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观察者效应
夜，已深邃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吞噬了所有喧嚣与光亮。
万籁俱寂中，指挥中心大楼内的灯光透过半掩的窗缝，与天边稀疏的星辰遥相呼应，仿佛是两处孤独世界的对话。
文间慧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即将在第二天完成安装的大型量子观测试验场布置图，微微泛起血丝的双眼盯着布置图中心标注着奥特曼的红色三角，一脸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在这静谧的夜晚里尤为清晰。
文间慧微微一怔，随即迅速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伸手轻轻将门拉开，走廊的灯光瞬间涌入，照亮了门外那个笔直站立的身影。
“抱歉，文间慧队长，这么晚还来打扰你。”陈光达抱着公文包，有些白皙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文间慧瞬间敛起眼里的疲惫，同样笑了笑，开口问道。
“胡首长要求在广城黄埔街区布置大型量子观测试验场，你这边是否收到任务通知了？”
“是的，我也收到了，是胡首长亲自交待的。”文间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公文包，心中了然，“看来你也接到了这个任务？”
“是的，我是这次观测行动的总负责人。”陈光达连忙回应，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贴在门上，似乎生怕文间慧下一刻就将门关起，“胡首长那边有些不放心，要我过来与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文间慧抬起头，温柔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物理专家。
“你似乎对这次的任务有些反应过度，胡首长有些担心……”
“请首长放心，我文间慧绝不会违反上级命令！”文间慧的声音猛然抬高，打断了陈光达的话。
“当然，我明白首长这样做一定有必要的原因，但作为队长，我认为我们也必须要考虑到队员的想法和情绪。”
“你的担忧也许是合理的，但真实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陈光达轻叹一口气，解释道。
“我这边有一些看法，或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你可能知道，在量子力学领域有一个着名的观察者效应，当我们对粒子进行观测或测量时，波函数会发生坍缩，使得波函数从一个包含多个可能状态的叠加态，变为一个确定的状态。”
说到这里，陈光达顿了顿，直到文间慧缓缓点头，表示有所了解，他才接着说道：
"近一年来，我们在外星文明的帮助下，对高维粒子的研究取得了显着进展。我们发现，观察者效应在这一领域表现得尤为奇特。具体来说，当我们对高维粒子进行某种测量时，随后的同类型测量会观察到粒子处于不同的能量状态。”
“然而，一旦我们改变测量手段，这些高维粒子竟然又能回归到最初的能量状态。这个现象，仿佛是在观察一个顽皮的孩子：当你密切关注他时，他会一本正经地做作业；但如果你换成监控设备，他便会立刻恢复那副爱玩的天性。”
“我们推测，这种现象可能是因为意识在介入高维空间时，对高维粒子的频率产生了干涉，进而影响了它们在现实空间的表现形式。"
“这和观测奥特曼有什么联系？”文间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至今，我们对奥特曼那神秘的光之躯体的了解仍然非常有限，无法确定观察者效应是否会在他身上发挥作用。如果我们提前透露观测计划，有可能在不经意间触发某种形式的观察者效应，这无疑会对我们的观测结果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
“为了避免高维观察者效应的发生，我们必须尽量减少与被观察者的接触。鉴于此，胡首长决定遵循最小干预原则，尽量减少对你直接的指令，以防止任何潜在的干扰。”
“对了，从你理解这一切的那一刻起，你与被观察者的任何互动都可能增强对被观察者的干涉。我的建议是，从现在开始，直到观测任务完成，你要尽量避免与奥特曼有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包括下达命令。"
文间慧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着这些信息。
陈光达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发射的特殊光量子，在大多数情况下与普通光子无异，观测方式也仅限于记录回波，不会直接接触到奥特曼本身。他很可能根本不会察觉到这次试验的存在。”
闻言，文间慧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好，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能不能用于探测怪兽的数据？”
“唔……我并不清楚，因为此前并没有类似的尝试，但我推测应该可行。”陈光达略一思索，回答道。
“那就这样吧，同时观测和收集奥特曼和怪兽的数据。”
“同时观测？这会大大增加后续数据的处理量，而且会导致部分数据混乱和缺失的可能！”陈光达极力反驳道。
“不，就按我说的做，”文间慧的语气中透露出坚决，“没有人会愿意成为被窥视的对象，但如果是连同怪兽一起，我想他也许能理解的。”
“那好吧！”陈光达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个事情，就观察者效应来说，这次的观测行动应该是绝密的，但扎拉布未能遵守我们的保密规定，导致我们在这次行动中非常被动，你往后要小心他。”
“我明白了。”文间慧的牙齿紧咬，“这些该死的家伙！”
翌日。
黄埔街区，位于广城的核心地带，高楼林立，繁华程度不亚于市中心。
然而，今天这里却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警车和闪烁着蓝光的救护车，几乎见不到行人的踪影。
陈光达搭乘着大厦外侧的透明观光电梯，缓缓上升，直至抵达这栋摩天大楼的顶层。这里视野开阔，是他们为即将进行的大型量子观测试验精心挑选的观测点之一。
站在大厦之巅，猛烈的疾风带着夏日特有的灼热感，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风中的热浪让陈光达的汗水无法抑制地涌出，它们如同断裂的珍珠链，一串串地从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光滑的观光电梯地板上，瞬间被风干。
陈光达步出电梯，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由精密金属构建的框架结构，一台小货车大小的圆筒型机器悬挂在吊机的长臂之下，刷着白漆的金属外壳在炽热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宛如一座即将发射的太空船。
“老刘，这十八个量子发射装置一定要确保达到精度要求，任何微小的偏差都可能影响实验结果！”陈光达站在那里，指着半空中那个巨大的量子发射器，朝一旁的工程师说道。
工程师老刘点了点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手中的工作却没有丝毫停歇。
他熟练地调整着设备的角度，确保量子发射装置能精确地指向预定的方向。
“放心吧，光达，这些设备的安装都是我亲自把关的，绝对没问题！”
随着“哐”的一声脆响，量子发射装置被精准地安装在了预定位置。陈光达握着测量仪器走上前去，手指熟练地在设备上操作，和工程师老刘进行着最后的校准。
一旁的工程师老刘，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目光穿过防护栏，落在眼前这个巨大的仪器上，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陈博士，这就是最新设计的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吗？”
“没错。”陈光达转过身，“这个量子发射装置设计用于发射特定的光量子。当这些光量子与运动中的物体相互作用时，另一组的探测器就能捕捉到由此产生的量子波动。通过收集和分析这些量子数据，我们能够推断出物体在量子场中的精确位置和状态，这在量子物理学的研究中将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其最初的设计意图是为了推动新一代光量子计算机的研发，以及用于观测和记录单个光子的到达时间，这项技术的长远目标是提升量子数据传输的速率和距离，为未来的通信技术奠定基础。
然而，有科学家在研究过程中意外发现，当这套设备用于发射处于量子纠缠态的特殊光量子时，能够通过量子波动探测器捕捉并分析这些光量子在量子态下的微小能量波动。
基于此，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假设奥特曼的光之躯体并非简单的光子集合，而是一种高度复杂的量子态能量结构，如果利用特殊光量子对奥特曼躯体进行轰击，随后使用量子波动探测器捕捉轰击后返回的能量波动变化，是否能解析奥特曼躯体的粒子结构？
然而，由于这套量子收发探测器阵列过于复杂和庞大——它由十八个量子发射装置和三十二个量子波动探测器组成，在观测中还必须严格控制和计算外界变量。
此外，奥特曼的变身有着冷却时间限制，也为寻找合适的试验时机增加了难度，因此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进行试验。
他慢慢走到露台的最边缘，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之上，然而在远方的天际，一朵庞大的乌云正缓缓移动，逐渐遮蔽了那热烈的光芒。
就在这时，乌云的前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陈博士，快看！预警机已经到了。”工程师老刘指向遥远天空中几个移动的小点，兴奋地喊道。
陈光达抬头望去，目光追随着那些黑点越来越近，只见四架预警机正在高空盘旋着，它们机身上方都加装了量子波动探测器，那是一个巨大的半球设备，如果从高空俯瞰，就像是飞机上安装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次试验的工作准备得很充分啊。”工程师老刘感慨道。
“嗯。”
陈光达闻言点点头，心中默默祈祷着，如果这次试验能够顺利进行，这些试验数据将为探索奥特曼的光之身躯提供更多的科学依据。
“奥特曼，你究竟是什么？”
陈光达看着远方逼近的乌云，暗暗说道。
午后的阳光下，何报国驾驶着货车缓缓驶向黄埔街区，这是他这两天来接到的唯一一个订单。
上一次货运订单的违约问题至今毫无头绪。
他按着老李的建议，一口咬定自己遇到的那头就是天河街区出现的怪兽，但对方到警局调取了报案记录，认为他有说谎骗保的嫌疑，为此他还和老李大吵了一架。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那份焦虑。
两万元的违约金，要他上哪里去找呢？
他轻叹一口气，车辆转过街角，远远看到了前方那被警察临时设置的警戒线。他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师傅，您不能往前走了，前面的街区已经封锁，听说怪兽要在这里出现，科特队正在里面布置设备。”一位年轻的警察从前方的路障小跑了过来，挥手示意他停下，“我们已经发了一级警戒令，你没有收到吗？”
“啊……抱歉。”何报国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我没有留意信息，请问什么时候封锁的？”
下车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那座高耸的大厦，只见塔吊正忙碌地吊装着一组形状奇特的仪器，银白色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烁着惹眼的光芒。
“就在刚才，预计要封一整天呢！你赶紧绕路过去吧！”年轻的警察解释道。
“一整天？这可怎么办，我还有货要送呢。”何报国苦笑一声，脸上很是无奈。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货主的电话：“林先生，我这边可能没办法及时把货送过去了，黄埔街区突然被封了，这是到那里最近的线路。”
电话那头传来了货主焦急而急促的声音：“何师傅，这可怎么办？这批货很急的，客户等着用呢。”
“我明白，但警察说这里封锁了，我也无能为力啊。”何报国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绕一下路吧，但时间上肯定赶不上了。”
“好吧，我跟对面说下，你尽快送到。”货主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天空中，乌云开始聚集，遮蔽了原本晴朗的蓝天，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就在这时，一滴雨水轻轻滴在他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微微一颤。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逐渐加重的天幕，凝视着那片不断聚集过来的乌云。
“师傅，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年轻的警察再次出声催促。
何报国无奈地点点头，转身要回到车内，时间紧迫，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雨滴开始变得密集，如同一张细密的网，从天空中倾泻而下，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了何报国的衣衫，冰凉的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同滴落在他脚下的土地上。
突然，年轻警察胸前的对讲机传出了一声惊呼：
“各单位注意！B5区域出现强烈地震波，有不明物体正在从地下快速接近地表……”
对讲机的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震动如浪潮般涌来，何报国感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仿佛紧贴着地心的脉动，又犹如巨人的脚步一下一下地踏在他的心上。
周围的建筑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仿佛也感到了恐惧，窗户玻璃发出咔咔的声响，几处薄弱的墙体甚至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缝，看不清模样的碎片和灰尘在空中漫天飞舞，几根线缆率先从半空里跌落下来。
年轻警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一把抓住何报国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向车内：“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就在这一秒，何报国眼前的地面仿佛被一双来自地狱的巨手撕裂，一头身形庞大的怪兽瞬间破开地表，如同地壳深处释放的恶魔。
裂缝迅速扩大，泥浆和沙土如同喷泉般喷射向天空，遮天蔽日。
何报国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那怪兽的头颅已经撞击到了他的货车。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钢铁扭曲声中，货车像被巨人随手抛掷的玩具，被巨大的力量顶向半空，完全失去了控制。
在天旋地转的混乱中，何报国本能地紧紧抓住车门，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货车在空中翻滚，每一次旋转都伴随着他心中的绝望。
最终，在一阵轰鸣声中，货车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废墟之中，随之而来的撞击将他最后一丝意识无情地拽入了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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