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丧事
谢既白一直派人探听着施家的消息,前脚才听说施家二老爷与施家大爷回京,后脚便听说老国公和太夫人过世。
施窈自回门回来后,每日要抄写一个时辰的经书,为太夫人和老国公念经颂福,祈祷他们转危为安。
也做好了惊闻噩耗的准备,但当谢既白告诉她消息时,她仍愣怔了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谢既白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鼓起勇气,轻轻放在施窈的肩头:“娘子,我陪你去祭拜两位老人家。”
另一手不忘扇扇子。
这天气实在是热,今年比往年似乎更热些。
施窈颔首,眼泪一颗一颗滚出眼眶,只见眼泪,不闻哽咽。
一路上,谢既白沉默地陪着她。
这一回,施窈倒不是演戏,而是真正地伤心落泪。
人有种奇怪的心理,一个你又爱又恨的人,突然死了,往后的岁月里,从前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情小事,平时忘了的,这时会慢慢地想起来,像是用回忆来填补他们在现实里的空缺。
恨意不会消失,但会慢慢消散、减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过得好。
你过得不好,这恨意只会越来越浓烈。
施窈现在算得上过得好,衣食无忧,谢家没有人给她添堵,即便施家落魄了,谢家人也不敢冷嘲热讽。
因此,当从内心里接受谢家这门亲事之后,她对老头老太便没那么大的怨气了。
夫妻俩赶到镇国公府。
前几日,镇国公府还是门可罗雀,没有几个人上门来吊唁郑氏和施明玮。
今日,镇国公府门口车水马龙。
老国公活着时,交友广泛,又经历三朝,称得上是三朝元老,第一波来祭拜他的,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以勋贵居多,林之雾的祖父南安老伯爷也颤颤巍巍地来了。
紧接着,姻亲江家、傅家、乐家、沈家、容家上门祭拜。
施窈下了马车,先看见的便是江家人。
江大太太握了握她的手,又朝行礼的谢既白点点头,暗暗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姑娘没嫁给自家儿子,他非说什么表兄妹是近亲,不可成婚,吓得她狠捶了儿子两把,捂住他的嘴,不准他朝外说,不然要得罪多少人。
满朝上下,表兄妹、表姐弟成亲的,比比皆是,皇上宫里有位姨表妹的娘娘,还有位姑表妹的娘娘。
江邈轻声道:“表妹,莫要哭坏了身子。”
施窈抿抿唇,红着眼睛道:“我知道,多谢表婶、表哥关心。”
谢既白递给施窈一张干净的帕子,悄无痕迹地隔开江邈。
江邈失笑摇头。
几人一同入内。
灵堂里哭声震天,三老爷施继安嗓子都嚎哑了,宾客纷纷赞扬他是孝子。
除了施明辰,施家几兄弟对施窈都没好脸色,才回京的施明武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施明缨嘟囔道:“你怎么又来了?哪哪儿都有你!”
施窈耳尖听见了,抬起泪眼,回怼道:“我倒不想来,谁知道祖父祖母好好的,竟没了呢!”
施明缨顿时哑声。
大管家说了,从去年老国公七十大寿起,老俩口的身子骨便一点点垮下去,及至最后病逝。
只是老俩口一直瞒着病情,不让大家担心。
其实,施家人心里有数,老俩口是被他们这些儿孙气死的。
傅南君狠瞪了施明缨一眼,冷冷道:“五弟,你若不愿意待客,便回去歇着,这里有我们。”
说罢,携了施窈的手,又抱歉地冲谢既白笑笑,软声和气道,“老太爷老太太去世,五弟妹抱着孩子和离,孩子还改了姓氏,五弟是一时痰迷了心窍,你们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谢既白:“……”
这话是他一个女婿能听的吗?
说起女婿,跪着在那儿哭嚎的是他正经岳父。
要不是这么仔细一想,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岳父。
施窈更是从头到尾没看施继安一眼,完全忘了这个爹。
施明缨面红耳赤,隐忍地咬了咬牙,掩袖离开——施家落魄了,施窈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嫂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随随便便揭他的短儿。
施窈与谢既白给二老上了香,便跪在“孝子贤孙”队伍里。
施窈干巴巴地嚎了几嗓子,便垂着脑袋默默流泪,直至眼泪流干,这才彻底将“孝心”当成一场哗众取宠的表演。
觑了个空,谢既白扯了扯她,将她扯到自己肩膀上靠着歇一会儿,端了茶喂给她喝了几口,低声问:
“你与你哥哥们便是这般相处的?”
施窈摇了摇浑浑噩噩的脑子,方记起与施明缨互怼,蹭了蹭他的肩膀,有气无力道:
“我这些哥哥们,都是贱皮子,不骂他们两句,他们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个儿姓什么。你别与他们来往,若他们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本想替自家娘子出头的谢既白:“……”
他什么时候,在娘子眼里树立起了柔弱的形象?
施窈走哪儿,就带着谢既白去哪儿。
如今她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就是客,也不用她费心替施家招待女宾,只在灵堂这儿装装孝顺即可。
她可是知道,哥哥们精神不正常,杀人不眨眼,生怕他们迁怒于谢既白,真把人弄死了,便是追究责任也晚了。
谢既白生得俊俏,瞧着赏心悦目,人又温柔体贴,施窈可不想年纪轻轻便守寡。
不久,四皇子周绍上门祭拜,将这场丧事推到高潮。
皇子的仪仗威风赫赫,给足了施家面子。
可四皇子才将香插在香炉里,施家人便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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