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信任与责任
陈光达静静地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姿笔挺，仿若一座深沉的雕像。
此刻，他的目光再次穿越了玻璃的阻隔，直勾勾地凝视着远处连绵群山间，那片直径达三公里的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
在阳光的映照下，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犹如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在群山的墨绿间闪烁着幽冷的银光。
一个多月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发起了首次亚空间量子传输自由编码发射试验。
这是一次人类妄图突破空间枷锁的大胆尝试。
他们成功了，但是，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难题。
就在他们成功将量子波动信息发射到亚空间的瞬间，一道诡异的能量沿着他们打开的亚空间裂缝通道进入了这个世界。
后来他们知道，那是黑暗掠食者格鲁芬斯的前身。
对于自己开启亚空间传输导致亚空间怪兽入侵的重大事故，高层领导们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只是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这其中的缘由有很多。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这次亚空间事件中掌握了更多的技术信息，另一方面，相较于那些在城市中肆意横行、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怪兽，此次事故中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算上在山路竞速中不幸失踪的二十多人，满打满算的伤亡总数也不到四十人。
按以往的经验，一头怪兽的肆虐往往能让一座繁华都市瞬间沦为废墟，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相比之下，这次事故在社会上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把战场安排在地球之外空间的亚空间入侵怪兽，相较于那些在城市里大肆拆迁、制造无尽恐慌的怪兽，真可谓是大善人——哦不，是大善“兽”。
这也给想要将怪兽袭击破坏影响降到最低的科特队高层，带来了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思路。
那就是能否在亚空间信息传输的技术上，进一步发展出亚空间物体传输技术，将来袭的怪兽直接传输到亚空间或是别的什么空间里去，再借亚空间生物的力量消灭这些“入侵者”？
对此，作为星球观察员的杰顿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然而，他看似没有发表意见，事实上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既然没有否定，那就意味着这项技术或许走不通，又或许是能够走通，但并不会给地球带来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危害。
不然身负星球观察员职责的他，应该是要表达反对意见的。
在亚空间入侵事件的一周后，胡国臻特意带着他，以及国内数位在平行宇宙理论领域有着深入研究的物理学家一同开了个秘密会议。
直至今日，陈光达依然清晰地记得胡国臻在会议尾声那掷地有声的讲话：
“我想现在，在我们在有奥特曼作为保护力量的基础上，是应该、并且一定应该冒一些险去获得更高一级的科学力量的。”
“在怪兽日益猖獗的今天，我们现有的军事力量，在面对这些强大无比、近乎于神话传说中的怪兽时，已然显得愈发的捉襟见肘。要不是还有奥特曼的帮助，或许我们将面临更难以想象的人员伤亡和惨重损失。”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此刻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是应该感谢奥特曼的。”
“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奥特曼再强大，终究只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他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应对多处怪兽袭击威胁，所以，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奥特曼的身上，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求更为可靠、更为长久的解决方案。”
“因而我决定，在奥特曼的力量尚能应对怪兽威胁的这段宝贵时间里，我们要全力以赴，开展进一步深入的亚空间试验，争分夺秒地验证亚空间物体传输技术的可行性。陈光达博士，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够勇挑重担，牵头成立亚空间试验小组！”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克服重重困难，达成这一伟大的目标。未来，就靠你们了！”
陈光达缓缓地将目光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移向遥远的天际。
在那无尽的苍穹之上，是一轮无比炽热、宛如一颗巨大火球的太阳，它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仿佛是宇宙的心脏，在默默地跳动着。
而在他看不见的遥远之处，是一周前刚刚发射的亚空间试验一号卫星。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在本周进行一次亚空间物体传输的技术验证。
只是没想到，亚空间入侵的事情刚刚平息了一段时间，次元空间的事情却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也不知道奥特曼那边是否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眯着眼睛，将目光停留在刺目的太阳上，心中暗自思忖道。
“陈博士！墨子二号卫星已成功链接沪市量子信息实验室发射装置，运行状态正常！”
某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将陈光达那如风中飘絮般飘扬的思绪，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
“好！马上执行量子波动数据收集，一分钟后开始量子编码解析和建模，寻找次元空间壁垒的薄弱点！”陈光达转过身来说道。
“是！”
陈光达走近位于实验室中央的大型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墨子二号卫星以及位于沪市量子信息实验室几台量子发射装置的数据流动态，而在屏幕的一角，还显示着一幅布满了马赛克的白绿色图像。
那是沪市地球物理实验室及其附近的实时卫星图像。
由于次元空间的覆盖，卫星已经无法获取这个区域的实际图像了，次元空间壁垒隔绝了一切物理信息的传播，甚至连光也无法穿透。
因此，在实时卫星图像上，他们只能看到一片形状怪异、毫无规律可言的马赛克区域。
其实即使他们到了现场，也只能看到一片广阔的灰色区域，投入的物品、伸出的手、进入的人只会直接跨越数公里的距离，在灰色区域的另一端莫名其妙地穿出来。
然而这幅图像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它就像一把高悬在陈光达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催促着陈光达尽快找到这片次元空间区域的薄弱点，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它！
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知道次元空间区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知道，被覆盖在次元空间内的群众，至少有十万人。
十万人啊！
这是一个沉甸甸的数字，以至于现在他一想到这个数字，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亚空间，次元空间……宇宙底层架构……量子信息传输……”
陈光达凝视着那幅白绿色的马赛克卫星图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口中不停喃喃着晦涩难懂的科学术语，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
突然，他抬头扫了一眼大屏幕上出现的熟悉量子波形，随即开口问道：“我看到量子编码解析出来了，次元空间的三维空间能量建模完成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一名研究员点了点头，说道：“陈博士，按照实验进程的要求，次元空间的三维空间能量建模已经完成，现在投影到大屏幕。”
下一秒，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深红色的巨大半球模型。
陈光达仔细端详着，最初他也以为这是一个极其完美的半球，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觉——
不对！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球体，那头怪兽展开的次元空间将地面之下的一切也囊括了进去！
“这……壁垒上的能量波动的变化频率太快了，很难找到并精准破坏低能量级别的薄弱点啊！”研究员中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光达拧紧了眉头，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再次陷入了漫长而煎熬的沉思之中。
“或许，我们应该先取得与次元空间内部的联系……”
良久后，他突然急促地说道：“我要亚空间试验一号卫星的最新位置。”
“亚空间试验一号卫星当前位置在兰城上空，将于半小时后进入通信盲区！”
“足够了！”陈光达微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将次元空间的反量子波动数据传输到亚空间试验一号卫星，通过特制发射端转换为微观量子态，再将微观量子态通过亚空间中继，将从量子解析数据获取的量子信标推送到次元空间中。”
“最后，通过量子信标的定位，在亚空间与次元空间中形成量子纠缠效应，建立起一个初步的空间网络传输通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能突破次元空间壁垒的封锁，获取次元空间中的信息了！”
“中继通讯方案吗？”一位较年长的研究主任不由赞叹道，“听起来是个可行的方案，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随后他看向陈光达，目光中带着一丝顾虑：“可是，陈博士，这个中继方案必定会大幅消耗亚空间试验一号卫星的能量源，如此大规模的能量调用，会导致卫星能源模块的迅速过热甚至直接报废……”
陈光达大手一挥：“就按我说的做！一颗实验卫星而已，有沪市的十万人重要吗？”
“减少怪兽袭击造成的伤亡和损失，这就是我们研究亚空间的初衷，也是我们所有研究人员的责任所在！”
“还有，马上向上级申请将量子发射装置与特高压输电网直连，我需要更大的能量形成高能量子流轰击次元空间壁垒！”陈光达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实验大厅里。
……
南省科特队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化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文间慧一脸焦急地坐在中央屏幕前，双眼紧紧盯着面前那幅与陈光达所见相同的马赛克画面，眼神中满是忧虑。
“队长，陈光达博士在八分钟前已经回到了广城特殊科学研究中心，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解决沪市次元空间的问题了。”乔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文间慧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那过度的焦虑略微收敛了些许，但看向屏幕的目光中仍是止不住的急切。
十万人！
就在那由一个个冰冷小方格组成的图像背后，是十万个被囚禁在次元空间里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现在在面临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
“报告琛辰在通讯中断前的最后坐标。”文间慧沉思片刻后，转头向乔安询问道。
“报告队长，琛辰和关副队长在通讯中断前的最后位置位于浦西高架桥附近。”乔安在电脑上查看了一番记录，回答道。
“对了，浙省和江省的科特队已经抵达次元空间外围，正在获取进一步的信息，如果陈光达博士能顺利找到次元空间壁垒的薄弱点并打开通道，他们也将第一时间进入次元空间中对怪兽发起攻击！”
“现在的次元空间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在那里面，奥特曼的力量恐怕是他们唯一可借用的强大助力了……”文间慧沉思道，“希望他能顺利解决这头怪兽吧……”
“队长！”
突然，距离文间慧更远一些的林萱雪开口说道：“陈博士团队成功借助亚空间中继，回传了一幅次元空间里的图像。他们目前正在加紧构建与次元空间内的通讯链路。现在将图像投影到大屏幕。”
下一秒，只见屏幕一闪，一张类似卫星图片般的图像显示了出来，但与卫星图片不同的是，这张图片拍摄的角度似乎有些倾斜，像是在空中斜斜地往下拍摄的一样。
“那个是……”文间慧皱着眉头看向大屏幕。
屏幕的图像中，一个身形无比高大的人形生物傲然矗立在一所学校的主教学楼之前，数百个小小的人影如同飘零的落叶般悬浮在他周围的半空中。
而在这个人形生物不远处，一架科特队预警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斜斜朝下地飘荡在半空中，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预警机的背后，似乎是一连串浮在更高空中的……坦克？！
然而这并不是让文间慧意外的重点。
她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中央的人形生物身上——这是一个与奥特曼有着相似外观和身高的巨人，但却又与熟悉的奥特曼不太一样，他的身上有着自己过去未曾见过的红色纹样！
是奥特曼吗？
他的样子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
如果不是奥特曼，那这会是谁？
文间慧细细地在图片中寻找了一番，试图找到任何关于怪兽的踪迹，然而却一无所获。
“难道它就是导致这一切的怪兽？”文间慧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混乱的旋涡之中。
“赵队长，你们小队在上一次的亚空间战斗中，是否发现奥特曼出现和以往不同的变化？”她转头看向坐在后面的赵若龙问道。
或许，这个问题应该要询问与琛辰坐在同一架战机里的顾不凡，但这家伙看最近没有什么要紧事，竟然申请休假出去游玩了，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赵若龙微微仰头，使劲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的碎片，片刻后回答道：“我和陈勇在亚空间中并没有直接看到奥特曼，只是看到了远处战斗所爆发出的强烈光芒。”
“不过据孙青青队员回忆，奥特曼在消灭怪兽格鲁芬斯前，原本银色的身体上曾出现了一大片连续的、闪亮的红色光芒。但由于光芒实在过于强烈，事后我们检查所有战机中的相关记录片段时，都只能看到一个被光芒紧紧包裹着的奥特曼模糊身影，根本无法从中判断是否与陈博士传来的图像相吻合。”
“马上联系孙青青！”文间慧当机立断地说道。
“队长！”就在这时，她身旁的乔安再次开口，文间慧敏锐地捕捉到她嗓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胡首长派人向我们核实图片中巨人的身份，另外，陈光达博士已经申请了利用高能量子流轰击次元空间壁垒的方案，预计三分钟后便会发起攻击。”
“同时，在次元空间外围的科特队已经收到作战指令，如果在三分钟后依然无法确认人形生物身份，他们将在次元壁垒通道打开后，依据实际情况对该人形生物发起攻击！”
文间慧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连忙问道：“联系上孙青青了吗？”
“联系上了！”
话音刚落，乔安的声音便迅速传来，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孙青青那不停晃动着的脸庞。
从她身后那热闹非凡的背景来看，像是在某条繁华的步行街里。
“抱歉，文队长，我马上赶回指挥中心……”通讯刚一接通，孙青青满是歉意地说道。
“找个人少一些的地方，看看这张图片里是不是真正的奥特曼。”文间慧皱着眉头说道。
孙青青连忙应了一声，随后镜头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待她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身后的背景已经变换成了一个人流相对稀少的小公园。
只见镜头中的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凝着眼睛看了一会通讯电脑上的图片。
片刻后，她肯定地说道：“队长！没有错，这就是我们的奥特曼！”
“你能保证吗？”文间慧说道。
孙青青再次审视起屏幕上的图片，快速说道：“奥特曼在上次作战中曾出现过类似花纹的红色光芒，花纹的形状与位置和图片中的巨人完全吻合。因此，这就是我们的奥特曼。”
“请相信我的判断，队长！”
文间慧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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