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鼓而克许昌城

　　曹军已经习惯了站在许昌的城墙上晒太阳，拄着武器打着大大的呵欠，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对远处的西凉铁骑指指点点。这些军汉也不是只会挨骂不会还口的，相对于西凉士兵将骂人当成一项任务，曹军更多的是当成一种娱乐，因此发挥得更好更加游刃有余。这天，和往常一样，士兵甲和士兵乙懒洋洋的站在城墙上面，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把远处的西凉铁骑当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在看着。

　　“兄弟，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闲得没事干，大老远的跑过来。又不敢攻城，只会在城下喊喊口号，倒给咱们单调的军旅生活增加了不少调剂哦。”

　　“可不是嘛。可惜那些西北土话咱们听不懂，一直没能形成有效的交流。”士兵乙慢悠悠的从城垛后面站起身，身上的皮甲都没有绑紧，任由黑黝黝的肌肤露在外面。他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十分惊喜的对同伴说：“快看，他们好像有动作，咱们哥俩今天又不会无聊了。”

　　两个士兵趴在城墙上兴高采烈的看着远处的敌军，刚开始还有说有笑，但当他们的视角一点点变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二人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也不再交谈了。良久，士兵甲方才有些不确定的问同伴，“敌人……这是要攻城了吗？”

　　“快去报告将军。”

　　曹操站在城墙上，身后整齐的站立着一班文武。他手搭凉棚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西凉骑兵正在列队前进，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马超虽然不是以智力出名的，但同样也没有因笨出名。这分明摆出了一副让士兵前来送死的架势……曹操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就开始头疼……干脆不想了，敌人进攻，那我们就防守好了，这总是不会错的。

　　大地在震动，城墙在颤抖。如雨的箭矢下西凉兵被杀退了一次又一次，许都城根本就没受到太大的威胁。令人费解的是，三面的西凉兵都是呐喊的多真正上来送死的少，唯有东侧的敌军是货真价实的玩命攻城，手持弯刀的士兵赤红着眼睛如潮水般蜂拥而上。羌兵首领正在高喊着，“儿郎们，冲呀。马将军说了，先入城者先抢劫。”

　　见敌人如此凶猛，曹操也顾不上头疼了，强撑着病体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见敌人勇则勇矣，却看不到什么了不得的章法，这才心下稍安。他坐在城墙上，双手用力的揉着太阳穴，问道：“马儿阵中，军师是哪位？”

　　几位谋士彼此对视了一下，荀彧向前一步说：“主公，西凉军中，并无智谋出众之士。不过张绣现在在为马超供应粮草，二者早已沆瀣一气，因此，对面极有可能是贾诩在指挥。”

　　曹操缓缓点头，脸上的神色深以为然。

　　程昱出列，朗声说：“主公，以如今敌军的部署来看，这必是贾诩的声东击西之计。当初我们征张绣的时候他就用过一次，不过当时是他们守我们攻，现在则是我们守他们攻。虽然攻守易势，但道理终归还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曹操将手指从脑袋上拿下来，沉吟了一下问：“贾诩在东边只是佯攻，真正的目的在另外三个方向？”

　　“主公英明。”几位谋士一起拱手说。

　　攻城还在继续，就在羌人损失惨重难以为继的时候，曹操将东城的守军调下来一大半分配到其他三个方向。羌人首领派人告诉马超说我这边都血流成河了你们怎么光喊不进攻呀？再这样老子也不打了，这就回西羌去。马超见他们的士兵还剩下七八万的样子，远没有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连忙说好好好刚才我们在准备这就进攻，请大王再坚持一下。

　　见南西北三个方向的西凉军一扫刚才装腔作势的样子真的攻上来了，曹操颇为嘉许的拍了拍程昱的肩膀，开始胸有成竹的组织抵抗，同时派人去东门处告诉守将不要惊慌，你那里只是佯攻而已，现在另三面真正的进攻已经开始，你可以高枕无忧了。东门处是夏侯惇在防守，他本来杀退了敌军的若干次进攻正志得意满，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不高兴，主动要求曹操把他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夏侯惇问敌人的主攻方向是哪里？曹操说现在还看不大出来，将军您自己看着办吧。

　　西凉军是从西北杀过来的，于是夏侯惇就带兵去了北门，将东门留给副将把守，告诉他小心点别睡着了就行。

　　不能怪夏侯惇大意，他离开的时候羌兵正在埋怨马超出工不出力停止了进攻，再说部队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就在夏侯惇离开后不久，羌王得知西凉兵马已经开始正式攻城，于是便将儿郎们召集起来打算配合马超的攻势。

　　“大王。”军师看着面前高大的城墙，有些犹豫的说：“许昌城这么坚固，就算马超将军全力以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下来的……他们中原汉人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我们勇猛的西羌儿郎白白送死呀。”

　　羌王微眯起了眼睛，片刻后又低下头擦拭起手中的弯刀。“道理是这个道理不假，但马超毕竟给了我们不少好处……作为雇佣兵，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我们还是应该有的。”

　　“大王，打仗是打仗，送死是送死，这二者截然不同，请大王三思呀。”

　　羌人一贯好勇斗狠，虽然已经折损了两三万士兵，但因为有进城后可以抢掠作为激励，因此士气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此时一个个还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羌王看着手下的儿郎说：“我们跋涉千山万水，好不容易到了许昌城下，就这么回去的话……实在是心有不甘呀。这样吧，我们全力攻城，就攻击一次，拿下的话自不用多说，拿不下的话对马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就回西羌去。全体将士，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羌人的喊声如雷，震天动地。

　　就是这声喊将夏侯惇的副将从睡梦中惊醒，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向城下看去，只见数万羌兵潮水般席卷而来，气势竟是比方才更盛了几分。他又是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方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大声喊传令兵快去找人增援，我要顶不住了。

　　马超带着手下攻了几次，觉得许昌真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会儿戏也演的差不多了，正想派人去看看羌兵有没有死光死光了的话就停止攻城，远处，羌王的传令兵已经飞驰而至。

　　“马将军，我羌兵幸不辱命，已占领许昌东门。”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马超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既然城门已破，那就没必要在城墙上打来打去了，他马上通知庞德和马岱一起朝许昌东门集结，准备巷战。

　　城门失守之后按理来说守军和进攻方还是要来回拉锯抢夺城门的控制权的，但曹军东门处防守力量实在太过薄弱也就省略了这个过程。羌王带兵长驱直入，一进城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抢掠。这时曹军的预备队也在李典乐进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与羌兵展开巷战，一时间杀了个难解难分。曹操把脑袋用力的往墙上撞，撞得砰砰有声，口中疾呼：“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老夫用兵半辈子，原来还是不如贾诩呀。”

　　荀彧抱住曹操说：“主公，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商量下一步对策吧。”

　　于是曹操不再撞墙了，他略显仓皇的说：“我现在头疼，你们说该怎么办？”

　　“或巷战、或撤退，二选其一。”郭嘉看着城下迅速移动集结着的西凉骑兵又说：“巷战的话，敌军虽然都是骑兵，地形不利，但人太多了，而且士气正盛，也确实不好办……”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传令兵匆匆跑过来打断，“主公，从城东攻入的乃是羌兵，他们在城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此时东城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小半个许昌城，曹操在城墙上看得真切，长叹一声以手覆额说：“都是老夫的罪过呀，老夫头疼，你们看着办吧。”

　　程昱说：“那要不咱们还是保护着主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郭嘉说：“那就放任这些贼子祸害百姓吗？这不行，绝对不行。我的良知不允许我这么做。”

　　荀彧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好。”

　　荀攸说：“主公，您赶紧拿个主意呀。”

　　原本靠在城墙上的曹操像没有骨头了一样顺着墙身软倒在墙根下。

　　程昱当机立断说：“我护送丞相先撤，你们要是想和乱兵说理的话就请自便吧，恕不奉陪了。”说完叫来许褚背着曹操一溜烟跑了。

　　郭嘉说：“你们叔侄俩也走吧，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留下来等死。我去找马超，让他约束一下部队。”

　　“能行吗？”

　　“不行的话，嘉一死以报陛下隆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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