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你是将门之耻
第926章你是将门之耻
这样以来,袁夔就成了张沼的幕僚之一。不过袁夔是一个务实型的干才,历史上他曾做到了东晋的晋安郡太守(治所在福州)。事实上东晋都偏远地区相对要好得多,除徐扬八郡之外,其他地方,都不属于朝廷直属的范围。荆州最繁华的地带,还是江北五郡,所以武陵郡虽然不比桂阳郡荒凉,可是比荆襄差得太远了。
袁夔成了张沼的幕僚,一改张沼原来全部委任原县令、郡级官员的任命,把所有官员职阶都提了半阶,县令升郡内佐官,县丞或主薄升县令,这样以来,新官上任,无论是谁全部急于表现自己。在张沼筹措粮草,征召民壮方面,各郡县都完成得非常好。随着袁夔表现越来越好,张沼也将其引为心腹。
张沼命录事史袁夔代表他前去桂阳郡接受司马秀奉降,为了宣扬魏国的军威,张沼深知他的荆州军将士都是软脚虾,雄壮不起来。所以在征得随军校尉的同意后,抽调了一个曲(五百人)的部队,打着大魏、长沙县公、水师大都督,南蛮校尉的旌旗,带着鼓吹,一路张扬向桂阳郡行去。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袁夔刚刚完成司马秀的投降后,邺城惊变的消息也传到了桂阳郡。这天袁夔正接见桂阳郡内诸部首领,就看到护送他到来的魏军军候脸色大变,袁夔得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大急。此时的桂阳郡治桂阳县,不仅有桂阳十一县的县令,还有诸多部落的首领。桂阳郡内的户籍,虽然不满十四万人口,可是这只包括汉人人口,而不包括少数民族和土著,而且桂阳郡内的少数民族,他们处于原始社会的末期,或奴隶制社会,聚族而居。使用的是落后的生产工具,刀耕火种,生产极其落后,生活十分困难,被中原人称之为南蛮。南蛮其实并不是一个民族,而是大小数十个民族,数百上千个大小不等的部落,彼此之间,你争我夺,毫无宁日。人民流离失所,生命财产得不到保障。此时,如果听到魏国后方惊变的消息,魏国主力军队不能抵达桂阳,天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乱子。
袁夔非常担心,万一要出现了乱子,不仅桂阳郡会得而复失,他和他们五百名将士也无法活着离开桂阳郡。
然而,袁夔并不知道,此时司马秀也得到了邺城惊变的消息,也知道了魏国主力人马已经西进,说是西进,其实就是撤退。
司马秀这个时候也有点后悔,可是心腹刘乾玄道:“使君千万不要自误啊,反复可是为人臣的大忌!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司马秀满脸苦笑道:“原本想凭着献出一郡之地十一城的功劳,怎么也可以混场富贵。谁曾想局势急转而下,现在别说富贵了,如果让朝廷知道秀向魏国献降,恐怕秀的脑袋就保不住了。现在局面还不是太糟糕,怎么可能说是自误呢?”
“如果使君真这样想,不仅是自识,而是大谬矣!”刘乾玄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春天种下一颗种子,到了秋天总会有收获,不过这指的是一般情况下,如果风调雨顺的话,当然可以收获,可是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就会颗粒无收。现在使君刚刚向魏国献出了降书,这就犹如种在地里一颗种子。可是现在刚刚在天空堆积一些乌云,使君难道就要毁掉这颗种子吗?”
刘乾玄是彭城人,据说是东汉彭城王刘恭的后人。具体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刘乾玄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东汉刘邦就是沛县人,彭城又是属于刘邦核心影响圈范围内。尽管东汉早已是过往云烟了,可是司马秀却非常敬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刘乾玄。刘乾玄的辩才极为了得,在司马秀初任桂阳太守时,为躲避战祸而迁入桂阳的汉人,与当地南蛮(既南方少数民族的统一称呼)发生激烈的冲突。
虽然司马秀身为一郡太守,是一郡的最高长官,无论是军事、治民、进贤(既向朝廷举荐人才),决讼(刑事和民事审判)、检奸(既打击叛乱,惩治犯罪),还可以自行任免官吏。这一个实授官职,实权非常大。可是司马秀妄为晋朝宗室,既无可以倚重的将领,也没有如臂指使的军队。况且桂阳地处东晋偏远地带,朝廷的影响力非常有限,要想服众,稳定地方,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作为司马秀的心腹谋士,刘乾玄就针对桂阳地区的民族矛盾展开调查,经过历时三个多月的摸查,刘乾玄终于发现,汉蛮之争,源自必备生活资料的争夺,主要还是因为食盐问题。这些南蛮各部尚处在原始部落社会或奴隶制社会时期,对于食盐、冶炼、纺织以及铁质工具器制作都不会,而且蛮人诸部也没有货币,通常是珍贵的山货和皮毛以及原始的铜、金进行交易。由于在衣冠南迁之前,进入桂阳郡内的汉人非常少,汉蛮之间矛盾冲突倒不激烈。
但是随着后赵石虎在中原暴政,原本想在中原当顺民的汉人群体不堪忍受,他们又没有反抗的勇气,就举族全迁,其中迁入桂阳的士族就有颍川陈氏,也就是提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的后人,在曹魏年间显赫一时的士族如高唐华氏、平阳鲍氏、南阳许氏等十三家没落士族进入桂阳。这些士族随东晋南迁大军南迁,他们在徐扬八郡东晋核心地带竟争不过王谢陆张等东晋豪门,不得不继续南迁,有的进入福建、广州,也有部分进入了桂阳。
这些士族子弟进入桂阳与桂阳豪强的庶族发生激烈冲突,这其实也是衣冠南迁的一个历史缩影,每一步南迁,都伴着血泪和悲歌。随着南北汉人冲突加剧,大量汉人在冲突中死亡,在这个时候,双方不约而同拉拢蛮人打击敌人。蛮人虽然智慧和文明程度低,可是随着介入汉人内斗中,偿到了甜头,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放弃了传统的渔猎或刀耕火种,从而当起了前途无亮的强盗生涯,这些蛮人身材虽然普通不高,可是胜在反应灵活,而且熟悉桂阳大量原始丛林环境,这样以来汉人的生存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为了共同生存下去,刘乾玄发挥他最善长的激辩之才,游走在南方汉人与北方南迁士族中间,游说他们握手言和,共同抵抗蛮人入侵。在生存面临着灭顶之灾时,南方汉人与南迁北方士族开始划地结堡自护,白天以狼烟为号,夜晚点燃篝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桂阳郡内的蛮人部落,都没有太大的,因为生产条件限制,超过千人的部落就面临着食物匮乏,不得不迁分出去,这样以来,一盘散沙的蛮人就占不到便宜了。
刘乾玄趁蛮人没有自发结成攻守联盟时,率先发出汉人的善意,分别在桂阳城北面的便县(以境内便江而得名,辖境大体在后世的湖南永兴),东面的耒阳(既后世湖南资兴市),南面的义章,在西面南岭中的骑田岭设立互市,让汉蛮进行物资交易,互通有无。
这样以来,蛮人也可以通过交易,获得他们想要的铁锅、食盐和布匹,以及各种工具,汉人也可以得到金银、皮货、山货等等。随着四个开放城市的建立,桂阳郡财税也得到很大的缓解。从而司马秀在桂阳郡站住了脚跟。刘乾玄选择的四个互市,通过与蛮人的联系,又大力请出士族子弟出山,建立学堂,加强培养蛮人汉语能力,这样以来,以真诚交朋友,蛮人也渐渐认同了司马秀为首的桂阳太守府。
通过一系列行动,刘乾玄不仅在司马秀的心目中地位高,就连在桂阳郡内也有很大的话语权,这个话语权可不是因为司马秀,而是因为刘乾玄个人的人格魅力。不过话说回来,尊重刘乾玄是一回事,可是听不听刘乾玄的计策,还需要看刘乾玄如何解释。
司马秀急道:“现在魏国内乱,前太子率领十数万军队攻打邺城,如果前太子得胜?”
“哈哈”刘乾玄道:“无论魏国内战,是今上胜出也好,或者前太子获胜也好,与使君何干?他们魏国还会把到手的桂阳郡往外推吗?”
“魏国到不至于把桂阳郡往外推,无论是谁主江山,这个桂阳也是千里之地。秀只是担忧大晋的反应啊。”司马秀满面担忧的道:“一旦大晋得知我等献降,肯定会派出大军缉拿我等,就凭这三千老弱之卒,如果能抵抗住朝廷大军攻伐?”
“自从咸和元年(公元326)年,荆州刺史、南蛮校尉陶士行(既陶侃),曾率领一千五百健卒抵抗桂阳宣示国威之外,何时曾有大晋王师抵抗这里?”刘乾玄道:“是为不愿?非矣,而是不能。自从桂阳设郡以来,桂阳郡产出甚少,十年之中,八九年需要朝廷免税,既不能贡献钱粮,也不能有甚产出,这里就如鸡肋之地。如今这大晋正处风雨飘摇之地,若是得知我桂阳郡不稳,他们是会出兵攻伐还是会安抚?”
司马秀作为晋朝宗室,虽然不是元帝司马睿一脉,可是必竟还是宗室,多少知道元帝一脉虽然名义上建立了东晋,可是他们仍只是士族门阀的傀儡,也学习过权谋之术。听刘乾玄这么一说,司马秀茅塞顿开,他既可以向魏国可以表达忠诚,一旦立场坚定,就可以被魏国朝廷树立为典型,得到更多想不到的东西。况且晋国也无力攻伐桂阳,因为攻伐桂阳得不偿失。
“现在看来,这晋国社稷,只怕不会太久了!”刘乾玄接着道:“先不说魏国国势如何,就说这治下之民,如今桂阳士绅哪个不是渴望太平?不是渴望落叶归根?现在北方之地,尽落汉家天子之手,只怕桂阳士绅皆有北归之意了,若是使君再行反复,恐怕那些士绅都不会让使君如愿。他们很有可能,拿使君作进阶之资。”
司马秀勃然大怒道:“竖子岂敢!”
刘乾玄道:“这些士族都有家兵,多者上千,少的也有数百,指望这些家兵,列土分疆他们办不到,要对付桂阳郡三千老弱残兵,可是轻而易举的。你看这魏国前来受降的那个袁录事史,这只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但是观其言谈举止,皆非凡人。如此人才,只能屈居从七品之职,足可见魏国人才是何其多。再者,魏国皇帝太厉害了,一道永不加赋的恩旨,尽免徭役,这样以来,天下归心,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啊!”
司马秀这才下定决心,坚持投靠魏国不动摇。
在荆州长江中下游地区还是阴雨绵绵的时候,魏国乐昌郡却是一片绚丽的阳光,乐昌城内外,籍破虏带着亲卫开始巡视军营,自从三天之前的一个夜里,有人向军营内射了箭书,说同室操戈,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更重要的是会让胡人看了笑话。然后信中还罗列晋朝失去中原的原因,就是因为司马氏八王之乱,把晋国最精锐的部队都打光了,这才让胡人钻了空子。想当初晋军四万步骑就可以扩地四千里,打得鲜卑慕容氏举族皆降,可是后来失去晋军精锐之后,汉人只能任人宰割。信中也罗列了安北军自从组建以来的功勋,奉劝魏国最忠勇无畏的安北军将士不要自误,及时反省,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对于冉智的政治盟友,安北军籍破虏所部和冉裕,冉明是采取了政治攻势,用冉明的原话说打的不是军事仗,而是政治仗。
城内,一座乐昌土地庙里,安北军虽然发动了叛乱,可是还是秉承着不扰民的宗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居然驻扎着四五百名士兵,这些士兵听到了箭书的风声。此刻在土地庙侧巷里,几名安北军士兵在一起轻声的交谈着。
“张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叛军?”
张大哥就是一名将近四十岁的老兵,同时也是一位挂着候爵的军候。张大哥叹了口气道:“咱们攻打了乐昌,攻打了冉将军的部曲,当然是叛军了!”
一个士兵惶恐的道:“那陛下会不会诛我们九族?”
张大哥道:“这事也说不好,咱们不是都被骗了吗?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
不过张大哥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有底。语气显得有点不安。
“咱们肯定活不了几天了”一个小兵惶恐不安的道:“陛下的大军就要回来了,一旦陛下的大军回援,咱们一个也跑不了,就算咱们跑了,那又怎么样,咱们的家还在,根也在啊!”
虽然这些议论的声音没有传到籍破虏的耳朵里,可是籍破虏从将士们那复杂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异样。当籍破俘虏从城门回来时,他和他的护卫走在大街上,一些窗户、巷里头都投射来偷看他的目光。那目光是在笑话自己,还是在可怜自己?还是准备暗算自己?回到临时府邸里以后,籍破虏觉得连侍从的目光都变得异样!
“滚,滚,全都给我滚!”
当冉裕刚刚抵达籍破虏的门口,就听到了籍破虏的吼声。冉裕挥退了吓得如同小兔子一样乱跑的侍从,然后对籍破虏道:“籍兄,你发什么疯?”
看到冉裕,籍破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指着冉裕的脑袋吼道:“还问我发什么疯?我倒更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自从占领了乐昌,我就要率军东进,攻打豫东,你不让,说冉烽就等着我们出城呢,在野外,我们步兵绝对不是冉烽所部精锐骑兵的对手。我要攻伐洛阳,你又说洛阳是镇南军的物资中转基地,张温留下了万余守军,一旦攻打不下,就会进退两难,现在怎么办?现在军心动摇了,士气涣散,未战先怯,你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亏你还是将门子弟,你也不看看豫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里是骑兵的天堂,步兵的坟墓。当年石勒仅凭两万轻骑,就一战把晋军十万大军射杀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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