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省城的医院里

省城医院的手术室门口。

  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在不停的喊着妈妈，眼睛里充满了眼泪。

  孩子的旁边，一辆平板推车里，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用白布盖住了。

  一瞧就是一个灵魂归天的人。

  推车的医生觉得十分诧异，这个去世的人是个男的，怎么这孩子叫妈呀？

  于是急忙问道：“孩子啊！你是陈祥泰的家属吗？”。

  什么？福春停止了哭泣，惊奇的问道。

  医生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

  你是陈祥泰的家属吗？

  这下福春听清楚，人家找的是陈祥泰的家属。

  不是不是，我是来找我妈的，我妈叫李秀芬。

  唉，医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呀，不分清分早班就乱哭，我还以为你是陈祥泰的家属呢”。

  等着吧，你妈还在手术室，还需要一会儿时间。

  医生说完，推着车子，缓缓的向前走去。

  瞧着那个已经断了气的人，福春暗暗祈祷，愿天下所有的人终生平安，愿逝者早日安息。

  此刻他深深的感受到了病痛给家人带来的心理上的严重的伤害。

  他真心的希望自己的母亲能醒过来，哪怕就是瞧上一眼，说上一句话，他也心满意足了。

  三哥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一见面就问道：“妈怎么样了？”。

  三哥初中毕业后，因家庭困难没有上学，跟着姨娘家的孩子打工去了，在离家800多公里的一家工地上刷墙。

  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后，连夜坐上长途汽车赶来了。

  弟弟，恭喜你啊，考了个好大学，可惜大哥没赶上你的升学宴啊，实在是遗憾。

  大哥，遗憾什么呀？我现在快后悔死了。

  考了这么好的大学还后悔，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大哥语气严厉的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是没有这次升学宴该多好啊，母亲好好的，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了福春的话，三哥着急的问道：“什么？母亲不是心脏病吗？与你的升学宴有什么关系？”。

  聪明的福春，这下方才意识到，大姐肯定你二姐和三哥没说实话，害怕他们俩紧张，长途坐车出现什么问题？。

  福春含糊其辞的回答，对呀对呀，哥哥，就是这样的呀，为人子女的哪有不担心的，我就是担心妈妈呗。

  三哥听了福春稀里糊涂的回话，也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半天说道：“你赶紧回家准备去吧，我听说再过两天你就要去上大学了，现在家里这个情况，没人顾得上你，上大学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认真的做准备，别到学校里去了受委屈”。

  北京离我们这里远，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哥没办法来瞧你，你到了那边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哥，大姐的爸爸那边，要不你先去找一下大姐吧，和爸见个面再来这边陪妈妈。

  什么？爸爸也住院了吗？三哥惊奇的问道。

  福春点点头。

  三哥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就走了，瞧着三哥远去的背影，福春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想起从小到大上学，都是三哥陪着自己一起，无论天气多冷，三哥总会把棉衣配到自己身上，爱他宁愿自己穿的单衣。

  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福春感觉到欠这个家庭的实在太多了，就是把自己的一生都还上，都没有办法还得起。

  没过多长时间，大姐过来了，语重心长的说道：“四弟，你一定要坚强起来，现在家里事情多，大姐也顾不上你，这里有100元钱你拿着，上学路上做个路费，姐姐走的急没有带多的钱，以后姐姐再给你啊”。

  去家里以后照顾好爷爷，准备好自己带的东西，等你爱情回来了，姐姐抽出时间来帮帮你。

  大姐没文化，眼光没你们文化人高，你也别像姐姐啰嗦，瞧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放心不下呀，姐姐瞧着你去上学，心里还是踏实的多。

  福春听了大姐的话，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又不想让大姐难过，强忍住了悲伤的情绪，控制住了即将流出的眼泪。

  转身用手擦了擦，回头说道：“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不过我担心母亲的病”。

  你就别担心，医院里有我们兄妹三个就够了，你放心，姐姐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没日没夜的守候，也要让妈妈醒来，我想妈要是不瞧你一眼，就是走了也不会放心的。

  去吧，你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放心的去吧。

  福春点了点头，转身缓缓的消失在了医院走廊的尽头，等他转身的时候姐姐正在瞧着他，灰暗的灯光下，虽然瞧不清姐姐的容颜，却能感觉到姐姐是那么伟大，那么坚强。

  从小到大大姐在他心里是最好的榜样。

  医院的大门已经锁了，只留了一个人行通道。

  福春穿过人行通道，回头一瞧，那是1栋4层小楼，母亲的手术室就设置在3楼。

  大部分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只有守护石的灯依然在亮着，就像黑夜里点燃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人的路。

  他站在医院的门口，默默的祈祷着：“母亲，你一定要醒过，一定要坚强的醒过来，我等着你，我等着听见你的声音，让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拥抱着你，再也不放开”。

  医院门口的马路是农村里从来没有瞧见过的柏油路，踩上去软绵绵的，比乡里的沙石路好多了。

  马路两旁的路灯，虽然不是那么明亮，但既然能瞧清路的颜色，那是一种灰黑色。

  昏黄的路灯下，夜行的人们依然很多，他们行色匆匆，穿梭在十字路口。

  饭店的大门敞开着，汽车站里的最后一辆车，等候着往来的行人。

  吃饭已经是来不及了，只有饿着肚子先坐上车，福春走上长途汽车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失落。

  整个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发车的时间到了，司机慢慢的启动油门，骑车缓缓的离开了车站。

  司机瞧见上车的是一个孩子，十分好奇的问道：“孩子你是要回家吗？”。

  福春并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司机又问道：“你一个人去的省城吗？去省城做什么呢？”。

  此刻的福春不想说话，他不想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因为他不想提母亲病的事，更不想跟别人说话。

  司机瞧着面前的孩子，一脸的愁容，丝毫没有回答他问话的意思，只好低头缓缓的往前开车。

  汽车的夜色里行驶在沙路上，路上的石子不时飞溅起来，砸在车皮上，发出钉钉大大的响声。

  司机默默的想：“这孩子一个人晚上走路，会不会是逃学不回家的孩子？我一定得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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