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暴风雨与沙海，动荡与安宁的对比
时间回到现在。
“多亏你有一位眼光独到的朋友，我才能为你的职业生涯添上一次彻底的失败。”星期日看了一眼后方的拉帝奥，再次看向砂金。
砂金也同样看向教授，还有教授那漂亮的石膏头，他皱起眉，仿佛压抑着愤怒，发出野兽低吼一般的声音：“拉帝奥，你这混蛋......”
教授仍旧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就仿佛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或者他注意到了，又完全不想理会。
星期日的手段很高明，在这一刻还要挑明一些事情，这何尝不是祸水东引的一种手段呢？
可惜......
橡木家系的家主家主并不明白，那位博识学会的翘楚为自己戴上石膏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此刻感到片刻欣喜，为自己识破了砂金的计谋。
“原形毕露了啊。顺便一提，你的生命暂时只剩下十七个系统时了。珍惜这段时间，好好回味失败的余韵吧。”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些。”砂金看着星期日道。
“我方才为你施行的，是同谐的圣洗。你本应在祂的光照下展现忠诚，却一意孤行，满口谎言，将洗礼变作了审判。我实在没有理由为你解开它。”
砂金微微勾起嘴角：“这就是所谓的同谐？建立在拘禁和逼迫之上。”
“你误会了，砂金先生。”星期日道，“刑罚是为亵慢之人准备的，但我看到了你坚韧不拔的内心，因此要赐你新生的可能。
“这十七个系统时里，你无法离开梦境，也无法与同伴往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这取决于约定的时限内，你能否完成我的考验。
“若成功，你便能融入谐乐，与万千家人同在；若失败，则将承受无限夫长（同谐的化身）的怒火，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我才特意强调了‘暂时’二字。”
随着星期日的声音落下，砂金忽然感觉脑中一阵剧痛，他不由得捂住头：“该死的...听起来我的下场横竖都一样啊。”
“我确实需要一位仆人，助我从外部找出家族中潜伏的邪恶。而我会自内向外肃清，在十七个系统时内将真凶捉拿归案。
“等时候到了，就将你的发现同我核验。如果我们二人判断一致，或者你能带给我更多...那祂便能将慈爱和诚实真正地施给你了。”
“无耻的伪君子......”砂金看着星期日，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压抑着愤怒的低吼，“你没收了我所有东西，还要我给你真相？这不公平，在你们这充满铜臭味的游乐园里，没钱办不成任何事。”
“这应当是你个人的义举，无需家族的援助。”星期日高高在上地道，“你的行李袋在那里，请便吧，相信你能用这袋低贱的珠宝换来一切。这是赌徒最擅长的事，不是么？
“出发吧，砂金先生，你‘自由’了。我会在这里等你报喜。”
“所以，这次会面不是审讯，但也根本不是什么谈判。”砂金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又在隐夜鸫地注视下站停，“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私刑，对吗？”
“怎么会，砂金先生，我只是真的想知道，一位偶然出现在她命案现场的过客能有什么发现，仅此而已。
“对了，在你临走前，我还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又怎么了？”
“你......真的想要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吗？”
砂金沉默着，一些回忆涌上心头。
“卡卡瓦夏，你去哪儿了......你受伤了？！”已经几乎看不清面孔的年轻女性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我把他拿回来了，姐姐。”
“你去找他们了...？太危险了！这只是一串项链，不能吃，也不是水，没有它我们也能活下去。
“但我不能没有你，弟弟...不要再靠近那群卡提卡人了，好吗？”
“姐姐，不要怕。卡提卡人很笨，但我很聪明，和他们玩游戏，赢的一定是我。”
“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我和他们打了赌，赌沙漠中的两只小鸟，还有我，哪个会先死掉。我赢了。
“他们怀疑我出千，但我没有...我赢的光明正大。”
“我知道你能赢...你一直是个运气很好的孩子，你的幸运是地母神的恩赐......
“可这不是你去找卡提卡人硬碰硬的理由，他们嗜血、残忍，贪得无厌——别忘了爸爸妈妈......”
年轻的女性哽咽住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
“这只是一串项链...可是卡卡瓦夏，你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
“姐姐，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开心的。因为这是妈妈留给你的项链......以后不会再有了。”
“它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我最爱的弟弟...我不会责怪你，但你要记住妈妈说过的话......
“痛苦和贫穷是母神的考验，祂也赐给了我们机遇，那就是你的幸运，卡卡瓦夏。你的好运是我们...也是所有埃维金人最宝贵的财富。
“你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你能带领氏族走向幸福。所以，永远记得保护好自己，也永远不要怨恨痛苦和贫穷...好吗？”
“......”
“听话，向母神发誓。”
“...好。我向母神发誓，我会永远保护好这份财富......”
可是，姐姐...如果三重眼的地母神真的在注视我们......那当爸爸被流沙卷走的时候，母神为什么没有保佑他...明明爸爸是为了准备给她的贡品，才回去卡提卡人在的地方......
当妈妈在我们怀里慢慢变冷的时候，母神又在哪里...妈妈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口中还在请求她的原谅......
姐姐，大家都说我聪明，可我不明白......如果每一场雨都是母神的宽恕和恩赐......那我们是犯了多少错误...才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
砂金没有回答星期日的问题。
他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教授的目光透过石膏头，注视着对方的背影，一直到起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在心中说道：“计划一切顺利。明明更简单的解法就在一旁，但你仍旧选择如此...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哥哥了。你爱家人胜过爱自己。”
随后，拉帝奥将视线转向星期日，开口道：“你这么做，不怕公司的舰队将匹诺康尼围堵么？”
星期日看向拉帝奥：“教授，如果没有人泄密，消息又怎会传递给公司呢？您要做那种事吗？”
看着眼前对同谐的手段十分自信的橡木家主，拉帝奥摇了摇头：“我不会。”
“当然，这很好，我知道您为人正直。”星期日道，“那么，我会差遣人将研究资料送往您客房的。”
“这件事先不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拉帝奥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朝着某个方向一指。
下一瞬间，一道凄厉鸟叫声传来，在鸟叫声中，仿佛还同时层叠着千万人的叫声。
一只隐夜鸫摇摇晃晃地跌落下来，然后在地上扑腾，片刻之后，它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星期日看向拉帝奥，他仍旧保持着微笑，但语气却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和善：“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星期日先生习惯在谈话的时候有个人在暗中偷窥么？”拉帝奥高傲地开口，他看着眼前的橡木家系家主和地上那只扑腾半天还没办法飞起来的隐夜鸫，“放心，星期日先生，我没有问责的意思，否则刚才那道简单的公式就不是落在这鸟的脑子里，而是你的。
“我有些事做，需要梦主来助我一臂之力，你们家族对匹诺康尼最是了解，要找人的话，当然要找他。”
拉帝奥的目光缓缓从星期日身上转移到隐夜鸫的身上。
这时候，还不等星期日再开口，那只鸟竟然先张嘴了，他的声音仿佛无数人的声音层叠交错在一起：
“找人？那个和纯美骑士有关系的少年，和博识学会也有关系？”
“当然。”拉帝奥道，“在某些课题上，那孩子与我可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说到这里，博学的教授顿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鸟，石膏头下的面孔忽然露出了微笑：
“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星期日先生作为知更鸟小姐的兄长，本身也算知情者之一，而我又要拜托梦主帮忙找人，那就额外给你们透露一些知识点吧。
“会让公司的舰队进攻匹诺康尼的不是砂金，而是失踪的那个孩子，仅仅只是纯美骑士和仙舟就让你们倍感压力，可你们似乎还不清楚他身后究竟牵扯着多少势力。
“你们已经知道的星穹列车，仙舟联盟和纯美骑士团就不提了，我对他的看法你们也已经很清楚了，那么，请听好，两位......
“他和星际和平公司有着十分密切的合作，最近响彻寰宇的阿了个哈的裂界工厂你们知道吗？那是他名下的资产。
“而除此之外，他和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女士同样是合作关系，同时与另一位天才螺丝咕姆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而在我与螺丝咕姆先生的交谈中，我还了解到了一些，他从黑塔那里得知的新消息。
“阿哈与他关系密切，这里指的是那位欢愉星神，而不是假面愚者。巡猎不止的岚亦曾向他投下视线。除此之外，他亦曾得到过药师的馈赠，虽然那馈赠是阿哈偷来的。他使用那把剑，由星核铸造，失去了掌控的星核会引发怎样的灾难我想不必我多说。
“总之，两位，现在可不是和纯美骑士团推皮球的时候，我很想知道，在面临星核、星穹列车、仙舟联盟、纯美骑士团、博识学会、星际和平公司、天才俱乐部、酒馆、甚至是阿哈与岚两位星神等多重势力的压迫下，家族又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其概率已经无限趋近于100%。如果家族没有尽快找到人，那么，不管是匹诺康尼也好，还是现在掌控着匹诺康尼的家族也好，可能都将会不复存在吧？”
随着拉帝奥不急不缓，不带任何感情的诉说，这位教授那严厉的声线中落下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化作了重锤落在了梦主与星期日的心口。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冷汗涔涔起来。
哪怕是已经化身的梦主，他也感觉自己汗流浃背了，而他的恐慌导致的结果，自然是在匹诺康尼中的许多人都忽然陷入了恐惧当中。
随着这位来自博识学会翘楚的一一点名，梦主和星期日忽然意识到，江余失踪这件事会引发的后果，似乎远比想象中要来的严重。
本来以为，让星穹列车，纯美骑士团还有仙舟的几名游客如此紧张就已经是那个少年的极限了，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想象力实在太过贫乏了。
一个人的背后竟然能够牵扯这么多恐怖的势力，这个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怕是稳重如星期日，此刻也很难再继续维持的自己的风度，是的，这个消息是在太过惊人了，就连他现在也不禁脸色苍白起来，完全看不到方才同砂金对峙时从容不迫的模样。
拉帝奥看着这一幕，耸了耸肩，随后也不多言，转身离开了。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管是情感寄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砂金在把江余推向台前和让自己入局之中选择了后者，他能够感受到砂金最真挚的情感。
以他对江余的了解，如果刚才这孩子看着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而且，他的话也不全是危言耸听，如果那孩子真的迟迟找不到，这些就会一一变成现实。
当意识到那孩子可能是纯美星神如今的化身之后，拉帝奥完全能够想象出来，对于和江余交好的各大势力而言，那孩子究竟具备着怎样的重要性。
而且江余的确招人喜欢，如果只是好看和纯美的影响的话，还不足以令拉帝奥也对他产生过多的好感。
教授先生很欣赏这孩子的个性，独立自主的思考能力以及训人的本事。
而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自己导致了家族高层震动的江余正坐在沙海当中，听着眼前这个一看就不像人的，冠冕中寒气迸发的冰晶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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