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臣子之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臣子之忌

若是但看宫里宫宴行刺一事,确实是踏天的大事,可若是和这兵变比起来,便瞬间显得不够看了。

毕竟宫宴行刺,一无证据,二来皇上如今身体也并无大碍,没有要了性命。

可若兵营乱了,那可是要亡国的。

莫说是皇上了,整个京城都要陷入战乱之中。

而显然,这位忽然上府门去,死在禁军刀下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大概不会是赶巧了上去和禁军起冲突的。

必然是得了谁的授意。

而这其中,就只有二皇子和盛景修了。

姜鸢梨的贝齿轻咬着下唇。

盛裕成在西北和士兵们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加之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姜鸢梨感觉他不太像是会为了自身安危而牺牲身边将士的人。

那么,只能大概率是盛景修了。

所以,皇帝才会召见盛景修,让他把自己带走。

姜鸢梨闭了闭眼。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欠他的,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盛景修此番不仅仅是在冒险,而是把自己和皇帝直接推到了一个对立面。

他这是在威胁皇帝妥协,威胁皇帝让步,威胁皇帝即使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咽下这个不知因果的囫囵枣,皇室威严扫地,也要把宫宴行刺这件事含糊过去。

也叫皇帝和所有人,都没法子借着这件事来做文章。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吗?

姜鸢梨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目前来看,除了自己以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让盛景修这么做的原因。

毕竟宫里现在态度尚且不明朗,虽然软禁两人,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曾责问过什么,若非是被逼急了,实在是没必要做这种倒逼皇帝的事儿。

这无疑是在挑战皇室的权威,也是暴露自己的野心。

这是臣子的大忌讳!

玉竹伺候着姜鸢梨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期间见姜鸢梨时不时地咳嗽,便停了手里挽发的手,偏了些头问道,“姑娘可是嗓子不舒服?怕不是在牢里受了风寒?叫太医来瞧瞧罢。”

“眼下京里出了这么多的乱事,皇上那边、二皇子府上,还有兵营那里,只怕是都要有太医在旁才行,太医院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子,我便不跟着添乱了。”

姜鸢梨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喉咙。

自从被按进水桶里呛了水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用,总觉得肺里有水没有咳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倒也不碍事,忍忍便也过去了。

姜鸢梨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转而问道,“王爷那边的客人,走了吗?”

玉竹想了想回道,“我方才出去叫人去抬热水时,老远听着王爷那边院子里静悄悄的,像是落了灯,不知道是不是出府去了。”

“出府?可有说去了哪里吗?”

玉竹摇头,“王爷去哪里向来是不只会人的,除了……”

玉竹本想说除了会差追影来只会自家姑娘一句。可瞧着姜鸢梨如今的样子,便把这句话咽下去了,只说道,“也许是歇下了才吹了灯。”

姜鸢梨长舒一口气,又静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便索性披了衣裳出了院子。

她这里离盛景修的屋子本就极近,不过拐几个弯子便到了。

姜鸢梨本想着若是人不在,便多等等,若是人睡下了,便明日再来。却不想一转身便看到盛景修同追影二人正立在院子的正中间。

盛景修仰着头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亮,追影则在旁低头候着。

一主一仆,并无人说话。

姜鸢梨下意识地随着盛景修仰头。

今儿不过是初三,天上月亮细细一弯,隐匿在墨色的夜空里,被压盖的几乎看不见,只能偶尔在云层交叠只见窥得一分亮光,而这一分亮光自天上洒落人间,落在盛景修那墨色的衣袍上时,便瞬间被吸收掉了,再也不得而见。

追影回头看了过来,上前一步低声同盛景修说着什么。后者回头,见到是姜鸢梨之后,微微朝追影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看这边。

“姑娘。”追影上前问道,“姑娘来可是有什么事?”

姜鸢梨眸光微垂,复又抬眼瞧了过去。

“他在做什么?”

追影回头看了一眼盛景修,躬身道,“王爷说,他没法送送故人,便只能抬头看看一样可以照耀在故人身上的月亮了。”

故人?

可是那位罗城将军吗?

原来,他们也是早就相识的故人吗?

姜鸢梨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口,“我,能过去吗?”

追影微微侧身,让开了路。

“姑娘无须问这话,王爷身前,姑娘从来都是可以近身的。”

姜鸢梨抿唇,却没有上前,而是转头去厨房拎了一壶酒来。

“喝吗?”

盛景修低头,看着横过来的一支手臂,顺着往上而去,便见到了一张仍旧有些泛白的小脸。

“冷酒伤身。”盛景修说。

姜鸢梨闻言,缩回手来,揭了那上面的塞子,仰头要喝,却被人给一把夺取,只有零星洒出来的几滴酒水飞溅在了脸上。

她伸手擦了擦,看向盛景修,“你不是不喝?”

“冷酒便不伤你的身?”

“我心中不畅快,有话要说,可若是不喝酒,我说不出来。”

盛景修斜眼看了她一眼,将她手里的塞子夺过来重新扣上。

“说不出来那便不说了。”

“王爷。”姜鸢梨开口,几度停顿,“那位,那位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

盛景修黑亮的眸子动了动,“我初见他时,是在一家酒楼里。彼时他正为了一个名叫晚娘的人与肖大人家的小儿子大打出手,两人从酒楼打到了长街上,甚至还惊动了御史。”

“那时我以为罗老将军的后人到底也失了骨子里的几分血性,成了这京城烟花酒肆之地的风流浪  荡子。”

“后来我才知道,这晚娘原是西北戍边军当中的一个副将的妹妹,只因一次战役中,这人不忍心杀害异族无辜的老人和孩子,放了他们,却不想这两个人出卖了当时士兵伏击的位置,导致那场战役死伤惨重,后被人扣上通敌的罪名,这人被斩首,其家眷一并罚没,贬卖出去,为奴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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