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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辛苦梅花候海棠(5) 晋江独家授权首……


第35章

  薛玉霄带七郎回到宴席。

  两人方才取得大胜,正受瞩目。崔锦章本想悄无声息地去找姐姐,没想到一出来便被许多目光扫过一遍。

  崔七郎一身道袍,眼瞳乌黑,眉目清俊,如同清水芙蓉、纤尘不染,但这并非不谙世事——恰恰相反,他身上有一种经历世事看遍苦难,虽经打击永天真的气质,十分豁达开朗。

  他随两人走到崔明珠身边,心中总算松了[kou]气。崔明珠则是格外诧异:“七郎?你没跟着爹爹去?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薛玉霄解释:“在园中偶然相遇,他迷路了。”

  李清愁看她一眼,心道,在园中?在你房中偶遇还差不多。

  崔明珠并不怀疑,将七弟接到身边。旁边陪侍的男子恭敬地挽袖倒茶。

  送回七郎,两人便一同前往场内。路过一楼外廊时,李清愁正跟她说着话,话语未竟,薛玉霄忽然脚步向旁侧走了几步,隔着外廊的栏杆,从袖中掏出一物,扔给裴饮雪。

  外廊和坐席不过两米,她扔得很准,裴饮雪抬手接住,是一枚上好的黄金书签。

  “这是马球得胜的奖励,用金子打的。”薛玉霄对他道,“[she]箭的彩头你要不要——清愁,[she]箭第一给什么奖励?”

  见她回头现问,李清愁嘴角一[chou],这是众人争抢的荣耀之物,其黄金所制,本来就价格不菲,你不贴身收着,直接就扔给了裴饮雪?

  她叹了[kou]气,道:“[she]术头名,天霞园会送十匹细绢。”

  绢价甚贵,十匹绢跟这枚黄金书签的价值相仿。薛玉霄回头以眼神询问他。

  裴饮雪摩挲着指间冰凉的书签纹路,唇角微扬,对着她摇了摇头,道:“不必,秋衣已制,还是早点还席休息得好。”

  薛玉霄点头,跟他身边的王公子、四殿下各自颔首致意,随后与李清愁进入场中。

  这番互动并没有避人耳目,王珩和谢不疑都在旁边不远,自然对两人[jiao]谈毫无遗漏,不待王珩开[kou],谢不疑便唯恐天下不乱,伸手戳了戳王公子的手臂:“女人的心就如秋风扫落叶,一阵风飘过,谁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王珩,除了礼节以外,她可有看你第一眼?”

  王珩神情不动,唇上的红痣不知何时被自己咬得微肿。他道:“与你何干。”

  谢不疑又道:“不过她向袁氏讨要绿绮琴,说不定就是打着送丞相的幌子送给你。这么说倒也不算无情了。”

  王珩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谢不疑,道:“玉霄姐姐所做之事,你何必这么关心。”

  谢不疑嗤笑一声:“我关心她?我只是想看看像你这样盛名满陪都的士族公子,冰清玉洁、世家典范,究竟能不能得偿所愿,实话说,她薛玉霄的正君,有资格的不过就在你我之间,其余都算高攀——”

  他说到这里,目光瞟了一眼裴饮雪。但裴饮雪垂眸望着那枚黄金书签,并无反应。

  “哦,还有一个不算高攀。”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方才崔锦章的方向,“薛、崔两家[jiao]好多年,当年你们琅琊王氏跟薛家决裂后,便不算世[jiao]了。要是念在[jiao]情上,崔小公子也有些可能,但薛司空会让一个抛头露面、四处行医的人成为薛氏的少主君吗?”

  王珩声音渐冷:“玉霄姐姐好心领崔家七郎过来,只是照顾友人的亲弟,你不要妄自揣测。”

  谢不疑笑道:“你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两人相见不久,但梁子可没少结。谢不疑在宫中就时常听到王珩之名,好奇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敌意。王珩也看不惯他这幅[kou]无遮拦、轻佻不羁的模样,甚至还不如裴饮雪顺眼。

  “还剑,斟茶。”裴饮雪道,“争辩得[kou]干舌燥,不如先喝[kou]水。”

  王珩饮茶不语,决定不理会谢不疑,免得落入他的言辞圈套当中。

  谢不疑只喝酒,不喝茶,他将茶杯晾在旁边,忽然凑过来,很好奇地问:“击球胜者的奖励是宫廷少府准备的,我并未见过,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裴饮雪看着他的眼睛,疏冷寡淡的眼眸忽然浮出一点促狭笑意,他淡然道:“不给。”

  谢不疑:“……”

  裴饮雪道:“怎么,殿下没有自己的妻主吗?”

  王珩闻言,喝茶都被呛了一[kou],眉头紧皱,掩面轻咳。

  “我尚未婚配,当然……”谢不疑说到一半,体会出他的炫耀和暗讽,幡然醒悟。他气得起身拂袖[yu]离,但视线余光又瞥见薛玉霄挽弓搭箭,于是稍作忍耐,坐了下来,声音略微压低,“……你倒是恃宠而骄。难道她会终身不娶正君?旁支庶出,想要扶正,恐怕难如登天吧。”

  裴饮雪处变不惊,很是平静:“登天之路虽难,有就够了。”

  此刻,谢不疑才真正地审视他一番,逐渐缄默不语了。

  场上,薛玉霄的靶子上已经扎满羽箭。她不想太过耗费[jing]力争抢,早起的后遗症逐渐发作,薛玉霄懒洋洋地[she]了几箭,既没有百发百中,也并未脱靶,可以说是中规中矩。

  [she]箭是个人比试,并不组队。这一项自然是李清愁更强,她拔得头筹后,过来看了看薛玉霄的靶子,欣慰道:“没有脱靶已经很好了。”

  薛玉霄虽然放水如泄洪,但见到李清愁百发百中的标靶时,还是感叹道:“不愧是你啊……”就算她尽全力,应该也差一点点,仍旧只得第一。

  李清愁两项得胜,众人对她刮目相看,正值[chun]风得意。她才下了场,就被许多香囊抛掷进怀中,年轻郎君们大着胆子,伏向栏杆,争抢李娘子身上所系的穗子。

  她颇有江湖习气,并不拘束,直接将腰带上悬挂的穗子和带钩扔给儿郎们,还被摸了好几把腰。

  “京兆郎君胆子也太大了。”李清愁跟上薛玉霄,笑着对比道,“我在赵郡时,男子连跟女人说话都不敢,还要用斗笠遮着面颊。”

  “京兆富足,风气开放。”薛玉霄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没别的事了吧,我真的犯困了。”

  “再就是年轻一辈彼此相看,吟诗作对了。你若是喜欢,一会儿开席宴饮,可以坐到流水边,自然有郎君找你讨论歌赋……”

  “大可不必。”薛玉霄瞥了她一眼,“别让人再摸了,再摸你连衣服都脱给他们了。”

  李清愁罕见地脸颊一红:“盛情难却……对了,我总是看见你家裴郎与王公子、四殿下在一处聊天,他们是密友不成?还是有什么[jiao]情?”

  男子内帷之中,也常常有亲密友伴,并不稀奇。

  薛玉霄也很纳闷:“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们相识。”

  说着,两人转入廊内,走进厅中。

  已到开席的时间,天霞园众侍者往来,更换杯碟酒器,打理坐席,又呈上菜品酒水。而王珩和谢不疑已经离开,两人在正式场合,必须前往陪同丞相身侧,谢不疑是代皇帝而来的,他要展现得十分敬重王秀,才能维护好皇室与士族之间的体面。

  薛玉霄带裴饮雪就坐,李清愁在旁边跟另一个小郎君低声说着话。左边本来是军府的桓一,但桓一要去跟相好的公子吟诗弄月,便空出来一块。

  不多时,崔明珠凑了过来。

  “你说司空大人怎么不催你啊。”她刚被爹爹传话批评了一通,“我声名狼藉,议不上亲。我七弟一心行医,行踪不定。爹爹在楼上跟其他主君相谈,方才还派人将我说了一通,非说我带坏他,让我跟你学学——三娘,你不是也没迎娶正君吗?我跟你学什么呀。”

  他说到“迎娶正君”四个字时,裴饮雪持著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面不改[se]地用公筷给薛玉霄布菜。

  薛玉霄极挑食,但她的挑食其实归咎于一种懒惰。譬如带皮带壳的,如果有人剥,她就不挑了,此刻正对着饭菜意兴阑珊:“七郎出众,不必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执着本心就行了,你么……应该找个十足泼辣的妒夫,才能管得住你。”

  崔明珠不以为意,坐在她身侧的崔锦章则专心吃饭,他洗过手,认真地挑鱼刺、挑骨头,吃饭又快又香,眼都不眨地吃下去一碗饭,好像今天来参加秋收宴,就是单纯地祝贺粮食丰收、大吃一顿的。

  薛玉霄被他吃饭的样子打动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说他是怎么挑鱼刺这么快的,我怎么做不到,他们学医的都有这种把生物看成解剖图的本事吗?中医也行?

  裴饮雪轻咳一声,将挑完刺的鱼[rou]放进她碗里,低声道:“你是要吃饭还是要吃他?”

  薛玉霄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什么……”

  正是诸多女郎们表明心意的时刻,两人谈话间,已有久闻神医之名的女郎走了过来,在另一边贴向崔锦章,被崔明珠瞪了一眼也不管。

  “锦章弟弟。”那人开[kou]道,“方才我在楼上与崔家主君喝茶,本想见一见你……但你一直不露面,如今见到,果然清姿秀润,十分可爱。”

  “诶。”崔明珠皱起眉,“你这人怎么耽误我们吃饭啊。”

  “明珠姐。”那人很直接地叫道,“在下出身雍州,乃是雍州岑氏女郎,名唤岑双。七郎曾在雍州行医,在下心向往之……”

  崔锦章依旧在认真吃饭,他注意到薛玉霄看向自己的碗,很纠结地看了看面前剔除掉[ji]骨头的一大块[rou],想到她带自己过来的恩情,便小声问:“你要吗?”

  薛玉霄没听清,裴饮雪默默挡住两人的视线,道:“她不要。”

  崔锦章松了[kou]气,他转头看了一眼岑双,说:“岑娘子,你能让一下吗?”

  岑双疑惑让开,在她身后,天霞园的侍者过来上了几道热气腾腾的新菜。

  见状,岑氏女郎的面子顿时有点挂不住,她道:“七郎,听我一句劝,治病救人是好事,但男子的终身才是大事啊,你在外面行医多年,那么多人都认识你、知道你,说不定还接触过女病患的身体……我是真的毫不嫌弃,才过来跟你示好、愿娶你为正君的……”

  这话说得崔明珠火气上涌,她回头喊了一声,把崔氏家兵叫过来。薛玉霄一听她要叫人带刀进来,瞬间条件反[she]地觉得她要把人砍成[rou]泥了,于是起身压住崔明珠的肩膀,看向岑娘子:“七郎眼界之高,看不上你这等俗物,你还是离我们远些,不要自讨没趣。”

  “俗物?”岑双见到是她,“你们军府娘子只知道骑马[she]箭,开[kou]闭[kou]就是家国天下,哪有半点士族的风.流闲散气度?不通风雅事,这才是俗物!”

  她又道:“不如我跟七郎对弈手谈一局,再品茶[cha]花、研墨制香,这才是风雅……”

  “对弈?”薛玉霄道,“我代他跟你下一盘,你要是输了,就别再过来。”

  岑双知道她骑[she]一流、文采又非凡,便想出京兆盛行、她却不擅长的事情,想要[bi]走薛玉霄,“薛三娘,这种吟风弄月的事,你不出挑,还是别来丢人现眼了。”

  一旁,李清愁默默地坐下,在心中叹道,风雅事那么多,你可真会选。

  裴饮雪也叹了[kou]气,无奈地想,她的棋能杀得你怀疑人生,你还不如跟她比谁吃饭吃得快,这还有点胜算。

  果然,片刻后,岑双额头渗汗,眼神迷离,不过一百手,便投子认输,狼狈而走,走时险些撞在柱子上。

  因为她输的太快,薛玉霄坐回去时,菜品犹有热气。崔锦章的身形越过他姐,把一小碟挑好刺的红烧鱼递给她,眼神明亮,毫无邪念:“谢谢你帮我赶走她,你好像很挑食,我厨艺很好,你可以来我的医庐吃饭,我做饭给你吃。”

  崔明珠一把将七弟拉过来,面[se]变得很[jing]彩:“不能随便给外人做饭,你真是太没规矩了。”

  “可是薛姐姐人很好啊!”

  “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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