        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林惊微自我纾解完,这才抬脚走向江秋渔,手掌轻轻地搭在了江秋渔的肩上,替她撩开垂在颊边的青丝,动作亲密自然,“阿渔,阿雪姑娘想必也累了,不妨让我送她回去休息吧。”

        “你我也该早些休息才是,灵漪姑娘那边还需要你再去瞧瞧。”

        她故意不说扶姎,而是提到了灵漪,便是为了暗示江秋渔,阿雪同灵漪是一样的,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江秋渔,能呆在江秋渔身边的,只有她。

        这一番话中隐隐带着强烈的独占欲,仿佛正室夫人霸占着老爷,不许老爷纳妾一般,醋意十足。

        江秋渔仰头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人究竟知不知道,她那双向来清冷平静的眼眸,此时究竟有多幽暗深邃,不见一丝光芒?

        若不是心知女主心性坚韧,再加上她身上并无一丝魔气,江秋渔都要以为她要生出心魔了。

        江秋渔只当林惊微演技高超,装得一往情深,并不知晓林惊微方才的复杂心情和强烈的情绪波动。

        林惊微也只当自己都是为了完成师尊交给她的任务,她不愿细想,更不敢去细想。

        她将自己的情绪藏得极好,就连器灵都不曾知晓。

        阿雪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比这两人要更多一些。

        她见阿渔姑娘笑意盈盈,对她师姐并不是一昧的拒绝,反而颇为亲近。林姜姑娘对她师妹更是爱意十足,她方才破门而入时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自己也撕成碎片,着实让阿雪捏了一把冷汗。

        这二人分明是对彼此有意,她不过是卷入这二人之间的无辜之人罢了。

        阿雪长叹了一口气,怨不得林姑娘看不上她,觉得她懦弱无能,原来她们并非同病相怜,而是林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雪此刻的心情平静了许多,阿渔并非真心想让自己替她暖床,不过是为了她手中的琥珀寒晶罢了,她不必再担忧自己从此无法接近玖仪。

        只是想到玖仪,阿雪又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江秋渔同林惊微演完恩爱的师姐妹后,指尖勾着林惊微的腰封,轻轻弹了弹,“师姐,你早去早回,阿渔等你回来。”

        一句话被她说的缠绵暧昧,林惊微耳骨微红,轻声应了,随后看向阿雪时,眸色顿时冷了下来,“阿雪姑娘,走吧。”

        阿雪猜到她有话想说,便也不多加推辞,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江秋渔用神识跟着她们,确认两人出了春云楼后,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手中白光一闪,一把白色鲛纱为底,绘了红色花朵点缀的伞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此伞同月流辉乃是双生武器,名为花弄影。

        只是相较月流辉的圣洁如玉,花弄影多了几分邪气,盖因伞面上多画了几朵扶桑花,血红的颜色让人心生寒意,竟不敢长久地直视。

        江秋渔想要隐藏身份,便不能再在外人面前使用金丝缕,至于月流辉,虽然知晓的人不多,却也难保不会有人认识。

        只有花弄影,极少有人知晓,用来临时使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江秋渔手握花伞,纵身一跃,足尖在窗沿上一点,身子轻飘飘地从春云楼的四楼到了对面酒楼的屋顶。

        她站在房顶,举着一把耀眼夺目的伞,居高临下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眼尖地发现了林惊微和阿雪的身影。

        奇怪的是,来往之人众多,却无一人发现江秋渔的身影,唯有林惊微警觉地朝她看了过来,眉头微蹙。

        身旁的阿雪满脸疑惑,也顺着林惊微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问:“林姑娘,怎么了?”

        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林惊微凝眸注视着不远处空荡荡的房顶,似有所觉。

        她方才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仿佛有人在背后注视着她,能让她产生此种反应的,在这不忧城中,也就只有江秋渔了。

        虽说她是有意同阿雪一起离开的,可江秋渔也并未多问,难不成这人打算趁她离开以后,去做别的事情?

        林惊微知道江秋渔在找东西,只是不知她将那些东西寻来究竟有何用。

        若是在初到不忧城时,林惊微必定又要担心江秋渔随意出手伤人,只是这几日的相处中,她发现江秋渔似乎并非那等毫无理智之人。

        细想来,在魔宫时,她似乎也从未害人性命。

        魔宫众人,对江秋渔是真的仰慕尊敬,而并非因害怕而不得不假意顺服。

        一面是师尊对她的叮嘱,一面又是林惊微亲眼所见,清蘅君难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相信哪一个。

        最后,林惊微定了定心神,心想,也许师尊所言未必是假,只是人都有年少的时候,魔尊从前仗着修为肆意妄为,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似乎也不足为奇。

        现在她身受重伤,修为停滞不前,心性发生改变,倒也还算合理。

        或许,她应该尝试着相信一次江秋渔。

        这个念头只在林惊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林惊微的神色更加严肃冷淡。

        她大概是疯了,竟然想要相信魔尊?

        林惊微在心中告诫自己,她与江秋渔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且江秋渔还是她的情劫,她要想活下来,便只能亲手杀了江秋渔。

        对敌人的心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应该收起那些无用的情绪,坚定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不能再任由魔界嚣张放肆下去了,魔尊更是不能留。

        想想那些因魔族而惨遭灭亡的家族,他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可魔族嗜杀成性,又怎会在乎无辜还是有罪?

        她和江秋渔,一开始就不可能两全。

        只是事到如今,容不得林惊微多想,她既无法阻止江秋渔,便只得暂且忍耐,一切都需做长远的打算。

        想到这里,林惊微重新抬脚往前走去,嗓音淡漠:“无事,咱们走吧。”

        阿雪虽然直觉她并未说真话,但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在不忧城内作乱,便暂且信了她的话,两人顺着热闹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林惊微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问阿雪:“你为何要来找阿渔?”

        白日里不是才说好了,她帮阿雪追求玖仪,阿雪也同意了,怎么这会儿她又如此行事?

        阿雪闻言,神色落寞不已,“此时并非我自愿。”

        原来,白日里分别后,阿雪发现玖仪似乎心情不佳,几番追问之下,玖仪竟然问她,愿不愿意去为阿渔姑娘暖床,做阿渔姑娘的榻上之人。

        阿雪大惊,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她尚且还来不及追问缘由,玖仪却发了火,说她犹豫良久,想来是愿意的,便打发她去找阿渔。

        不管阿雪怎么解释,玖仪都不肯信,阿雪在伤心无措之下,竟也赌气般地同意了,当真来春云楼找阿渔来了。

        林惊微听后,只觉得此事并非如同阿雪所想那样,是玖仪不肯要她。

        相反,玖仪分明是在乎极了阿雪,才会在伤心之下,胡思乱想,对阿雪口不择言。

        林惊微见身旁的阿雪双眼通红,便安慰道:“此事并非毫无转机,你若真想同玖仪姑娘结为道侣,只需按我所说的去做便可。”

        阿雪困惑不已地看着她,只认为林姑娘是在安慰她。

        林惊微不得已,只能解释道:“你不相信我,却也不能不信我师妹吧。”

        阿雪猛地抬头看着她,“此事同阿渔姑娘又有何关系?”

        林惊微面不改色,“此事便是阿渔告知我的。”

        阿雪正不解时,忽然想到林姑娘同阿渔姑娘相处时的亲昵,这两人分明是对彼此有意,那阿渔便不可能看上玖仪,更不可能看上她了。

        阿渔姑娘聪慧多智,想必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

        既如此,她让林姑娘来帮自己,似乎也能说的通了。

        阿雪松了口气,眸中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期待:“阿渔姑娘是怎么说的?”

        林惊微气定神闲,眸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雪狼妖,“先不急,你先告诉我,方才你在屋内同阿渔做了些什么?”

        阿雪心知,林姑娘既然不知道此事,想必是阿渔姑娘故意瞒着她的,只是方才阿渔姑娘也并未让她保密,阿雪思索片刻后,答道:“阿渔姑娘并不曾看上我,她让我来,为的是琥珀寒晶。”

        林惊微倏地眯了眯眼,一身冷厉凛冽的气势冻得人瑟瑟发抖,即便阿雪身为雪狼妖,此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位林姑娘,应该是冰灵根吧?

        琥珀寒晶?

        林惊微恍然,怪不得江秋渔会对一只雪狼妖青睐有加,原来她是知晓阿雪有琥珀寒晶,想趁此机会从阿雪手中夺得宝物罢了。

        只是,江秋渔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想到对方身为魔尊,手下魔族众多,能查到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也不足为奇。

        想到她破门而入时,阿雪手中的中品神器,林惊微这才想明白,“她用中品神器同你交换的?”

        她心里忽地有些怪怪的。

        阿雪点了点头,见林姑娘神色淡淡,一时猜不准她心中的想法,只得老实道:“我本来已经打算将琥珀寒晶给她了,毕竟这东西留在我手中也无用。是阿渔姑娘主动要用神器同我交换的。”

        江秋渔若是强硬地逼迫阿雪将琥珀寒晶交出来,林惊微只觉得再正常不过。

        可阿雪明明已经同意了,她却主动提出用中品神器换琥珀寒晶,这不像是魔尊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事实的确如此,阿雪手中的神器是真的,她更不可能帮着江秋渔说谎。

        林惊微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江秋渔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脑海中的思绪越来越乱,林惊微只得暂且先不去想这些事情,她微一点头:“原来如此。”

        “师妹做事,必定有她的道理,神器既已经给你了,你便收着吧。”

        林惊微拂了拂衣袖,在玖仪一行人暂住的酒楼前站定,仰头望着眼前的牌匾,轻声道:“接下来,我教你该如何讨得玖仪姑娘的欢心。”

        ——

        这边,江秋渔几个飞跃,径直朝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外有重重阵法,几步一个陷阱,不过这尚且难不倒江秋渔,她抓着伞,轻飘飘地翻过高大的围墙,落在了城主府内。

        约莫是好事将近,城主府内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火红,来往的侍女侍卫皆是满脸喜色,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江秋渔仗着自己隐匿了身形,慢悠悠地走在石板路上,跟上了一群端着食案的侍女,听了一耳朵八卦。

        其中一名侍女道:“姐姐,主人马上便要大喜了,不知那一日,咱们能否有幸瞧见夫人的面容。”

        另一人回答:“主人对夫人用情至深,听闻夫人身子弱,不宜见风,这才未能时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等到成亲那一日,约莫是能瞧见的。”

        先前说话那名侍女顿时笑了几声,语气欢快:“真想看看夫人长什么样!”

        江秋渔心想,这城主夫人竟如此神秘,连城主府中的丫头都不曾见过?

        怎么办,她更好奇了。

        城主府很大,江秋渔听完八卦,便又纵身上了房顶,站的高看的远,她很快锁定了某一处,径直朝那边去了。

        这不忧城的城主也才只有化神期的修为,府中阵法最多只能挡住归元后期以下的修士,对江秋渔这般大乘期巅峰的修士来说,这些阵法便有些不够看了。

        她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到了另一处防守更加坚固,戒备更加森严之地。

        这边虽然防守森严,可来往的众人却越发严肃,并不曾窃窃私语,因此反而不如方才那边热闹。

        江秋渔站在屋顶,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气氛紧张沉闷。

        不忧城不愧又被叫做极乐城,城中繁华热闹,城主府也格外奢华。

        江秋渔脚下踩的是琉璃瓦片,侍女们的食案上放的是道道珍馐,每一样食材都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这城主还挺会享受的。

        江秋渔虽然仗着自身强横的实力,不惧城主府中的一切阵法,不过为免打草惊蛇,她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暂且收起花弄影,江秋渔身形一闪,化作一股黑色的烟雾,不着痕迹地附在了一名侍女的身上。

        那侍女脚步不停,眸中却极快地闪过一阵红光,再抬眼时,又是恭敬小心的模样了。

        这人自然是附身成功的江秋渔。

        她跟着前面的侍女们,端着食案走进了城主平时休息所用的院子,但见院中挂满了红灯笼,显得十分喜庆热闹。

        进入院子后,又拐弯穿过一条走廊,这才到了城主用膳的地方。

        前面领头的侍女叮嘱道:“自个儿小心些,进去不许乱看,否则当心你们的皮。”

        众侍女应了,随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

        江秋渔排在最后,有足够的时间打量院中的地形,这院子里虽然布置得格外奢华,可某些东西的摆放位置却似乎有些奇怪。

        江秋渔隐晦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竟觉得将这些东西连起来以后组成的图形,像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此阵法同城主府中其他地方的阵法不同,充满了诡异之处,江秋渔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暂时没能想起来。

        眼见前面的侍女已经进去了,江秋渔不再多想,也跟着走了进去,装作低眉顺眼的模样,将食案上的菜肴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她微微抬眸,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屏风后,似有女人的说话声,声音听得不甚真切。

        想来,应该是城主薛如钰,以及她未来的城主夫人。

        江秋渔规规矩矩地将东西放下,便同那些侍女一起退到了一边。

        她其实很想进去看看,不过为免惹人怀疑,暂时只得按耐不动。

        幸好,很快机会便送到了她面前。

        屏风后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瓷碗砸在地上的声音,江秋渔清楚地看见有几块碎片溅了出来,显然那人砸碗时的力度非常大。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每个侍女都将头埋得低低的,只有江秋渔在偷偷抬眼往前看。

        很快,她便听见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嗓音响起:“让人进来收拾干净。”

        方才威胁过她们的那个领头的侍女连忙应声,视线在面前排成两排的侍女们身上一扫而过,对上江秋渔的视线时,忽然有些晃神,伸手指了指她。

        “你,跟我进来!”

        江秋渔从人群中走出来,“是。”

        她的手中还捧着食案,顺从地跟着那名侍女往屏风后走去。

        越过屏风,便见后方的内室更加奢华精致,摆件装饰无一不精美华贵,房间内放着几颗用来照明的琉璃珠,屋子里亮堂堂的。

        床上正坐着两人,一人靠里,另一人坐在床边,正在低声同里面那人说话。

        江秋渔抬眸定睛一看,坐在床边那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眉眼较为威仪,气势慑人,此时正蹙着眉,似是有些不悦。

        这人应该就是薛如钰了。

        江秋渔的目光在薛如钰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暂且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如钰丝毫不觉,依旧在忍耐脾气,耐心地哄着对面的人。

        另外一人靠坐在床的内侧,无论身旁的人怎样同她说话,都一语不发,仿佛不曾听出那人嗓音里越发明显的怒意。

        几句话之后,薛如钰冷笑了一声,似乎再也装不出那副温柔的假象了。

        “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秋渔听见薛如钰愤怒地质问道。

        那人还是不说话,薛如钰大概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你说过要永远对我好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江秋渔:哇哦!

        赶上了吃瓜的第一现场!

        她一边慢悠悠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竖起耳朵去听薛如钰的声音。

        薛如钰大概是气到了极点,却又没法对面前这人做些什么,只能强忍怒意,奢望用那些美好的回忆唤回面前这人的温柔。

        “我该知道的,反正你早就已经变心了。”

        江秋渔:ouo

        她偷偷看了一眼,可惜垂下的床幔遮住了那人的容貌,她看不清薛如钰对面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难不倒想吃瓜的小狐狸,江秋渔不紧不慢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又听见薛如钰说了几句,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一些威胁人的话。

        等到地上的碎瓷片捡的差不多时,江秋渔指尖微动,屋檐外的风铃忽然响了起来,在一阵叮铃声中,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床幔吹得飘了起来,江秋渔恰好在此时抬眸,终于看清了薛如钰对面那人的脸。

        竟然是她?!

        江秋渔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床幔悠悠地垂了下去,将那人的身影隐藏在了床榻之中。

        薛如钰皱眉,哪儿来的风?

        她不甚在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江秋渔附身的侍女身上一扫而过,很快又移开了,并未起疑。

        江秋渔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在临走时,还送了薛如钰一份小礼物——她将一颗留影石藏在了薛如钰的卧房内。

        留影石被隐匿符咒覆盖,以薛如钰的修为,应当是发现不了的。

        送完礼物,江秋渔跟在侍女们的身后退了出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走到院子里时,江秋渔从那名侍女身上离开了。

        那人晃了晃,眼神有些迷茫,奇怪,怎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江秋渔隐匿了身形,等人都走后,才打量着院子里的布景,慢慢地靠近那些不对劲之处。

        这些东西十分不起眼,不过几样盆栽罢了,可它们摆放的位置却极为巧妙,江秋渔在其中较为关键的一处站定,指尖一缕黑色的魔气萦绕,那股魔气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钻进了面前的一盆芍药花中。

        刹那间,这几处不同寻常的盆栽仿佛连成了线,隐隐地同院子外的一些东西遥遥呼应,竟然将整座院子牢牢地包裹了起来,如同巨大的牢笼。

        这分明是用来困住这座院子的阵法。

        或者说是困住院子中的人。

        薛如钰怎么会在自己住的地方布下这样的阵法?

        又或者说,她对这个阵法的存在是否知情?

        江秋渔控制着自己的这一缕魔气,并不曾破坏此阵法,只是悄悄地顺着阵法走了一遍,几次尝试之后,总算找到了阵眼,竟然就在方才她才进入过的内室之中。

        她收回自己的魔气,这城主府内疑点重重,薛如钰的那位城主夫人更是有很大的问题,或许等到薛如钰成亲的那一日,这些疑问便能尽数解开了。

        江秋渔不着痕迹地退出了薛如钰的院子,她此次前来,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外,还因为这城主府中,有另一样东西吸引着她。

        江秋渔脚尖轻点,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轻纵之后,在另一处院落停了下来。

        相较于其他地方的灯火通明,这里显得昏暗许多,守卫也并不森严,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秋渔撑着花弄影,在院子里左右打量片刻后,径直左转,穿过走廊之后,进入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这里边虽然没有光,江秋渔却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挂满了白色的经幡,这里竟然是一间小小的佛堂。

        江秋渔往前走了两步,一眼便瞧见佛龛前的供桌上还放着新鲜的水果,看样子才放上不久。

        香炉中插着的香才燃了一半,那人或许才走不久。

        她在供桌前站定,抬头同佛龛里的佛像对视。

        奇怪的是,里面供奉的佛像并非她记忆中的任何一种,这佛像面目丑陋,长着一张大嘴,牙齿锋利无比,瞧着不像是人,反而更像是某种动物。

        就在江秋渔打量佛像的时候,佛像的眼睛里似乎有红光闪过,更显得诡异无比。

        仿佛下一秒,这尊被人供奉的佛像便要活过来,用他那张牙齿锋利的大嘴咬掉江秋渔的脑袋。

        想咬她?

        江秋渔心想,那得先问过狐狸的爪子才行。

        到时候便看看,是她的爪子锋利,还是这佛像的牙齿锋利。

        她丝毫不显畏惧,冷冷地同这一尊佛像对视,片刻后,竟直直地伸手抓向佛像的眼睛。

        这双眼很不对劲,若是心智不坚之人,极容易被它蛊惑心智,变成佛像的盘中美餐。

        就在江秋渔即将触碰到佛像时,房间内忽然吹起一股阴冷的风,经幡被吹得唰唰作响,狂风卷起了江秋渔的一头青丝,她猛地一挥手中的花弄影,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那一阵狂风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佛像上冒出了阵阵黑烟,同江秋渔的魔气有些相似,却更加阴毒,浸足了鲜血一般,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直地朝江秋渔袭来。

        狐狸灵敏的嗅觉在这时候发挥了不该发挥的作用,江秋渔顿时打了个干呕,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尾泛起了潮湿的红,看着好不柔弱可怜。

        她足尖一点,手中的花弄影顿时合上了,江秋渔拿着伞,仿佛握着一柄剑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面前这一阵黑烟劈了过去。

        搞偷袭就算了,怎么还故意拿这么臭的东西来恶心她!

        江秋渔握紧了伞柄,身上胭脂色的长裙像一朵盛开的花,衣袂飘飘,一头青丝飘散着,那张媚色无边的芙蓉面泛着薄红,眼眶也是湿红的,仿若谪仙。

        她对付起这股黑烟来毫不困难,虽不能立马打得黑烟彻底消散,黑烟却也不能近她的身。

        打斗中,江秋渔趁机从乾坤戒中翻出一个碧色的小瓶子来。

        她拧开瓶塞,将瓶口对准那股黑烟,挥舞着花弄影削掉了一部分黑烟后,趁机将之收进了瓶子里,随后赶紧将瓶塞拧了回去。

        今日的目标暂且完成,江秋渔不欲恋战,正打算不打草惊蛇溜走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怒喝:“是谁胆敢擅闯城主府!”

        听声音,好像是薛如钰来了。

        虽然江秋渔不想引人注意,可她在城主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确实很难不被人发现。

        系统:【所以我刚才让你在门外布个阵法,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宿主不肯听它的,仗着自己的一身修为胡作非为。

        话说起来,宿主该不会是故意将薛如钰引过来的吧?

        她不可能不知道,薛如钰身为城主,这城主府中到处是她的眼线,整座城主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明知道薛如钰会发现,她还不肯布下隔音阵法,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江秋渔一边纵身躲开薛如钰的攻击,一边还有空回答系统:“不是我不想布下阵法,而是这间佛堂诡异万分,很难说跟薛如钰没有关系。只要我动了这里面的东西,薛如钰就很有可能会发现。”

        所以有没有阵法都不重要。

        好吧,系统又一次被她说服了。

        那就暂且相信宿主不是故意的吧。

        幸好在来之前,江秋渔便在自己的身上施了障眼法,此时,薛如钰只见对面这人身形诡异,看不清她的身材容貌,只能看见她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的伞,伞面上画了几朵扶桑花。

        此人身份神秘,不知何时偷偷进入了城主府,竟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薛如钰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周身灵力暴涨,手中握着一把长刀,朝着江秋渔袭了过来,刀刀致命。

        江秋渔并不还手,只是一昧地躲开,饶是如此,她的身上却也还是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衫,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江秋渔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头,打算结束这猫系耗子般的游戏。

        手中的花弄影猛地挥了出去,将薛如钰的身影罩在了伞下,这一刻,薛如钰竟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秘人朝她袭了过来,一掌打在了她的心口上。

        薛如钰的身影仿佛纸人一般,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她面目扭曲,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此人到底是谁!!

        薛如钰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江秋渔的这一掌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也让她不太好过,薛如钰遭到了自身灵力的反噬,一身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逼得她又吐了好几口血。

        她虽然恨不得将那神秘人千刀万剐,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握着那把诡异的伞,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薛如钰缓了好半晌之后,才狠狠地擦去唇边的血迹,声音阴冷无比:“封锁不忧城,掘地三尺,也得将这人给我找出来!”

        与此同时,江秋渔带着一身的伤,急匆匆地回到了春云楼内。

        林惊微正坐在桌前,手中还端着茶杯,只是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她却一口也没喝。

        江秋渔还没回来,林惊微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法去寻她,便只能坐在这里枯等。

        她正恍神,想着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师尊那边也没了消息,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他只让自己安心跟着江秋渔,却也没说魔宫那边又该如何。

        林惊微向来不曾怀疑师尊的话,此时却也不免有些奇怪。

        若说是为了剿灭魔界,为何却又要让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江秋渔?

        林惊微正思索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她猛地站起身来,指尖夹着一根龙骨针,一身灵力汹涌而出,警觉地威慑着窗外之人。

        却见一人衣衫凌乱地从窗外落了进来,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鲜血染透了胭脂色长裙。

        竟是江秋渔。

        林惊微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手中的霜须收了起来,而后她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迟疑道:“你怎么……”

        怎么如此狼狈?

        江秋渔一瞧见她,顿时狐狸眼一眨,泪珠儿滚过脸颊,泪盈于睫,瞧着格外委屈可怜。

        她跌跌撞撞地朝林惊微奔了过来。

        林惊微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接住了她,将人揽进怀里,不顾自己的衣衫也沾染上了鲜血,只用手扶着江秋渔的后腰,声音发紧:“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伤得这般重?

        还有谁能将江秋渔伤成这样?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林惊微的脑海中滚动,唯一能替她解疑答惑的人却只顾着用手抓着她的衣衫,声音里染上了细细的哭腔。

        “仙君,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呜呜呜呜”

        她哭红了双眼,向来含笑的美人面上湿漉漉的,唇边还有一抹刺眼的红渍,万般可怜,万般委屈。

        但饶是如此狼狈,也依旧不损她的美色,反而更添了几分柔弱脆弱的韵味。

        林惊微的视线从江秋渔泪莹莹的眼,一路看向她遍布全身的伤口,唇角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怒意,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林惊微的神色变得格外冷厉,眉眼都快结霜了,她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已经问道:

        “是谁欺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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