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旧账
就在这种短暂、却又煎熬的等待中，这座城市的风雨似乎来的更猛烈了一些。
就算是路旁的行道树，也被吹地摇了摇头，像是向枝干下浑身湿透的两人表达一些歉意，它们已经为此尽力了...
而手持电话的林澄，开始有些忐忑起来，铃声每过一秒都对他来说是一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也看到了徐婷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而他们旁边不被风雨侵扰的黑车里面，却宁静到很祥和，他们啥也不说，啥也不做，只点上了一支烟，抽的十分惬意，根本无视了他这种看上去像是在打电话“摇人”的幼稚行为...似乎对他们来说，只要车外这个还算大的块头不捡起地上那块砖就行...
与之处境相反的是，林澄身在雨中，却不敢挪动步伐，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徐婷...
但更担心自己现在回到车内后，将再没有这种啥也不想、直接拨过去找老秦的愣头青勇气。
这事情...他后续肯定是要知会给老楚的，哪怕他明白这不一定有用，因为老秦也没有实质性的行为，抓不到什么太多的辫子，可以这人的做事风格，后面更不会停止。
之所以他敢打过去，除了“冲动”以外，他也为老秦现在的这种假惺惺、且虚伪至极的刚正不阿感到很厌恶，刘氏当初能最快时间拿到这种绝密的消息用来获利，不是他给出去的还能有谁...这种行为就应该他去听铁窗泪...亏他还一直认为这老登虽是个老登，但也算是个板正正直的好人...
所以...林澄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骂人...
这也许没有任何用处，但至少他心里能好受些...对老楚的愧疚感也能少些...
可随着铃声即将结束，对面都没有接听的意思。
林澄很烦闷，却又没有办法，先不说对面根本就不知道谁打来的，就算知道了又怎么会接他的电话呢？
难怪秦婉婉说他幼稚，看来一点都没说错。
朝着地上那块砖头发泄了一脚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一个新的应对办法。
只是无意发现的一幕再次让他感到无语，他这一脚居然间接踢掉了车内两人的烟头，他们又开始严阵以待的防着他，弄得他像个什么暴徒一样。
没有理会这两人，刚放下电话准备先和徐婷回车上商量对策时，她却指了指他的手机屏幕。
“...林澄...老登...接你电话了...”
她也有些疑惑，怎么还有“登”这个姓氏？至于对方是谁，她却没心思好奇，只是猜测这应该就是林澄后面的“高人”了...
现在得知徐梦瑶的事情和林澄的态度后，她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种心态了，也希望能再给她一点时间...所以看到这一幕的她立即就提醒道。
但这很大一声的“老登”却吓得林澄差点没把手机拿稳，左右手来回翻转了几圈才勉强接住，关键徐婷瞎喊就瞎喊，还出卖了他的名字...
好在，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清醒过来后，他才快速拿起手机放到了耳边，现在别说老登了，再难听点的话他都敢说...
“老...老...老...”
只是支吾了半天，他硬是没憋出几个字...便有些埋怨的偷瞥了眼徐婷。
就是她喊这么一声，弄得他蓄势已久的“一鼓作气”“破功”了，不然他指定早就开喷了...也真想在徐婷耳边来句悄悄话：“对面就是想要用尽手段抓你的头子”...
然而对面没回复，黑车副驾的人却听不下去了，这年轻人也太能装了，看来有些话不能全信...他还真差点以为这人有点东西...而且就算有东西他也不怕...更别说眼前这人还摇的是个备注为“老登”的人，他可知道这是网络形容词，也想想都好笑...为了给前面提心吊胆的自己出口气，于是也呼喊道。
“你电话那头的老登，回复你了没有，你找的老登要是不行就赶快回车上去，别着凉了，你们俩...”
饶是心情很压抑的林澄，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徐婷他就不说了，这两人也这么嚣张吗？
见电话出奇的还没有被挂断，他干脆趁势说道。
“喂，在吗？你手下的两个亲信亲切的问你回复了没有，还行不行，你听见了嘛？一惯以严于律己、以正义标榜，却背地里go，shang的秦副bu...哦，早就应该是秦bu了吧...进步的真快啊...您...”
此言一出，除他外的另外三个人都懵住了。
尤其是车内的两人，满脸的狐疑和不可置信，场中只有徐婷信了，也真的被吓到了。
哪怕她还是不明白“老登”的具体意思...
林澄倒是懒得理会这些，也不想在谁面前装什么。
反正憋了许久的话，总算是怼出去了，还带着老秦的亲信一起背锅，那就是额外赚的。
虽然人这种身份犯不着理他，但他也不指望老秦会理他，“一吐为快”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可正当他准备挂断电话时。
手机那头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浑厚声音传了过来。
“哦，他们不也讥讽你了，所以你以往的一身本事怎么不用上，怎么没捡点什么东西或者用酒瓶子砸他们，就像以前你在学校外面的时候，别人只言片语就激得你砸了三个人的头，还带着婉婉一起打架，你看你多威风...如今却落魄到只剩下一张嘴了？”
面对老秦突然的嘲讽，林澄先是愣了一下，但那种刚骂完人的爽感瞬间就没有了。
他没想到老秦不仅回话了，还莫名提起这些他的“黑历史”，这点奇怪归奇怪，可如今有人说到这些，那种愤怒感还是会直冲心头，甚至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冷意，他怎么会是个如此傻逼的莽夫。
现在正好，有些话他憋了几年了，也不爽了几年。
但还是用手示意让处在懵逼状态的徐婷先回车上，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林澄再也忍不住了。
既然老秦有这个“雅兴”提起这块旧账的话，那他陪着就行。
紧接着便在大雨中，指着眼前的空气，当作老秦的鼻子骂道。
“是啊，我是冲动，但我敢在有人喝了点马尿对你女儿出言不逊毛手毛脚时，冲上去爆他们的头，你这个当爹的敢吗，你当然不敢，您可是bu长哎，万一给人记录下来了，难免饭碗不保啊，哪怕这些社会败类欺负的是你女儿...你最多也只敢在事后借着感谢的幌子，找她要个我的电话，让我在学校赶紧滚蛋远离她，别影响到她了，不然你就要告我教唆秦婉婉违fa了，你知不知道，她跟我说你最多的是什么吗？你是个好guan，她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
直到手机听筒因为进水传来的滋滋声，他才不得不被迫停止。
只是火气却未能消散，因为肚子里还有很多话。
于是他朝着旁边在车里看傻了的两人吼道。
“把车门打开，手机进水了。”
“哦...”
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车锁。
随后林澄就出现在黑车的后座上了。
见他在捣鼓着手机，前面的两人根本不敢说话。
反正他们现在就有点慌，因为后面这人真看起来不像在演戏，搞不好电话那头真是他们“老大”，就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敢给老秦整个这样的备注...更没想到他“摇”的也是...然后两人貌似还吵起来了，简直了离了个谱...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不过有些话...他们又开始信了，眼下只想戴个头盔什么的，视线也不敢从这人身上离开...因为功夫再高...也怕酒瓶...更别说地上只有砖头...
与此同时，京城一间宽厚且充满严肃气息的书房里，同样有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气得在拍桌子，甚至连上面的茶杯都传来了嗡嗡颤抖的“求饶声”。
可他似乎却对手机里响起的电流没任何办法。
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
挂断这通电话后，又迅速在通话记录那栏里翻找着，拨了另一通出去。
于是，雨中的东海市，一辆W标的黑车司机手机响了起来。
不过机主看见来电后，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但这并不耽误他以最快速度选择接通。
“大...”
“你们现在不喊老登了吗？”
“额...”
直冒冷汗的司机根本不敢解释，只是偷摸腾出手把暖气打开了最大，顺便给了旁边同事一个刀人的眼神。
“行了，没时间跟你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那混账东西现在是不是在你们车上...”
见声音的主人没再计较，他才敢喘了口气，下意识地回过头，默默的看了眼从捣鼓手机、变成了甩手机排水的疑似目标后，他心里还是有了肯定答案，紧接着便迅速回答道。
“在...”
“把电话给他，就现在...马上...”
“好的...”
“混...你好...有人找你...”
他还算有礼貌的对着后座说道。
迟疑了一会后，林澄一脸懵逼的放下了自己手机，接过了递来的电话。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这辆黑车。
而且对方还非常温和的样子，浑然不记得之前双方的立场。
这下午闹的，都是些什么奇葩事情啊，他现在真的晕了。
就从老秦回复他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变了味道，“公事”莫名变成“私事”，还是以往的旧账，可真有这个闲心...
但当他看见手机上的名字时，立即就连接上了之前的状态，因为这是一个看到就来气的称谓。
只是还没开口，老秦的声音就已率先响起。
“林澄，你得亏没在我跟前...不然...”
“不然你就动手削我？不愧是进步很快的您，相信您以后会像我一样，如果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您应该也敢动手了吧？那我真为她感到开心...因为她不会再夸您是个好guan了...也许会夸你是个好爹...”
林澄直接打断道。
关于当年的这件事，他怨气一直就很大，他不想要老秦一个感谢，因为那时受到败类骚扰的人是他女朋友，他应该的，至于出手是重了些，也冲动了一些，可那同样是有其它原因的...但也不至于收到一个教唆秦婉婉犯zui的警告...
就在他走神之际，一道很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那种冷，无视了时空和距离。
“你不知道，打断人说话，很没有礼貌吗？”
“我...”
说了一个字之后，林澄还是忍住了，他不是怕，反正老秦从来就看不起他，假设...当时他女儿的男朋友...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哥，他在这种场面也出手了...这是不是就成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而他这种普通人，这样做只会给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当成混混，当成爱打架的流氓...
所以在他面前，还要那些可怜的素质有何用，摇尾乞怜嘛？
只是...察觉到对面真给他弄生气了，怕牵扯到徐婷什么的才收了嘴。
可想想又自嘲一笑，这样的人物，也会因为他的嘴而动了情绪，甚至听起来真想揍他的那种...
随即林澄便拿起车内的一包华子，很自然的抽出一支，再点上，习惯性的揣进口袋后，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他倒要看看，特意回电话来的老秦，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还是真的要找人弄他...
而这次他却等了许久，听筒里面才传来了老秦的声音，只是他似乎又恢复了那种没有情绪的状态。
“你...知道你当时打的是谁吗？哦，你肯定不会想这些，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次砸了三个人的头，为首的那个黄毛还进了医院，可他们却没有再找过你麻烦，也没有报警处理，你是不是觉得你口中的社会败类，被你砸一下就治好了？你是不是以为他们还要感谢你，所以对你感到愧疚不敢来见你？”
林澄...沉默了。
他不会那么天真，只是那时候对老秦怨气很大，且又忙着偷偷与她女儿热恋，而忽视了这些。
现在想想...他还是能记得那个黄毛晕倒在地上前的报复性眼神...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挺能怼人的吗？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落魄到嘴都不会用了？真为婉婉，因为你，曾经跪在我面前，求我答应让你们在一起的事情，而感到不值...”
“你说什么？？？”
猛然惊醒的林澄，急忙问道。
可回应他的只有手中那块重复沉默的冰冷屏幕...他看了看，老秦已经挂断了电话。
手机没锁，号码也在，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始终用不出力气，按下那个回拨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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