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醋意
虽然两人一开始是淋不到雨的,但是现下这个瓢泼大雨,再让周围空荡荡处的山风一吹,时不时便能泼进来两瓢,这使得满月两人能避雨的位置越来越小。
关键是满月还得护着自个儿的脸蛋,这万一要是被雨水打湿了,露馅可是分分钟的事情。
幸好,大雨落下来不多时,两人便听见上面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响——
“小将军,属下在这里找到一麻袋野菜。”
一个率先发现这个东西的精兵,大声往那边的严小将军说。
两人大喜,纷纷扯起嗓子呼喊:“我们在下面,救命啊——”
当严辰逸和叶子风两人奔过来的时候,还没来及看精兵手里找到的一麻袋野菜,便听见了一阵来自山崖之下的呼救声。
即便是两个人交杂着的声音,叶子风仍旧是第一时间听出了灵韵的声音,“是郡主在下面。”
山石下面的郡主,不顾瓢泼大雨的扑打,走出山石的掩护,望着上面大喊:“哥、叶子风,我在这儿。”
秉持着不暴露身份的满月,只是微微往外面挪了挪,然后用双手死死护住斗笠,不让大雨打湿她的脸庞。
“救命啊——”满月很是敷衍地喊了两声,算是给精力充沛的郡主,助助威。
上面的几人往山崖边上一站,果然看见下面多出来的一块地面上,站着两个穿戴了斗笠蓑衣的人。
由于灵韵是仰着脸的,被上面的人一眼看到。
严辰逸头都没回地对身后精兵们说:“拿麻绳来,要两条。”
他显然看见了山崖边上这根新鲜崩断的树藤,考虑到只用一条麻绳依次救人的话,很容易出现麻绳断裂的情况。
精兵们前来山林子里搜救郡主之前,身上便带了麻绳的。此时严小将军一声令下,身后的精兵立即将两条麻绳奉上。
严辰逸在前头,把两条麻绳缓缓放了下去,然后对着下面说:“一个一个来,把两条麻绳系紧了。”
两条麻绳不时便落到山石之下的灵韵和满月面前。
没想到这个时候,灵韵郡主居然对他说:“秦月,我看还是你先上去吧,本郡主留在后头看护着你。”她因仰着头有一会儿的功夫,此时即便戴着斗笠,脸上仍是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满月心中微动,却还是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答话:“郡主,您先上去吧,小……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还是伙夫营的伙夫,是郡主的属下,怎可能排在郡主的前头?”
笑话,若是她先被救了上去,那上面的一众人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啊。
两人先后谦让着,上面正在营救的人却急了。
叶子风探出一颗脑袋,朝下面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竟然谦让起来了!放心,一个都不会落下。快点,灵韵,你先把麻绳系好了。”
满月直接抓起其中一条麻绳,帮郡主系起来,“郡主您赶紧上去吧,这样我也能快点上去了。”
灵韵带笑,拿起剩下的麻绳,也快速把自己给绑起来。
满月替她抻了抻麻绳,确认的确系得够稳妥之后,这才护住自己的斗笠,头也不抬地往上面大喊:“好了,快把郡主拉上去。”
上面的严辰逸听到之后,朝后面一排拽着余下麻绳的精兵们打了个动手的手势,然后全部向后用力。
灵韵感觉到自己正在往上悬空,忙对下面的秦月说:“秦月你安心待着,我上去之后,马上放麻绳下来救你。”
满月仍旧没有抬头,不过却抬起手,朝上面挥了挥。
雨势越来越大,浇在人身上,噼里啪啦。
即便灵韵穿戴了斗笠蓑衣,下半身还是瞬间被浇得湿透。
上面的严辰逸、叶子风,以及后面的精兵们,在两条麻绳拧成一股的情况下,拉起一个身量娇小的灵韵郡主,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是在这山崖之上拉人,严辰逸等人还是保持了慎中又慎的态度,最终将灵韵拉了上来。
叶子风连忙把人拽到里面,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除了被雨淋湿之外,并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放下心来,替她解了系在身上的麻绳。
等严辰逸再把两条麻绳放下去之时,却突然听见下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有蛇啊!”
不知何时,一条全身黄褐色、粗约两指宽、却足足有一个手臂长的窄头蛇,自旁边的岩壁之上,爬了上来。
幸好满月本就是一直护着斗笠、低着头的动作,这才在蛇现身之时,立即发现。
她现在浑身上下,除了斗笠蓑衣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器。
况且,她最怕的就是蛇。眼前这只对着自己蓄势待发的蛇,还分明是只毒蛇。
上面的灵韵,听见秦月的尖叫声,立马往前跑到边上,凑着下面喊:“秦月,快拉住绳子,我们直接拉你上来!”
灵韵想,只要麻绳够稳妥不会断掉,这五六米的距离,秦月的臂力,应是能够坚持住的。
然而满月已经来不及抓住麻绳了,对面的毒蛇张开獠牙,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不想在麻绳之上、与蛇共舞的满月,急中生智摘下头上的斗笠,挡在毒蛇要扑来的面前,然后手疾眼快、像是挣命一样,火速把这个斗笠盖到地上,将那条毒蛇,完全堵在斗笠与地面之间。
这样还不够,满月双手抵住斗笠的同时,还伸出一只脚去,使劲往斗笠上面踩,直把那条毒蛇踩得七荤八素、不再动弹了,才用双脚使劲一踢,将斗笠与毒蛇,踢向深深的山崖之下。
做好这一切之后,满月疲惫不堪地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着劫后余生的气。
没了斗笠的掩盖,满月的脑袋早就承受着瓢泼大雨的淋浴。源源不断的雨水泼到脸上,满月伸出双手,把快要流到眼睛里去的雨水给擦干净。
等双手摆在眼前之时,满月惊觉,怎么一手掺着灰的雨水?
她反应极快,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已经穿帮了,便不管不顾上面让她抓住麻绳的声音,一下子溜到有掩盖的里面去。
严辰逸等人已经被下面秦月的举动给惊呆了,正想说既然已经解决了毒蛇,就赶紧系好麻绳上来,谁知道却看见他愣了一会,然后飞也似的跑到他们看不见的里面去了。
灵韵大呼:“难不成,又看到什么危险物了?”
躲在里面的满月,抹着脸上一直往下淌的灰水,一筹莫展。
被拉上去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斗笠的遮掩,这样凭着大雨浇淋,等到一上去,可不是全露馅了吗?
她急得有点跺脚了,被脚踩到的泥坑,泥水溅了她一裤子。
满月气急,怎么这个时候净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
可是她看着地面上的泥水坑,心中顿时有了办法。满月迅速蹲下身子,把一张脸直接埋到了泥水坑里面,然后又用双手,掏了许多湿漉漉的黄泥,直接糊在脸上。
她把黄泥抹得很厚,希望等下雨水浇淋之时,她的脸能撑住。
满月做好这一切,这才紧走几步,快速把两条麻绳给系好,然后捂着脸大喊:“没事了,快拉我上去。”
她双手攀着麻绳,趁势直接挡在脑袋上,倒也为脸颊避了几分大雨。
灵韵一看到秦月出来,系好麻绳,便对旁边的人焦急地说:“快点,把他拉上来。”
满月虽然看起来腰身粗圆,但那只是棉布的作用。她的身量,应该比郡主还要轻一些。严辰逸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拉了上来。
终于脱险的满月,却并没有因为被救上来而感到放松。她仍旧遮着脸,此时此刻,她无法看到自己的脸颊,究竟是什么样子。
灵韵看见他把脸遮得严实,还以为他怎么了,忙凑近问:“秦月,你脸怎么了?”
满月心道,郡主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
“没事没事。”
她连忙辩解,然后空出一只手去解麻绳。
灵韵却看见了她脸上的东西,然后毫不留情地大笑:“你脸是跌到黄泥坑里了吗?笑死我了。”
果然,听郡主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秦月用一只手遮住的脸。
这哪还是一张脸啊,分明就是一块稀黄泥地嘛。秦月一张脸上,除了两颗还在转动着的眼珠子,甚至快要连鼻子嘴巴都找不到了。
精兵们狠狠憋笑。
解开麻绳的满月,却因为郡主等人的发笑而稍稍放松下来,这说明她的脸撑住了,没露馅啊。
严辰逸却直接把自己头上的斗笠给拿了下来,放到秦月的面前,说:“你快戴上吧。”然后对精兵们说,“收队,赶路。”
满月原本还想着上来之后,挑选一根有茂密叶子的枝条作为掩护挡在头上呢,现在眼前放着这么一个完好无损的斗笠,她不要实在说不过去。
“多谢小将军。”满月道谢后,立即接过戴到自己头上,没有一分一秒的犹豫跟迟疑。
严辰逸在前面带路,灵韵走在秦月身边,问刚才毒蛇之事,他是怎么想到用斗笠去对付毒蛇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略掉了旁边的叶子风。
自打方才在山石之下,看到灵韵跟秦月两人谦让起谁先谁后的问题,他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然后便是秦月在下面遇到毒蛇,灵韵在上面急成什么样子似的。叶子风的内心,当时就有些五味杂然了。
不过他依旧在内心劝说着自己,想他外表英俊潇洒,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灰脸矮壮的伙夫呢?
因着这个,他前一刻分明压抑下去的醋意,此时此刻,在看到自己完全被灵韵忽略之后,大盛。
可是他的脑海中仍旧想着灵韵方才受惊,现下就由着她点。等到了营帐之中,他再单方面好好对付这个伙夫秦月不迟。
一个伙夫,不要妄想和他抢人。
再说了,若不是顾忌着灵韵尚未及笄、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他早就让爹娘上门提亲了。
严灵韵是他叶子风的人,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一直这样告诫自己,叶子风才稳稳当当地回到了营帐之中,没有发作。
回到营帐之中,天已经黑了下来。
严辰逸和叶子风、以及其他精兵,护送灵韵郡主回营帐之中,而满月,自然是独自一人回到了营帐之中,直接歇下了。
第二日天色还是朦胧黑着的,满月便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走到帐子外面,趁着四下无人,赶忙烧了一盆热水,然后洗脸。
她一脸的黄泥巴,从昨日到今天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完全干涸,紧紧地贴在脸上,不用热水怕是洗不掉的。
满月伸手探探水温,然后把整张脸埋到盆子里去,在里面泡上了半分钟,这才憋不住了,猛地抬头,然后大口呼吸。
她用手揉搓着脸上微微被软化的黄泥,然后使劲抠。
没有办法,要是慢慢洗这一脸的黄泥,怕是还没洗好,就有旁人醒来了。
满月被自己抠脸的动作弄得生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慢下来的意思。
终于,半刻钟过后,满月把脸洗得白净,然后迅速用衣袖擦干,再抹了一手的灰,把脸颊重新抹匀乎了。
直到这时,满月绷着的一根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幸亏她昨天机智加不要脸,回到营帐更是不嫌脏地装作累极了、倒头就睡,这才躲过了一众想要询问、亦或是劝她洗把脸的伙夫。
她心情大好,把沾了灰的手胡乱洗干净,然后端起这盆不知道是黄还是灰的洗脸水,往旁边走去。
角落里,一个营帐后头,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一动不动,显然是待在此处多时了。
随着秦月的离开,这片衣角的主人并没有多加逗留,拖动衣角,转身离去。
赶在破晓之前,伙夫营的人全都起身了,纷纷待在各自的位置,等待着李领军的到来。
果然,不过多时,李领军便急匆匆赶来,看见一旁的秦月,便气势汹汹地冲上去,质问:“秦月,你小子竟然还敢站在这里!”
满月一愣,她不站在这里,那该站在哪里?
保持着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满月没有说话,等待着李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
李领军没想到他竟然这般镇定,当即严厉质问:“昨日,若不是你提出来的采野菜,郡主又怎么会和你一起前往山林子里采那些个什么破野菜,更加不会掉落山崖、险些丧命。你的小命不值一提,但是郡主的,万万不行!”
满月想分辨两句,谁知道李领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还想说什么!难不成是郡主逼着你去的不成?本领军还不傻,若不是你提出来的建议没被本领军通过,你又怎么会撺掇着郡主与你一同前往呢?秦月,本领军今日就军法处……”
“李领军。”李领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后面的声音给打断了。
李领军自然听出了这个声音来自于谁,立马转身拱手,尊敬地说:“郡主来了,属下正在替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的话仍旧是没有说完的机会,灵韵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步一步往他这边踱,慢慢悠悠地开口:“究竟谁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啊?”
灵韵显然是把昨天秦月说的话给听进去了,现下努力保持着这能讲道理就绝不吼叫的样子,嘴角还依稀带了一抹笑。
这副面孔,着实将李领军震了一震,他的语气开始慌张,“郡、郡、郡主此言,属下实在不明白啊。”
灵韵站到秦月旁边,对李领军说:“你不明白,本郡主说到你明白。军营菜蔬紧缺一事,本郡主也有所耳闻,那为什么秦月提出来的建议,李领军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便直接否认了呢?大敌当前,不论是否一兵一卒,都要奋力厮杀;而同样的道理,军营菜蔬匮乏,李领军身为伙夫营领军,难道只固步自封、不想想如何才能补充上这个紧缺之物吗?”
这一番话,说得李领军双脚止不住地颤栗。
灵韵却一把扶起了他,笑春暖花开,“不过,若是没有李领军方才质问秦月一事,本郡主也说不出这番言论来。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李领军,可想清楚是谁了?”
李领军额上冒出了一粒豆大的汗珠子,连忙说:“是属下愚昧了,是属下愚昧了。”
看着妥协服气的李领军,灵韵抽回手,道:“嗯,知道就好,快去忙吧。”
李领军这才拖着快要被吓软的腿脚,跟伙夫们说了一声动手,便溜了。
他哪里知道,这郡主即便是不凶起来、只和他讲讲道理,都是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怎么样?”灵韵转头看向秦月,问,“本郡主今日可还算端庄不暴躁?”
满月点头,喃喃道:“嗯,希望能保持得久点。”
“我……”灵韵闻言,刚想暴走说他几句,突然转过弯来,才道,“我差点中了你的计,你放心,本郡主一定会保持着这副不急躁的性子,到时候让我爹大吃一惊,看他还敢随口就把我丢到这伙夫营来。”
------题外话------
2。18万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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