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失踪的第三天
黎青航失踪的第三天，黎万海的二手车行也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开门了。
车行的门紧紧闭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在桌面上。
桌子旁，黎万海一言不发地坐着。
他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缓缓升起，在空气中盘旋，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任由那轻烟肆意地舞动、变幻，最终又渐渐地在半空里消散。
他习惯性地为对面的座位倒上了一杯茶，水汽袅袅上升，与指间的香烟烟雾不期而遇，彼此交织、缠绕，茶香在偌大的车行里弥漫开来。
然而，那杯茶从温热变凉，却没人喝过一口。
他一口烟都没抽，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杯已经冷却的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万海，喝粥了！”
厨房里，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鸡蛋粥走了出来。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眼中尽是疲惫与憔悴。
黎万海抬头看了妻子一眼，看着连日的痛苦与失眠让她的眼睛周围爬满了深深的黑眼圈，眼里藏着说不出口的歉意。
他默默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碗热粥。
滚烫的鸡蛋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这熟悉的香味如今却再也无法让他产生任何食欲。
他只是机械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眼神游离不定。
女人习惯性地拉过椅子，在桌子的一侧坐了下来。
她伸手舀起碗里的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一边冰冷的茶杯，拿着勺子的手在半空中愣住了。
黎万海看出了妻子的失神，轻声开口道：“吃完早餐，我再去派出所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嗯。”妻子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疲惫的嘶哑。
“昨天晚上，印刷店发来消息了，加印的两千张寻人启事做好了，中午我取回来后就雇人上街发了。”
黎万海的话语带着一丝沉闷。
“嗯。”
妻子依旧只是简短地回应。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不时地陷入沉默，仿佛每一句话都像是努力在填补那巨大的空白。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女人主动打破了这无言的压抑。
她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如果小航回来了，我就不拦着他去比赛了……”
黎万海听出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后悔，更多的是妥协。
他低头囫囵吞下最后一口滚烫的粥，含糊不清地应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前些天故意气了他。”
“那也是因为我反对他去比赛，你才说了那些话。”
女人自责地说着，眼神黯淡。
她的碗里，金黄的鸡蛋粥倒映出一张蜡黄的脸容，她的手指紧紧握着勺子，仿佛怕一松手，那仅存的希望也会从指间流逝。
“如果不是我反对，他也许不会去参加那些地下比赛……说不好是遇上了什么谋财害命的烂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得微不可闻，仿佛在自责中失去了力量。
黎万海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抚道：“小航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他做事有分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别太担心了。”
说完，他站起身，走向旁边的抽屉，准备拿车钥匙。
拉开抽屉的瞬间，一张旧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双手高高地捧起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赛车奖杯，巨大的奖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照亮了过去自己意气风发的笑容。
黎万海凝望着照片里曾经的自己，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我出门了。”
他拿起车钥匙，随手关上抽屉，朝着大门走去。
然而，当他拉开大门的那一刻，门外的景象让他不由一愣——站在门前的，竟然是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为首是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眉眼间透着严肃，但又带着一丝柔和的微笑。
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人，身穿的制服颜色比警察的蓝色要浅一些，如同天空般蔚蓝的制服上，是一枚镶嵌着星星与火箭的蓝色盾徽。
这种制服，黎万海只在电视里见过，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是科特队的人。
看到这几人，黎万海心里猛地一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内心隐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首的警官微笑着向黎万海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黎万海先生，你好！我是海塘派出所的潘所长。”
他伸出手，主动与黎万海握手。
黎万海愣了一秒，随后连忙迎上去，紧张地说道：“潘所长，您好！请进请进！”
潘所长笑着摆摆手：“黎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黎青航失踪的事情。”
随即他往右迈出一步，向黎万海介绍道：“这位是科特队的赵若龙赵队长，以及黎浩黎队员。我们这次过来，他们这边有一些关于黎青航的问题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正说着，屋里的女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
她看到站在门外的几位警官时，尤其是看向黎浩的眼神不由一黯。
黎浩的年纪与黎青航相仿，那熟悉的身形让她的心情再度沉重下来。
她强忍住情绪，急切地问道：“几位长官，请问是有小航的消息了吗？”
赵若龙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算是有消息了，不过还得麻烦两位随我们去一趟现场。”
“现场”二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黎万海夫妻俩的心头。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晃，险些站不住脚，微微踉跄着靠在了丈夫身上。
然而还没等黎万海开口，女人便调整好了状态，抢先一步，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只要有小航的消息，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们都去！”
黎万海看着妻子坚定的目光，鼻子一酸，心中的情感顿时翻涌而上。
他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黎万海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同样坚定地看向赵若龙，缓缓点了点头。
"那好，请两位跟我们走吧。"
夫妻俩锁好车行的大门后，随着赵若龙一行人走向不远处停着的猛士军车。
当他们踏上军车的踏板时，却见车内还呆坐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面容清秀的女孩。
“叔叔阿姨好！”女孩看到他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原本垂落在耳边的几缕发丝被她随手绕到了耳后，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黎万海的妻子怔了怔，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眼里燃起了一丝久违的神采：“你……你是小乐吧？！”
她的语气里有些激动，仿佛抓住了一根能让她喘息的稻草。
“小航经常跟我们提起你呢！”女人激动地说道，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哎呀，长得这么漂亮，我早该让小航带你回家见见面的。”
小乐低头轻笑，笑容甜美，却掩盖不住眼中黯然的神情。
听到黎青航的名字，她眼神中的光彩再次迅速黯淡，回忆仿佛刺痛了她的心。
看到她的变化，黎万海的妻子也沉默了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搂住小乐的肩膀，两个女人无声地抱在一起，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车厢里顿时弥漫着一种无言的悲伤。
猛士军车不知不觉间出了城，车辆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着，窗外的山林变得愈发郁葱，车内的气氛却是异常沉重。
随着车辆的颠簸，黎万海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钥匙，似乎只有那一点点微小的压力，才能让他从失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猛士军车驶过了几处设置了警戒线的山路，前方的景色愈加狭窄，山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将道路包裹得仿佛一条绿色的隧道。
赵若龙解释说，这里正是黎青航以及其他车手失踪的区域。
小乐望向窗外，凝视着那条蜿蜒的山路，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沙哑：“青航哥那天就是在这条山路上参加比赛的。当时起点和终点相隔较远，我们按照惯例坐车前往终点与他们汇合。”
“可那天却很奇怪，”她继续说道，皱着眉头回忆，“我们一直到了终点，却没有看到任何一辆赛车。终点的其他人也说没见到他们，仿佛他们集体消失了一样。”
“会不会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车子坠崖了？”
副驾驶的黎浩插话道，目光巡视着山道两旁陡峭的悬崖。
“有这个可能。”小乐轻轻抿着嘴，继续说道：“但我们之后仔细检查了沿途的护栏，没有发现任何破损的痕迹。如果坠崖，护栏上肯定会有损毁的地方。”
“那是不是走错路了？”黎浩皱起眉头，再次提问。
小乐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我们也排除了。比赛的山路没有其他岔道，车手们熟悉这条路线，再加上组织方也确认了路线标识，绝对不会有错误。”
赵若龙默默点了点头，他和黎浩对视了一眼，显然小乐所提供的信息与他们科特队目前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
黎万海的妻子有些茫然，双手紧握着衣角，焦急地问道：“那小航他们到底会去哪了？难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赵若龙沉声解释道：“我们目前有一种可能性——那天晚上，我们位于广城的研究中心截获了一段神秘的量子波动信号，经过多次分析后发现，那是某种亚空间通道开启时产生的波动信号。通过计算定位，能量信号的源头正好位于这片山道附近。”
“亚空间？那是个什么东西？”黎万海的眉头紧锁，显然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赵若龙耐心解释道：“简单来说，亚空间就是与我们现实世界平行但独立的另一个空间，类似于科幻作品中提到的平行宇宙。我们怀疑，那段神秘信号正是亚空间通道开启的迹象，车手们可能在无意中进入了那个通道。”
“你是说……”黎万海张大了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青航……被外星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赵若龙平静地开着车，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笑了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可能那本来就是个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他们正好遇上了。”
“除此之外，失踪的12个人，全部都是那天参加比赛的车手。”赵若龙继续说道，语气里透出严肃。
黎万海的妻子哭得更厉害了，怀里的小乐也紧紧抓住她的手，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她哽咽着，声音微弱，但每个字都透出作为母亲的悲痛。
赵若龙没有再多解释，只是默默开着车。
最终，猛士军车在一段急弯的山道旁缓缓停了下来。
他指向前方的弯道，语气平静地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黎万海和妻子下了车，脚步沉重地踏上了这段蜿蜒曲折的山路。
眼前的景象与其他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青山绿树，鸟鸣不绝，风轻拂过，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宁。
可是在他们心里，这里却像是吞噬了他们儿子的深渊。
黎万海的妻子抬头望着天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问道：“青航，真的在这里……消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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