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真三位一体

　　闪电再临，黑雾又起，第二艘虚空辉光舰步上第一艘虚空辉光舰后尘。

　　很难想象一艘超过300米的宇宙战舰几个呼吸时间便化为星屑四散，然而系统空间连续减少的人口数量证明这一切都是事实，不是他的臆想，更不是被转移到外部空间。

　　诺亚的攻击就像拍击沙滩的风浪，一发不可收拾。

　　闪电起处，他从高空落到地面，相位炮台变成光斑泯灭，然后是第二座、第三座……连激励者也无法避过毁灭命运。

　　唐林看着沐雷而生的灰色恶魔，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说道：“这是融合成功了吧……不要骗我，这绝对是融合成功了……”

　　克蕾雅望向唐方，希望他能说些话，好歹可以减弱她跟唐林心头的恐惧。

　　遗憾的是她没有等来安慰，等来了一道刺眼雷霆——刚刚避过母舰核心时间力场，顺手捏碎一只爆蚊的贤者先生出现在唐方身前，灰色气雾变作一只鬼手捏下。

　　他好像吓蒙了，没有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她跟着吓蒙了，因为唐方吓蒙了而被吓蒙。

　　好在她的手里握着死神惊叹分化的双头枪，在防御本能驱使下投了出去，刺向诺亚。

　　枪尖贯破空气的尖啸戛然而止，能够轻易洞穿钢铁，乃至星际人族引以为傲的次代钢的武器就这样碎了，碎成肉眼难辨的基本粒子，消失在三人面前。

　　对克蕾雅来说，双头枪碎掉不打紧，只要能挡住诺亚片刻，给唐方争取一点反应时间就够了。

　　可是结果很残酷，那根本没有办法拖慢灰色潮流半步，诺亚的攻势依然如故。

　　不过她的动作惊醒了唐方，前方骤然闪过一道灰影，萨尔娜迦钥石出现在战场，正好挡在诺亚与三人之间。

　　高能电子束由风暴女神尖端射出，注入钥石纹理，那道灰色潮流戛然而止，就好像时间突然停顿，然后倒退回前几秒，显得很突兀，很诡异。

　　克蕾雅与唐林仿佛卸下肩头千斤重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冷汗不知什么时候贴满脸庞，掌心似被水洗过。

　　唐方的脸上也满是后怕，幸亏他赌对了——萨尔娜迦钥石可以驱散灰色潮流。

　　诺亚似乎被眼前一幕惊呆，没有预料到唐方能够避过他的雷霆一击：“它……是什么？”

　　回答贤者先生的是黑暗执政官的幽能冲击波。

　　红色潮流冲散了诺亚身周的黑雾，模糊露出一道人影，不过最醒目的还是那双血色眼瞳，闪着异常妖异的光芒。

　　幽能冲击波没能彻底撕开他的外衣，落雷起处，贤者先生出现在恢复正常的白骑士身边，而黑骑士也逼退旋风狂热者与新加入战团的幽魂特工，退守后方阵线，一脸忌惮望着萨尔娜迦钥石。

　　唐林长吁一声，说道：“诺亚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没有想到他这么强。”

　　虚空辉光舰、相位炮台、机械哨兵……这些战斗单位有多么强大，他很清楚，可是这么强大的战斗单位在诺亚释放的灰色潮流前，脆弱的好像一段朽木，稍稍触碰便化作一地齑粉。他与唐方一路走来经历许多磨难，但是从未遇到像诺亚这么强大的敌人。

　　“不，他不是‘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一直在出手。”

　　唐林以为大哥在说堕天使号进入方舟世界遭遇时空转移，以及三人在乐园世界诸多遭遇，摇头说道：“然而无论莉莉丝、魔罗，或者特里帕蒂、雅典娜，都没有诺亚这么强。”

　　唐方说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自从进入圣堂，诺亚便一直在出手。”

　　“怎么讲？”他还是不明白。

　　“很简单。”唐方说道：“黑骑士是诺亚，白骑士是诺亚，隐身在黑雾中那个人同样是诺亚。”

　　唐林还是不明白，克蕾雅脑海闪过一个词：“圣三一，三位一体？”

　　唐方点点头：“不错，正是三位一体。”

　　唐林再不关心与宗教有关的事情，再不对传统文化感兴趣，也知道三位一体意味着什么。

　　在基督宗教体系，圣父、圣子、圣灵为同一本体，不同位格。佛教也有三身一佛的说法，印度教同样有类似法理。

　　诺亚自称贤者，他的人生理想是走出一条先知之路，带领全人类抵抗穷凶极恶的毁灭者文明，保证人类不像伊普西龙人与艾兰特人那样湮灭在时间的大潮下。这真的很伟大，很有神性。

　　他不仅有神圣的想法，还通过调制手段把自己一分为三——白骑士、黑骑士、灰色雾体，更增添一份神性，起码用来骗人会很有效果。白岳那种忽悠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完全上不了台面。

　　“你是说……白骑士、黑骑士、灰色雾体……都是诺亚？原来我们一直在跟他战斗。”唐林喃喃说道：“真是个疯子！”

　　其实在灰色雾体没有现身前，唐方并不知道三位一体的事情，跟唐林与克蕾雅的想法一样，只当黑骑士就是黑骑士，白骑士就是白骑士。后来黑骑士褪去纳米颗粒，白骑士褪去水晶皮肤，暴露艾兰特人与伊普西龙人的本质，也只是认为眼前敌人是超级版黑白骑士，没有过多猜想。

　　直至灰色雾体现身，加入到这场战斗中，并表现出近乎完美的配合，新召唤的侦测器在白骑士、黑骑士、灰色雾体间侦测到一种非常微妙的同步电波，艾玛根据那些数据，告诉了他三位一体的情况。

　　想到诺亚在文库对身体进行过79次调制，而特里帕蒂、莉莉丝等人最多的也只是13次，相差实在悬殊。现在看来，贤者先生这79次调制并不是应用在一个身体上，而是平均到三个身体上。

　　诺亚自认为上帝武装获得了艾兰特文明与伊普西龙文明的传承，于是有了艾兰特人形象的生化调制人，于是有了伊普西龙人形象的生化调制人。在此基础上搭配毁灭者文明的黑暗之心、光明恩惠，还有指挥人员的雾化能量，从而成就眼前的贤者诺亚。

　　唐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一幕，还有自己的心情，某种程度上，他很佩服那个男人，真的真的很佩服那个男人。

　　克蕾雅看了一眼半截枪柄，望着恢复正常的灰色雾体说道：“他到底获得了怎样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唐方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解答一二。还记得我方才提起的力场生命么？”

　　女孩儿点点头。

　　“承载诺亚战斗意志的灰雾是一片特殊力场，他可以扭曲现实宇宙的某些规则，表现在攻击方面是影响一定范围内核力强度。换句话说，他能够操作强力，被灰色潮流触及的物质实体都会因为核子缺少强力束缚，从微观层面破碎，化为最根本的微粒。”

　　“瓦解核力？”唐林面色大变：“他怎么会掌握这种力量？这怎么可能。”

　　宇宙间有四种基本力，引力、强力、弱力、电磁力，它们的存在构成了人类所认知的宇宙框架，从现实世界到微观世界，绝大多数模型都可以用四大基本力来构筑与解释。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物理定律就像魔法故事中的水火风雷四元素，能够掌握它们，便意味着脱离平常人范畴，进入传说境，亦或是神之领域。

　　唐林完全有道理震惊，完全有理由难以接受，某种程度上讲，诺亚已经获得神之力。

　　方舟世界、神之力、三位一体、先知之路、敢死信徒、失落科技……这完全就是一个神国雏形。

　　唐方忽然想起泽拉图感受到雅典娜所沾染的天启之光，曾说有一片邪恶在塔尔塔罗斯深渊滋生，那让他想起黑暗之音埃蒙，当时唐舰长认为黑暗教长又在刷自己的神棍属性，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如渊邪恶，哪里来的黑暗之音。

　　现在看来，老头子的预言虽不准确，倒也贴近事实，塔尔塔罗斯深渊的确有一片禁忌之地，有一个初生的伪神。

　　“没有什么不可能。人类在自然环境中生活，通过改变自然环境来获得舒适体验，力场生命在宇宙环境中存在，通过扭曲宇宙规则来获得利己改变，这很合理，没必要大惊小怪。”唐方说道：“我倒是有些庆幸，他只能操纵核力，而不是操纵电磁力。”

　　他说的很轻巧，但是对于唐林与克蕾雅而言，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简单接受。

　　这时，诺亚的声音穿过灰雾，落在三人耳中：“那是什么东西？”

　　他指的是萨尔娜迦钥石。

　　唐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手伸向钥石表面纹理：“你会知道的……很快。”

　　下一秒钟，脑海储存的高能电子疯狂涌出，注入萨尔娜迦钥石之内，一股能量波动向外扩散，席卷整个圣堂。

　　大地开始震动，无数晶石撞击地面，劈啪作响。水晶高塔的位置再次下沉，几块大型晶石坠落地面，摔得支离破碎。

　　刺眼光爆跃入瞳孔，一道能量新星潮水般漫过圣堂空间。

　　白骑士由空中落在地面，黑骑士覆盖身体的纳米颗粒剧烈抖动，似在悲鸣。诺亚本体外散的灰色气雾快速翻腾，宛如风暴海域弥漫的滚滚乌云。

　　钥石在文库爆发，为唐方制造出有利局面，消灭了特里帕蒂与黑翼克隆人，还有大批克隆人部队，却也因此耗尽能量，如今他只有以束缚在白道周围的高能电子进行充能，再次激发能量新星。

　　方才钥石吸收了诺亚释放的灰色潮流，让他看到胜利的曙光，于是一口气输出白道周围全部高能电子，注入钥石，期望能量新星可以净化掉敌人体内能量。

　　他还是高估了萨尔娜迦钥石的威力，或者说高估了那些高能电子转化的影响。

　　在文库的时候，白骑士便不曾被钥石击倒，水晶皮肤削弱了能量新星的威力，没有对本体造成太大伤害。

　　文库的白骑士尚且如此，超级白骑士与超级黑骑士对能量新星的抗性自然更高。要知道在他们体内，伊普西龙人与艾兰特人基因物质的占比要远远高于吞噬体基因物质，这点从外貌特征便可以看出。

　　当然，钥石确实对他们自由发挥战斗力产生了影响，黑暗之心与光明恩惠的运行不可避免出现迟滞，或者混乱现象。

　　一黑一白两个球型空间再次出现，用来抵挡三族单位的疯狂攻击。

　　与方才情形不同，包裹黑骑士的球体空间表面颗粒在不朽者与黑暗执政官的攻击下开始剥落，如同年久失修的墙皮。包裹白骑士的水晶物质受到实弹攻击出现严重失衡，无法维持原来形态，晶石外皮软化，像遭受外力揉搓的面团一样不停扭动，看起来随时可能破碎。

　　在黑骑士与白骑士后方，诺亚体外黑雾未被能量新星净化，而是变成一个漩涡，悉数投入一枚有螺纹光槽的金色圆球内。

　　原来诺亚并非如执政官与黑暗执政官那般是完全的能量体，他依然有着人类的身躯，而且很健美，很年轻，唯有那双血色眼瞳显得十分诡异。

　　当然，最具标志性的特征还是那枚金色圆球，形如练功服的宽松装束将其暴露在外。

　　这位上帝武装的最高权力者，立志救赎人类，践行先知之路的贤者先生，终于露出迷雾后的真实面目，坦白说，不像想象中那般可憎。

　　那些黑雾收敛以后，钥石激发的能量冲击波对他的影响也大幅削弱。

　　克蕾雅望着视野尽头那张年轻脸庞，皱眉说道：“听他的声音原以为是个老年人，没有想到这么年轻。”

　　唐方没有说话，说话的人是唐林：“他对自己动了那么多刀，连伊普西龙人与艾兰特人分身都弄出来了，想变成年轻时模样，自然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唐方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盯住诺亚那张脸，眉头越皱越紧，似在苦苦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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