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醺意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许目成相当不想说出自己的工作,她不想听到徐荩元诸如“胸无大志”之类的评价。
“好吧。”徐荩元识趣的没有多问。
两人漫步校园,望着来来往往的青涩面孔,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彼此的学生时代,尽管两人都不过毕业半年多而已,但两人都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两人逛了几栋教学楼,经过一个堤岸种满杨柳的湖面,湖面不知何处飘荡着悠扬笛子的声音,他们在笛声中闲聊着,最后走进了湖面不远处的图书馆里。
许目成记得过去徐荩元一向喜欢呆在图书馆里,但她不太喜欢,因为每到了图书馆,四周安安静静,细小尘埃漂浮在阳光射线中,她不好意思总是说话打破这样的安静沉谧,而那种安静的氛围却常常激起那时的她与徐荩元说话的欲望。
走进图书馆后,许目成乖乖闭麦,随着徐荩元穿梭在书架之中。
徐荩元在几排书架徘徊了许久,忽然回头道:“我说怎么觉得怪怪的,你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因为这里是图书馆啊。”许目成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厚重书籍,对自己太久没有读书,停下学无止境的脚步而感到了几丝丝的惭愧。
“过去你可不是这样安静。”徐荩元想起许目成小声用气音说话,声音又小又快,像极了煤气燃烧的声音。
“此一时,彼一时。”许目成耸肩道。
“此一时,彼一时?”徐荩元慢慢念了一边,慢得像是将这句话细嚼慢咽了一般。
“嗯。”许目成轻巧一应。
徐荩元有些艰难的想着什么是“此时”与“彼时”,此时图书馆外晴天灿灿,风裹花香,他却渐渐从一切中品出了几分苦味。
天近正午,两人经过校园餐厅,徐荩元看着对窗柜中琳琅餐品露出向往表情的许目成,便问道:“你午饭打算怎么吃?”
在许目成原本的计划中,她上午与白露在校园游荡一番,中午就在校园餐厅尝一尝小鹿精最爱的一道菜,但现在白露被导师叫走了,而且梅非说不定也在等着同小鹿精说点什么,一时间许目成也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了。
“不知道。”她答道。
“那,要不一块儿?”徐荩元犹犹豫豫问出了这个问题,这种客气的语气让他自觉有点不舒服,曾经他与许目成好像是不分彼此的。
“呃……”许目成沉吟片刻,直接道,“不了,不了吧,我回去吃。”
“回去?”
“对,去温澜生那儿,”许目成犹豫了几秒,垂眸道,“就我现男友那儿。”
这下轮到徐荩元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有点不想相信,勉强笑道:“真的假的?不会是你不想跟我吃饭故意编出来的借口吧……”
许目成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徐荩元相当熟悉许目成眉梢微皱,嘴角微微向后拉的这种小生气的表情,过去他有时候喜欢故意拱一下火的小小情趣,惹许目成露出微怒的可爱神色,然后再将她哄开心。
“好,好,我知道了。”他下意识像过去一样,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如果放在过去,许目成大概会一跺脚,嗔言“你知道什么”,然后等着徐荩元把她逗笑,但现在不是过去,她眉梢一抖,迅速收回了小小的怒容,局促道:“好吧,你知道了就行了。”
“嗯,嗯……我知道了……”徐荩元依然微微笑着,只是这笑闪烁了几下,泛起些弧度的明亮眼睛中流露出几分落寞。
“那我先走了。”许目成觉得有些生硬,于是又客套地补充一句,“以后有空再联系吧。”
“对,有空再联系。”徐荩元不甘而又无奈,但又有着一点期待。
许目成走出校门,在路边甜品小店买了一堆泡芙,发消息告诉白露她回小酒馆了,边吃泡芙边等待着公交车,顺便打量起站台处某些辅导机构的广告,除去各类考试面试课程的宣传,还有许多考证辅导,她看了又看,竟有些心动,毕竟呆在小酒馆未必是长久之计。
许目成带着特意为温澜生留下的几颗泡芙回到小酒馆后,却发现小酒馆门口挂着锁,显然温澜生不在。好在她是有钥匙的,进去后煮了一锅泡面当做午饭,又把剩下的几颗泡芙全都吃了,开始无所事事地看电影。
午后温度适宜,微光和谐,床铺松软还散发着一点日光晒过后的馨香,一切都令人困意盎然,许目成收到了一条白露的发过来消息,白露表示抱歉,并说她要加班加点写作业了,最近几天都会很忙,顺便配了一个哭泣的小表情。
许目成回复了一个同情与加油的小表情,在熏熏然春日午后中越来越困,她想着能活好多好多年的小鹿精或许正在奋笔疾书,而能混个百八十岁就不错了的自己又在无所事事的荒废时间,顿时产生了一点愧疚之感,而这愧疚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温暖舒适的被窝、电影中琐碎的对话声、还有唇齿间一点泡芙的香甜味道,种种一切,都令她陷入午后昏沉而舒适的睡眠。
当她再度醒来时,听到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她睁开眼,温澜生就坐在床头。斜过正空的日光披在他的背上,为雾蓝色的针织衫染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听到身后床上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温声细语:“醒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和白露呆上一天,晚上才回来呢。”
橘黄色的日光映照在温澜生的光洁额头上,又在浓墨般乌发中旋出一道柔和光泽,许目成睡眼惺忪地望着温澜生冰雪般疏离和然的眉眼,在春天的融融悸动之中,没理由的品出了高山桃花开的感觉。
“白露被她的老师叫走了,估计最近又是一阵好忙。”许目成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轻快道,“你去哪了,我回来的时候门口锁着门。”
“出门买了些东西。”温澜生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许目成。
深色盒子大概是木质的,散发着淡淡清香,锁扣处是黄铜制成的蝴蝶形状,从磨损的程度来看,应该有不少年岁了。盒中盛着了一对玉镯子,水光莹亮,几近透明的白底中飘着几絮蓝花,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几丝裂痕,被金银巧匠镶了几丝金线,团出一朵牡丹的样子。
“你突然买玉镯子做什么?”许目成好奇道。
“这是过去温府的旧物。”
“那得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许目成不怎么懂玉,但觉得这一对镯子看起来端庄华贵,大概不算便宜,轻轻拿起一个对着阳光看了看,说道,“看起来好像贵。”
温澜生点点头,报出了一个价格,许目成原本还有些困意,听到价格之后瞬间清醒了,她早就知道温澜生不差钱,但全然没有想到温澜生这样不差钱。
“那,那你收好。”许目成小心翼翼将在她看来天价的玉镯放回木盒之中,又交到了温澜生手上。
温澜生大概没清楚许目成小心源于何处:“你不喜欢?”
“啊?不是,这太贵了,还是别让我捧着了,万一我一个手滑……”
“这倒不至于,”温澜生一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确实也不算太喜欢,我更喜欢会闪闪发光的,blingbling的东西。”许目成确实对那一对玉镯子无感,端庄沉稳的玉石似乎与她轻盈快乐的年纪有些不搭。
“好,我知道了。”温澜生温声道,他也拿起一只镯子,对着春日阳光眯眼瞧着,“我记得这只镯子之前是没有镶上金线花的。”
“之前?”许目成慵懒问道,又舒服的重重躺回软床上。
温澜生也轻轻躺下,与许目成并肩躺着,隐隐能嗅到她发丝百香果味的洗发水。
“对啊,之前,这一对镯子是舅母的,”温澜生轻轻翻转玉镯,晶莹玉石浸润在阳光之下,好像一环清澈海水,“二哥说这是舅母结婚时,舅舅送给她的。”
“那是很贵重的礼物了。”
“舅母曾说过这一对镯子以后要送给二哥的爱人。”
“那后来是送给了戴维兰了吗?我记得你说过他们两个有过婚约。”
“当然没有。”温澜生盯着玉镯破损处镶嵌的金牡丹,认为这朵富贵花有点碍眼,倘若当真把这对镯子送给二哥温珩渊的爱人,这朵金花是相当不配,当然,二哥的爱人大概也不会喜欢这些环环钗钗的玩意儿。
温澜生又说道:“不过舅母确实一度想要送给戴维兰的,我听说舅母与舅舅感情很好,在她的认知里,大概爱人就是夫妻关系了,但我也同你说过,二哥与戴维兰虽然有婚约,两个人之间都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战争结束后,二哥回家的时候维兰已经变成了鬼魂,温府早被炮火轰平了,所谓婚约自然散了,那时舅母也早已去世,这对镯子也不知所踪,大概是在战乱里遗失了。”
温澜生摩挲着玉镯上破裂的痕迹,他想若这一对玉镯还在舅母的手上,大概依然是光鲜亮丽,决计不会出现一丝裂痕。
温澜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舅舅,但他从舅母那里听来过不少,每每提到丈夫,舅母总会欣慰又带些炫耀的抚摸腕上双镯,幼时的他听过舅母太多的溢美之词,一度对舅母口中那个风度翩翩、文采飞扬的英俊男子充满神往,直到年长后才从家中仆人飞短流长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舅舅离家出走的故事——他厌恶家族的腐旧陈规与琐屑事务,他娶了舅母是因为相信媒人“知书识礼”的描述,他也并非舅母口中的翩翩公子,反而有些刻薄……
舅母大概与那位满怀宏图大志的舅舅相当不同,她是一个相当传统的女人,每日关心的都是柴米油盐或者孩子们胖了瘦了的琐屑小事,虽然她与温澜生的母亲相比大字不识几个,但温澜生记忆中身上的衣服鞋子,尺寸无一不是舅母亲自丈量过的,布料无一不是舅母亲自挑选的。
温澜生偶尔也会想,在战乱飘摇中,舅母一个女人是如何撑着破败如飘絮的温府挣扎的,他偶尔也会猜想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对儿玉镯从舅母的手腕上剥下……
他皱眉盯着镶嵌玉镯上的金丝花朵,这些外人添加的东西,还是去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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