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天火轰天炮的光分三个档位,强光最远可达五百米,但只能续航两个小时,正常光最远可达两百五十米,能续航六个小时,弱光只能照见五六十米距离,续航四十二小时。

        昨晚使用的便是正常光,已经用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就算卢父使用五十米距离的弱光,在得不到电池补充的情况下,最多只能使用二十个小时。

        使用弱光不是不行,但有个问题,就是五十米之外的危险看不到,不论是前面有虎狼,还是悬崖山涧。

        甚至因为光线强度不够,即使能大致看到路,也不像正常光和强光一样,将前方路照的亮如白昼。

        卢父没有办法,只能使用弱光,途中若有意外,再用强光看下周围大致环境,这样算的话,使用时间最少再减五个小时,也就是十五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持续到明天早上五点多,就是十一个小时,这十一个小时车队早已人困马乏,速度必然是快不起来的,也就是说,原本一天半走出山区的时间,可能要花费两天。

        此时卢父已经无法顾及下一个夜晚该如何。

        初冬季节,天气寒冷,天也黑的早,又在山里,七点钟不到,天基本已经黑透。

        山区的夜本该冷的令人发颤,但因为山火,他们不仅没有感到寒冷,甚至感受到一丝因山火带来的灼热感。

        这丝灼热感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死神的催促,催促着他们不断的往前走。

        卢父打开了户外手电筒的弱光。

        大家期待的神光依然出现了,虽然微弱,可还是驱散了他们心底些许恐惧。

        后面的人其实依然看不见,他们处于完全目盲的状态,只是跟着前面的人走,不时的有人因脚下看不见的石头,而被绊倒摔跤,却无人再说什么,全都低着头,惶恐不已。

        他们都怕山神会抛弃他们。

        只要还有神光,就像白日吃的蚂蚱干脯一样,山神还在,就说明山神还是愿意保佑他们的。

        山神还在保佑他们,他们就有希望。

        卢父自己也谨慎,手电筒照着前方,一旦有人想窥视,就立即关掉手电筒。

        山里的夜黑到,没有火把没有光,面对面站着都认不出对方来,更别说看这神光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窥视,他们对于神,打从心底敬畏。

        就连张云鹤,不管信不信,心底也是有几分敬畏的。

        夜晚赶路效率,完全比不得白日,除了卢父之外,所有人都在摸黑。

        他们看不到路,看不到周围环境,也看不到簌簌落下的山灰,但是他们能听到大火烧裂了树枝发出的爆裂声,就像他们平常在灶下烧火时,干柴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吓得他们心肝一颤,闷头往前狂走。

        哪怕身体再累,逃生的本能都压过了身体的疲惫,让他们半点不敢停歇。

        白天到黑夜,黑夜又到白天。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此时火势已经完全起来,大火已经烧到了山顶,还在向下蔓延。

        如果不下雨,可以预见,大火会一直绵延下去,肆虐整个灵宝山二十多座山峰。

        山下无数人在仰头,看着灵宝山上熊熊大火,火光映着他们担忧绝望的面容。

        他们都是住在灵宝山下的居民,祖祖辈辈倚靠着灵宝山生存。

        自入秋以来,此地同样没有下过一场雨,庄稼多□□死,但和西洛城相比,他们还算幸运,因为他们有天湖。

        他们辛苦一点,日日去千米高峰之上的天湖挑水,哪怕每日只能挑一担水下来,一家数口,日日担水,总算保住了一些庄稼,可以够他们吃到来年记开春,只要来年开春下雨,种下庄稼,靠着山上的野菜、蕨菜、笋、猎物之类,依然可以熬过去。

        可此时他们看到了什么?

        几乎每个山民的眼底都含着泪,浑浊的泪水顺着他们干裂的面容落下,他们身边放着他们的家当。

        “阿娘,走吧。”一个小小少女叫着脸上布满皱纹的妇人。

        妇人只是痴痴的看着山火已经快蔓延到山顶的灵宝山,“春芽,你爹还没回来呢,他去山上挑水,咋还不回来呢?”

        “阿娘,也许爹在天湖,天湖有天神保佑,爹肯定没事的,对吧娘?”

        “对,没事,你爹肯定没事!”妇人嘴巴上这样说着,眼泪却扑簌扑簌的往下落,哭的小小少女也跟着呜呜地哭起来。

        很多山民都绝望地跪了下来,朝着灵宝山磕头:“老天爷快下雨吧!求求老天爷,赶紧下一场雨吧!龙王爷!求求您老下雨啊!”

        一个老人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凄声大哭:“都是那些外乡人啊!没有那些外乡人,灵宝山怎么会着火啊!我在灵宝山住了四十多年,都没见过灵宝山起火啊!”

        很多人都跟着骂起了那些逃难过来的灾民:“前些日他们来我家讨饭,我还给他们喝粥,早知道他们这样坏,我应该让他们喝尿、喝屎,我咋就没一碗□□把他们毒死呢?”

        “我女儿一家还在山上啊!我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把女儿嫁给猎户啊,现在火这么大,可怜我小孙孙才三岁,他才三岁啊!”

        “豆苗婶儿,说不定他们看到山火,逃出来了呢?”

        “这火都烧了一天一夜了,要下山早下山了,他们是猎户,山下也没什么亲戚,下山不回娘家他们能去哪儿?能去哪儿啊!”说到后面,豆苗婶儿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悲意,嚎哭出声。

        其他人也都心有戚戚。

        昨日去山上挑水的,并不是一个人,他们通常都是成群结队去山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山里生活这么多年,看到山火逃还不会吗?”

        她这样安慰这豆苗婶儿,也在安慰着自己。

        她的三子也去山上挑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看这山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老人干瘪的脸落下。

        一老妇人叹气说:“前些时日,我女儿还来信,说西洛城没水吃,我让人带口信,让她带着女婿一家回来住些时日。”

        眼下灵宝山大火,别说女儿女婿回来住,只怕他们都要去投靠女儿女婿了。

        此时,他们只怕老天不下雨,若不下雨,依照秋季天干物燥,这火只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估计都停不了,就怕十天半个月都停不下来。

        他们不敢想象。

        灵宝山太大了!方圆一百五十里,若真要烧起来,只怕一两个月都烧不完,他们这些祖祖辈辈倚靠灵宝山生存的百姓可怎么办呢?

        山里山外,数万人啊!

        难道要他们和那些外乡人一样去逃荒吗?

        往哪里逃呢?铜津城?

        原本他们离铜津城不算太远,若是逃荒,确实可以往铜津城方向而去,铜津城北邻浊河,总有水喝。

        可是出了铜津城,方圆一百五十里内全是山,他们即使要去铜津城,也得走灵宝山,不然得绕几百里路才行。

        现在灵宝山被烧,唯一去铜津城的路都被堵死了。

        如果灵宝山山火不灭,他们就只能跟着这些难民一起往南逃了。

        往南,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城就是西洛城。

        西洛城那边也三个月没下雨了,再往南,他们虽没去过,可也没听说那边还有什么河。

        附近最大的河,除了那条横穿整记个北方的浊河,就只有他们灵宝山上的玉锁天湖了。

        如果没有河,哪里来的水呢?他们这个地方的池塘都干了,难道往南的这一路池塘不会干吗?

        “走吧,走吧,先去二丫家吧,看灵宝山什么时候能灭火。”说话的人推着小推车。

        他们口中的二丫,是他们已经嫁出去的二女儿。

        之前二丫婆家还因没水,带着女婿来灵宝山担水,没想到现在他们一家都要去嫁出去的女儿嫁度日,本来女人在婆家日子就不好过,现在整个娘家都搬过去,别说是女儿,他们的日子如何,想也知道,况且女婿的家里也不好过。

        也亏得他们自带粮食,大不了到时候分些粮食给女儿女婿,只是粮食好解决,水呢?

        “你们走吧,我还要留下来等我当家的呢,当家的没回来,我们怎么能走呢?”说话的人望着灵宝山,抹着眼泪。

        他们推着自家家当,混在逃荒路上拖家带口的难民中,害怕自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如果可以,他们是万万不想背井离乡去逃荒的,可如果不逃,他们能怎么办呢?活活渴死吗?

        望着山上熊熊烈火,依山而居的百姓就如同此时落下的山灰一样,心头全是挥散不去的阴霾。

        凌晨五点半,卢父再度关掉手电筒,好奇的人还没来得及探寻神光的出处,卢桢就将手电筒收到空间里了,接着凌晨昏暗的光线,谁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父女的动作。

        所有人都又累又困。

        卢父的疲累丝毫不比他们少,他抹了把脸,山灰将他原本就黑的脸,抹的更脏。

        帽子上、衣服上、只要是暴露在外面的,全都落满了山灰。

        人人都是。

        他们脸上的口罩都干了,想到山火之毒,他们又不得不用葫芦里所剩不多的水,倒上一点在口罩上,继续戴着。

        后面跟着他们的难民,不知道用水捂住口鼻,有些人已经吸入了些许烟雾,呈现出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头晕、头疼、乏力,他们自己却浑然不知,以为是累的。

        确实像累的。

        他们在怀安县带的炒米、馕饼早已吃光,只剩下糠饼。

        卢父为了让他们继续走,又给他们没人分了一碗蚂蚱干脯,这东西方便携带,也好嚼,可以一边走一边吃,且无论如何,它属于肉类,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昆虫激素,同时也含有一些其它微量元素,比起糠饼来,更适合。

        且他们水已经不多,吃糠饼最好还是就着水,没有水,大便拉不出来,即使掏出山区,也撑死了。

        比起糠饼,他们也更愿意吃蚂蚱干脯,至少不剌嗓子。

        卢父也大方的很,省的傍晚还要给他们分蚂蚱,拿着个大蛇皮袋,每人两大竹碗蚂蚱,可以够他们吃两到三顿。

        卢桢空间的蝗虫根本就吃不完,别说卢父、吴管家、卢母、小桃抓的,救她,当时就用空间网罗了一千多斤蝗虫。

        即使这段时间有油炸蝗虫、蚂蚱饺子,可还有很多。

        这东西留着没用,又不能卖,卢父给起来也舍得,一边给他们舀蝗虫,一边鼓励他们:“多吃点,别不舍得,把眼下难关渡过去比什么都重要。”

        张云鹤兄弟是有干粮的,可有干粮此时也没时间制作,兄弟两个也是吃卢父给的蚂蚱。

        “觉得没味的,自己葫芦里加些盐。”卢父的嗓子有些哑了,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喊哑了,说话比较费力,“别舍不得盐,吃盐才有力气。”

        “都吃光,这些蚂蚱今天全部吃光,一颗都不许剩,不许给你卢叔省蚂蚱。”

        至于张顺、王耕牛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伙计和青壮汉子,卢父更是舀出来堆的满满的一大碗,他们记才是这只车队的主力,也是带着各自家庭继续前行的主力。

        这事不光卢父明白,他们各自家庭的老人孩子都明白。

        像张顺的爹,因为腿受伤,不能自己走,就想把卢父给他的蚂蚱都留给两个儿子吃,看到他给两个儿子满满两大碗的蚂蚱,更是感激不尽。

        卢父给他们分蚂蚱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没闲着,趁机喂牲口。

        卢父疲惫地说:“大家再加把力,再走一天,走过这片山区,就安全了。”

        说完拎着已经空了的蛇皮袋,回到自己的骡车前,牵着骡子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蚂蚱。

        他有些后悔在铜津城的时候,没有多炸些油炸蚂蚱。他想着,如果走出山区了,他一定要多多的炸,把桢桢空间里存的那一千多斤蚂蚱一次性全炸完,想什么吃就什么吃,不用像现在这样,想吃都没得吃。

        靠着这两大碗蚂蚱,一群人又走了一天,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灵宝山尾部了,只差一点,就能出灵宝山。

        至此,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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