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厉宴庭若有所思,手搭在腿上,手指曲起,一下一下叩在膝上。

“那你想过别人怎么看你吗?”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

“反正我一直都被骂是恋爱脑,不介意再被多骂一次,不外乎再加一个罪名,那就是受打击后见异思迁移情别恋。”

从前追厉西洲,我只顾自己喜欢和感受,从不理会别人的指手画脚。

这世重来,我更加不会去听那些纷扰杂音。

只要能让我报仇雪恨,我就坚定不移贯彻到底。

厉宴庭神色莫测。

“所以,你为了维护我的名声,情愿背上骂名?”

我点头,“你非要给我戴这高尚的帽子,也行。”

厉宴庭不吭声,敛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  ,他又轻叩着膝盖问我。

“那我是不是要配合你,刁难一下你,这样,你追我这出戏才显得逼真一些?”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不就是演戏吗?

“可以啊!”

我笑着应他。

“行!”,他笑了笑。

可那笑意,却让我觉得冷森森的。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直觉不骗人。

车子在机场高速下来,厉宴庭突然吩咐    司机道。

“车子停到落客点。”

司机没多问,很快把车子拐到落客点停下。

厉宴庭抱起我送他的花,塞我怀里,下巴微扬,朝车外抬了抬。

“下车!”

他脸容严肃认真,黑眸凉浸浸。

我吓了一跳,心里暗叫不妙。

“怎么……”

“不是要配合你、刁难一下你吗?”

他眼里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我捧着花,一脸懵逼被他赶下了车,眼睁睁看着车子呼啸而去。

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这是在配合我演戏?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在生气?

我很快上了网约车,车子驶到一半,手机有信息进来。

是厉宴庭。

“既然你在追我,那我俩住一起不合适。把新住址发我,我让司机把你行李送过去。”

这下,我终于确定,他真生气了。

我回想了一下从接他机到被赶下车的全过程。

分明,在我把花塞他怀里时,他除了惊讶,眼里还有喜悦的笑意。

可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喜欢憋着,便直接拨了他的号。

他很久才接起来,“什么事?”

他语气很淡,像机械式的应酬电话。

“厉宴庭,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我和他相差八岁,只从年龄,就隔了几个代沟。

而我和他的成长经历到社会阅历,更是天差地别。

我是个不思进取靠祖荫护着且未受过社会毒打的千金大小姐。

他是个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商界新帝王。

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了解他,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我在配合你。”

他语气平淡甚至有点淡漠,和平时跟我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

我手抠着车窗缝,心堵得慌,挺难受。

挫败感漫满我心头。

我不知如何能让他说真话,只好闷声闷气道。

“好吧,那你让司机把行李送我爷爷那。”

陆昕禾最近被她妈拎回家住,我要是到她那,只能吃外卖。

干脆到爷爷家,顺便陪陪老头子。

“行。”

他干脆地,挂了电话。

爷爷在露台逗他的小鹦鹉,见我去而复返,且手里捧了束花,不由得好奇起来。

“丫头,是哪家龟孙子在追你吗?”

鹦鹉呱呱叫,“龟孙子厉西洲,龟孙子厉西洲。”

听到厉西洲这人渣的名,我心里更憋屈。

“没有,是我追人,被拒绝了。”

爷爷打量我几眼,“你真去追宴庭那小子?”

我没好气道。

“为什么一定是追他,我不能追别的谁?”

说完,我把花随手扔在茶几上,回卧室去了。

爷爷这房子,是我奶奶的房子。

奶奶生前偶尔和爷爷吵架,吵完就过来一个人清静清静。

奶奶去世后,爷爷把这里留了下来,说是留个念想。

后来这边小区改造,加了电梯,周围又加建了公园和许多便民设施。

爷爷年纪大了,爸妈的分歧渐渐变多,愈发想念奶奶,索性搬到了这里。

爷爷疼我,重新装修时,给我弄了间大卧室。

里面带了个学习室,我可以在里面学习、弹弹琴。

我踌躇满志去“追”厉宴庭,结果出师不利。

不仅花被拒收,人也被半路扔下车。

我愈想愈郁闷,便进了学习室,打开钢琴,“叮叮咚咚”弹了起来。

奶奶是出色的钢琴家,我爸和他的兄弟姐妹全部没能遗传到她的才华。

倒是我,从小被夸极有天赋,小小年纪坐在钢琴前,就能弹出优美动听的旋律。

我年纪很小就考了钢琴十级,拿了不少大奖,奶奶曾经对我寄予厚望。

众人都以为我会往钢琴方面发展,可我高考后却追随着厉西洲进了华都大学学了金融……

不堪回首的旧事,随着激昂起伏的琴音,在我脑海反复回旋。

重生回来的所有坚强和乐观,被悲愤的铿锵琴音击碎。

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脸,灵动的手指在黑白键间飞跃。

我沉浸在前世今生的愁绪中,不知疲倦地一首接一首地弹奏着。

直到悲伤的《Tears》弹完,我仿是抽光了全身力气,拉上琴盖,颓然趴伏在钢琴上。

钢琴是奶奶留给我,温润的木琴盖,仿是还留着奶奶的气息又似是奶奶的手,一点点抚慰着我内心的不安和悲伤。

有力的大手落在我肩膀。

我以为是爷爷,闷着声道。

“爷爷,我想一个人静静。”

身后人无声。

大掌移到我的脑袋,轻轻揉了两下。

“是我!”

厉宴庭?

他怎么会在这?

我猛地扭头看他。

他眼里有惊涛掠过,倏地半蹲下来,手抚上我的脸。

嗓音微哑,“怎么哭了?”

我这才想起,刚刚一直弹一直无声流泪。

眼睛估计又红又肿。

我拂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抬手用力抹抹眼角。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追你!”

我还带着哭腔,一提这事,心里更加憋屈。

身后,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一声轻叹落下。

我以为是错觉,但身子,随即被搂靠进宽厚的怀里。

“抱歉!”

他长而有力的手臂,从我腰间环过,把我紧扣在他结实的怀里。

“你想怎么追我?你说清楚我,我配合你。”

他嗓音温润柔|软,似哄,似逗。

似在哄他心爱的情人。

可我知道,我不是。

我只是他没有感情的契约妻子。

所以我追他这事,本意是为他好,他却不领情。

我心里愈发委屈。

“不追你了!爷爷说得对,华都青年才俊多的是,我不必死心眼,非要在厉家男人身上吊死。”

我说要追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他的声誉,为了他少受些谩骂和影响?

他倒好,给我脸色看,还把我赶下车!

前世,我没脸没皮追着厉西洲跑。

到最后,换来的是背叛和命丧黄泉。

这世,我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腰间的手倏地收紧  ,背后的胸肌也像突然绷紧。

“那不行,除了追我,你别无选择。你忘了?契约期内,需对彼此绝对忠诚!”

我用手抠他扣在我腰间的手。

他却趁机与我十指紧扣,脸贴在我脑后,喷薄的热气洒在我脖子上。

“你说,你想怎么追?”

那口吻,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可我知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我有些心灰意冷,又带点赌气。

“不追了,等两年后离婚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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