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自同根生
“……吃了你……”
“为了……”
“吼！！！”
不想去理会始终缭绕在耳边，那携带着无边贪婪和恶意的咆哮，露娜从残破的避难所里面偷偷跑向了前方战场。
圣树厅堂早就被攻破，大半的残骸都被可怕的墨绿色，生长着爪牙的海洋所吞噬，虽说外面那只可怕的大怪物并没有把注意力投向这边，但仍然留下了些许残渣。
“吼……！！！”
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几只像是树木和动物，甚至是精灵，被强硬的扭曲在一起的混合体怪物，张开大嘴，咆哮着冲向小小的半精灵少女。
潜意识里的疯狂执念告诉它们，一定要将对面吃……
“走开啊！”
强忍着恶心，露娜拿出背后的短弓。
小女孩身形身形矫健，额头上三角的新芽纹路微微亮光，巨熊的身影在背后浮现而出，然后抬起手中薇薇安送给自己的稚芽短弓。
没有背箭袋，在这种急切的状态下，露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要心中有那个想法，就会自动在手中抽出一根由嫩芽编织而成的箭矢。
携带着巨熊之力的一箭，加上手中短弓上附加的法术回路增幅，将面前的几只怪物轻而易举的轰碎……然后净化。
其余扭曲孵化的部分像是淤泥一样，没入土地，倒在地上的是几节树干，一只动物的尸体，还有两个精灵。
露娜认得出来，这是生日宴会上来过的邻居，他们平时用自然魔法栽种的水果甜点很好吃。
只可惜自己太贪嘴，已经吃不到了。
“……”
露娜搞不清楚很多事情，但也知道，外面来了只可怕的大怪物，厉害的大人们，还有薇薇安，还有长老们，全都去对付那只大怪物了。
以前令自己心心念念的外界出口，现在也不能出去了，所有人都躲在了更深处的地方。
露娜是悄悄摸摸跑出来的，她可以自主关掉供感能力，在仅剩的动物朋友和植物朋友们的帮助下，一路跑来了这里。
她想去帮忙，好多人都死了，隔壁家的大叔，和自己玩的姐姐，整天晒太阳的爷爷，都不在了……
她不想再失去薇薇安。
“呕……呜。”
越是往前面去，腐化就越是严重，脚下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地，血肉，植物，以及任何以往能认识到的事物，都丑恶的扭曲在一块形成巨树。
恶心和腐烂的气味不断传来，而且对于一棵只是嫩芽的世界树之中更是无比敏感，露娜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差点没有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背后出现一只矫健的猎豹身影，露娜凭此在树干上穿梭，踩在树干上时，甚至树干上直接生长出一只利爪朝她抓来。
“好恶心……！”
沼泽处，周围的所有扭曲的怪异树木全部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密密麻麻的藤蔓化作铺天盖地的利爪抓来。
露娜身上亮起微微的绿光，扭曲的树干恢复了正常，从上面剥落下来的精灵以及各类生物和其余植物的尸体。
不过这对于密密麻麻如同林海一般的腐化地带，也只是杯水车薪，露娜也只能一直往前面跑。
前方最后的战场处，有金色的巨大矩阵防护罩升起，无数繁杂奥秘的法术结构和仪轨层层嵌套，接天连地。
闪现着金色光芒，浮现出森罗万象之景的参天巨树之影强硬的支起了这片最后的天穹，最后仅剩的精灵强者们以及这片天地生活的精灵龙，古代树人等存在也都神情凝重，将自己的力量完全贡献出来。
这是精灵族最后的挣扎，大型仪式：世界树之影，这个大型仪式魔法得借用精灵之乡，本身结界的部分仪轨才能达成，而所需要消耗的魔力也是极其庞大。
精灵之乡剩余还未被污染的魔力全都汇聚到了这里，并且还接上了几十位，包括大长老一位荣冠，在内的复数位殿堂以及几十个黄金，还有不得不抽调来的白银级以上的精灵族人魔力的全部联合。
哪怕是面对大陆上各个势力的联军，都能够长久坚持下来的大型仪式魔法，现在却摇摇欲坠，甚至不得不将力量收缩化为一个挨打的乌龟壳。
因为对方不是凡物……是超脱在那之上的神性存在！
“吼！！！”
滚滚的咆哮搅弄空间，携带着混乱的法则，狠狠的冲击着下方摇摇欲坠的巨树，接天连地的巨大触手，不耐烦的疯狂砸落，打出大片金色碎片。
“坚持住……还差一点！”
“……呃！”
触手再次拍下，每时每刻都有在仪式法阵中因为抽干魔力而死去的精灵先祖或是族人，有的人甚至只敢跪在地上埋头，不敢直视上空，那近乎绝望的恐惧存在。
大长老现在也已经摇摇欲坠，口中吐出墨绿的黑血，因为不得不承担其他人的污染诅咒，现在已经感觉神志不清，脑海中不断升起混乱的意识和亵渎的想法。
一边的手臂已经被自己亲手斩下，抛到外界去，现在那只手臂已经化作了一只充斥着亵渎之意的可怕怪物。
“薇薇安……还没好吗？”
他气喘吁吁盯着位于仪式阵法中央的薇薇安，对方同样也是脸色苍白，流出大颗的冷汗。
要自主启动结界内的转移机制并不容易，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所以才迫不得已祭出了这压箱底的大型仪式。
不过这其实也算是最佳选择，毕竟打也打不过，逃也没法逃……也只能这样了，目的是一定要保住世界树。
“终于……差不多了，外面这头恶神已经将大部分身躯都扎根在结界上了，只要启动转移机制，我们就会跟着这头怪物一起传送到别的地方。”
而传送的地点，薇薇安也不知道是哪里，那里可能会许会有因此遭殃的无辜人们，一想到这一点，还有族人们的牺牲以及各个长老的陨落，便压的这位年轻女皇越发的喘不过气。
但是必须得保住世界树，那不光是精灵族的圣物，甚至对于整个世界都有重要意义，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外面袭击精灵之乡的这头怪物，同样是一棵世界树……
但是已经被污染。堕入深渊，腐化成了这般可怕模样，而且还在继续成长，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怪物。
或许只有同为世界树的露娜，日后才有机会抗衡，再等一会儿，大长老就会在结界传送的过程中，单独将露娜所处的空间剥离下来。
这样的话露娜，会留在外界原地，而他们将会用生命，在外界别处去拖住这个怪物，直到最后一刻。
“这头怪物很可能是冲着露娜来的……现在她人应该在另一处避难所吧，大长老，我来拖住他，请您赶快去露娜那边！”
薇薇安面色憔悴，但仍然强硬的站起身来，接过法术中央操控权。
“吼！！！”
天穹之上，掏了这么久的鸟蛋，还没有把里面的乌龟壳挠破的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乎，伸进来的触手利爪重重一挥，然后瞬间整棵巨大的世界树之影的大半树冠，被削了下来！
同时，幸存的超过三分之一的强者们也当场陨落，薇薇安瞬间喷出一大口血，法术结构的崩溃，给她精神带来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但是仪式仍然没有崩坏，树影仍然屹立，薇薇安还在坚持着。
“我不能，让你去那孩子那边……”
“我一定会保护好露娜！”
薇薇安甚至感觉，就连现在说的这两句话，都令自己的肺部像是火烧的那般痛苦，近距离接触对方的腐化，和肉身的损伤，魔力的消耗已经快要让她撑不住了。
大长老已经消失不见，动身前往避难所寻找露娜，以薇薇安的实力，并不能坚持那么久。
最多再来几下，就真的会坚持不住了，这无关乎本人意志。
“吼！！！”
薇薇安手中权杖破碎，浑身飙出鲜血。
“嘭！！！”
第二下接踵而至，虚弱到连体重都支撑不了的薇薇安单膝跪地，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轰！！！”
第三下。
已经不耐烦了它这次是真的用力了，目光是不耐烦，更是察觉到了某些足以令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
参天的树影崩溃了，散落如雨点般的金色碎屑，薇薇安本人也从高空跌落，眼前也被血模糊一片，仅剩下模糊的听觉。
“露娜……”
她只能无意识的这般呢喃，回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但很可惜，现实没有回忆杀……
“薇薇安！”
但不代表没有回应。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背后浮现出鹰隼虚影的露娜凭借着鹰之视觉，还有翅膀，成功接住了在高空中跌落的薇薇安。
小脸上满是担心，甚至是恐惧的看着浑身飙血的薇薇安……她很害怕。
因为就差一点点，她就会失去……
“露娜！”
无需看清，仅凭声音和些许的气息，微微安就能知晓是谁，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抓住了露娜的手腕。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大长老呢！我让他去接你了，你得离开这……”
“你这不就是想抛弃我吗……”
“我没有！怎么可能，你很重要，因为你是世界……”
薇薇安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脸上感受到几处温热的水滴，最后听到的是露娜带着哭腔和委屈的呼唤。
“薇薇安……”
“吼……呜！！！”
庞大的触手挥舞而来，露娜赶紧挥动翅膀，在空中躲过触手的挥舞，外界的那头怪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露娜同样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那是狂喜，是贪婪，是饥饿，对自己的迫不及待……和一丝隐藏的极深的恐惧。
恐惧？为什么？
露娜暂时不知道那些，但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要逃……还要保护好薇薇安！
“呜……”
那兴奋的滚滚咆哮，和触手的挥舞不光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同时更搅弄着周围混乱的空间和法则，差点让露娜昏迷过去，脑袋像是被人拌成了浆糊。
操控着翅膀在天上飞实在太危险了，露娜在后面浮现出猎豹虚影，背着薇薇安在地上腾挪闪转着奔跑。
但实在跑不过。
说到底，不过一个撑死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修为也不强，还背着一个成年人，虽然可以借用力量，但是增幅的幅度，哪里比得过一个即将复苏的恶神？
那么多厉害的长辈都被轻而易举的屠杀了，自己怎么可能对抗？
露娜知道这一点。
但……
“我不想放开薇薇安……！”
在这个瞬间，额头上的三角新芽纹路闪烁了一瞬，龅芽缓缓的生长。
大地震颤，脚下的地面被猛地掀起身后庞大的触须利爪，硬生生将大地拍了个粉碎！
露娜也被迫带着薇薇安抛到空中，然后勉强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充当，缓冲垫在地上打滚……好痛。
露娜感觉自己从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小腿好像骨折了，以前被别人当做乞丐殴打也没那么疼，脑袋也晕乎乎的，眼睛也挺痒的，应该是磕出来的血液进到里面去了。
但暂时不在乎那些了，反正以前也挺习惯的……更重要的是薇薇安。
“薇薇安，你没事吧……”
察觉到自己上方的人还有呼吸，还有心跳露娜暂时放心……但也只是暂时，仅仅只是摔一跤，可算不上危险的直接来源。
露娜费力的爬出来，探出脑袋，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天上那袭来的，比自己见过的最粗壮的大树，都要粗壮的触须利爪。
那铺天盖地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地上小小的两人，光是携带而来的庞大风压，就让露娜有些难以站稳。
“……呜。”
她感觉自己在颤抖，先前积累的害怕，几乎在这瞬间突破搁置，差点流出眼泪，但随后就抹了抹。
然后掏出了背后的短弓。
打不过，一定打不过，但露娜还是强硬的弯弓搭箭。
因为自己不用打败它。
——因为我要做的是保护好薇薇安！
抱着这样的想法，露娜射出了那一只渺小的绿色箭矢，而那力量比先前都要虚弱，连虚影都没有附带上的箭，根本就是软弱无力。
勉强的接触到了对方的表皮，这里就是极限了，然后无力的从天上跌落。
看着箭跌了下来，露娜的眼睛好像蒙上一层黑色。
……就像预想那般，果然没用。
但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薇薇安……你还在陪我。”
露娜最后站了起来，然后小小的身躯全力的张开双臂，护住了背后倒地的薇薇安，额头上的三角新牙纹路越发的闪烁。
就这样吧……嗯？
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个要吃掉自己的同类的声音，越发的接近。
但是露娜感觉，自己会不会是临死之前，因为伤势，导致有点幻听了。
因为好像有两个声音。
甚至另一个还越来越大了。
然后露娜就感受到了，这个要吃掉自己的同类，先前那埋藏的一丝极深的恐惧，突然急速放大。
“吼！！！”
一声恐惧和凄厉的咆哮声令露娜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另一个像是自己的箭一样，无力滑落的事物。
——是那只一直追着自己的巨大触须逆利爪，就像是那只勉强触及它的箭矢一样，最后无力的摔落在地上，近乎引发一场地震。
“危险！”
大长老瞬间浮现在露娜和薇薇安身后，然后赶紧带着两人迅速远离此地。
“大长老爷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露娜，我也不知道……你？”
眼看着这位小祖宗总算是没事，刚松了一口气，他随后就看到了露娜额头上，不断闪亮，隐隐约约之间有些变化的三角新芽纹路。
“这个现象是……？！”
“md，没偷成功。”
缓缓闭上嘴巴，骂骂咧咧的墨菲斯托眼看着刚刚一发核电粒子炮，只来得及打断对方一条手臂没能直接秒了，感觉有点不爽。
他速度缓缓降了下来，席卷而来的庞大风压以及元素洪流，形成的巨大混合风暴，强硬的撕碎了对方腐蚀的森林，并且令得它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叫啥叫呢……还有你这造型，真的有点眼熟哈！”
墨菲斯托瞅了一下对方，那上半身神以自己的造型。还有下半身扎根在地底，还有天上，特别是腹部处用根须密密麻麻缠绕着一个发光的金红色圆球。
并且还挥舞着几条长着尖牙利齿的触手，看到这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造型，墨菲斯托也没啥办法，两手一摊。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了，我已经习惯了会间接性跑出来的老朋友了。”
“但考虑好啊……碧奥兰蒂是吧？不过是生在没有我的时代的凡夫罢了！”
“咱来看看谁才是最强植物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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