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软救人
白姝不知道在刚刚吵闹声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本不想搭理,毕竟是第一天来到皇宫的学堂,不可再突出惹人嫉恨。
可这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几人嘲笑和侮辱的词汇,她定睛一看的时候就发现妟希就那么跪在地上,看起来他也没有反应过来,想必应该是被其他的几人故意趁乱推倒在地。
周围人的谩骂和嘲笑声如雷震耳。
白姝哪怕作为一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得过分,她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要不要喊夫子过来?
要说这个学堂里谁最有可能制止这场闹剧,莫过于是夫子了。
可…白姝看向门口,已经被其他的那些人牢牢的堵住。
她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少年身上,少年面上表情无悲无喜,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样的举动,会损失尊严,甚至连和这些嘲笑他的人反驳一句都没有。
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生气?
那群小霸王怎么可能会因为少年忍气吞声就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他们像是找到了一个最趁手的沙袋,动作和语言都更加变本加厉。
白姝看的着急。
少年虽然瘦弱,但如果站起来,将领头嘲笑他的人推倒在地,肯定也是可以做到的。
即便这样的方法是以暴制暴…好歹能震慑这群闹事的人。
可少年就那么跪在那里,脸上青黑色的伤痕还没好就又添了新的伤,他穿着灰褐色的衣袍,全身上下都是脚印,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白姝于心不忍,这个少年看上去太可怜了,也许就是因为在幼年时候被父皇送到了战胜国当质子的原因,才会长大之后变得那样暴力血腥。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没有任何人会平白无故的生来就是一个煞神。
童年所经历的这些辱骂和殴打,都会让他的心性变得扭曲,导致对这个世界充满无端的恨意和厌恶,所以他才会那么无情冷血,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让人哪怕是听到他的名字都忍不住的胆寒。
白姝回想起上一世的经历。
她即便已经嫁给萧锦天也未曾来过皇宫中设立的学堂,自然也就不知道妟希的的经历,她只记得有一位质子一直待在天晋朝的皇宫,据说他回到妟国之后以相当残忍的手法夺嫡杀兄弟,惨无人道。
可以说,他是踩着一条条横尸才能够登上那皇帝之位,可是曾经受到的那些伤害怎么也弥补不回来。
白姝看着他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可是上辈子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一心一意的爱着萧锦天,从未做过任何恶事,可却落得那般下场惨死,哪怕是身边人以及家族都未能幸免于难。
只要一想到这里白姝的心里就是无端的抽疼,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妟希,也不自觉的多加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妟希颤抖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或许是因为他经常被虐待,身上的伤口也不知道痊愈了没有,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整个人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吹过,都能把他吹走。
白姝定了定心神。
他…终于想站起来了。
怎么可能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欺负?
那群闹事的人全部聚在另一个方向,妟希扶着墙,艰难的撑起来。
他双腿都在打颤,想要走回去位置,却听到他的位置那里一片骚动,坏心眼的的闹事者把别的书桌砚台里的墨水都倒在妟希的板凳上面。
他们做好这一切,眼神中带着调笑,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妟希。
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在说道,来,快看草包出丑。
妟希自然是知道他们想要整蛊人的意图,他心中充满了不堪,拳头握紧,随后像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缓缓的松开拳头。
他们就是想要看他出丑。
他明白所有的一切,却并不想在做无谓的反抗。
反抗究竟有什么用呢?只能遭到更加痛苦的拳打脚踢。
“你在那愣着干什么?站起来了就赶紧过来坐下啊!不是刚才腿都打颤吗?”
这些人看到他不愿意过去,开口就是催促。
他嘴角挂着惨淡的笑容,弯下腰,就打算那么直接坐下去。
就在这个时,突然手上受到了一股拉力,有只手拉住了他,拦下他想要坐下去的动作。
他浑身一僵,以为是那些人又有什么新的法子来刁难自己,身体紧绷着等待着他们的折磨,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那狠厉的拳头落在身上。
怎…
他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发现居然是从未见过的面孔。
那是一张精致的小脸,面上此刻尽数写满了不服和愤懑,似乎是很生气面前这群人的可恨举动,她的掌心包裹住他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腕。
那掌心向着他传来温度,身体涌过一丝暖意,让他一瞬间恍惚起来。
手腕处传来的温热,竟是许久都未感受到的温暖了。
他如此可悲的扯了扯嘴角。
“你们这群人还讲不讲道理?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哪有你们这样肆意辱骂欺凌的?!”
“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
白姝此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
白姝动作快的连萧慧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已经出动的少女,她震惊于她的速度如此之快。
白姝沉沉的叹息一声,虽然表面上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模样,但总比眼前的这些人长着那么十来岁,她…这是不是有点以大欺小?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更没有想到这个冲出来的人是为了保护妟希。
眼尖的人认出了白姝的身份,“白家二小姐,你可要离那个人远一些,他身上全是晦气,小心沾染到你身上。
妟希听到这样的话,眼神暗了暗。
他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可少女却握得紧紧的。
他竟然心中伸出贪婪,贪恋者是最后的温暖。
不要…害怕我。
他心中在哀求着少女不要远离他。
白姝眉头越来越拧在一起。
不是…晦气怎么可能传染?
妟希看到少女紧皱的眉头,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果然还是这样,他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间,或许就能逃避这受人嫌弃的命运。
少女的话,却让他心里面燃起了希望。
“你们放屁。”
她娇小的样子,永远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白姝将眼前这些欺负人的人全都扫视了一眼,“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夫子也明确说过,我们都是同学,应该胡金欢,要是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夫子,你们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害怕。
白姝身份可不简单,白家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他们即便再讨厌妟希,也得给白姝一个面子。
领头的那个人讪讪的笑着,“白二小姐,说什么告诉夫子,这不就是不相信我们吗?我们只是在和他…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也没人觉得我们是在闹事。”
白姝:“……”
他们是真把她当成傻子了吗?
“不准再有下一次。”
但她不想管他们说些什么,只要不再欺负人就可以。
白姝冷着一张脸。
那群孩子到底都还未过束发之年,他们都觉得妟希是不详之身,尽管是平日里面欺负都未曾直接用手触碰过他经常都是拳打脚踢。
“凭什么听你的?”
这群人里面自然有不害怕白家的,充满着怒气开口。
白姝认不出这人的脸,但看着趋近于明黄色的衣服。
皇子?
即便不是皇子,也得是和皇室沾着关系的家族。
可她白姝是谁?
她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唬到?
那人看白姝不说话,脸上全是趾高气扬。
他嫌恶的看了一眼女白姝拉着妟希的手。
“真脏。”
妟希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拼命的想要甩开手臂,不想把自己的这些不详厄运卷进来这位刚刚帮助他的人身上,可是越反抗就会被白姝把握的更加牢固。
白姝故作老练的敲了下妟希的额头,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不必在意他人给自己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自己莫要那般认为,倘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便真成了他们口中的不祥。”
白姝冲着妟希一字一句的说到。
他这样有才学的人不应该变成上一世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况且是他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在先,你更不应该怪罪自己,他们才是那个可耻之徒,你要对他们所有人都高贵。”
白姝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已经悄然站着夫子,一阵义正词严的慷慨发言之后全场寂静,而门外的夫子更是鼓起了掌表示赞同。
“好!说得好!”
人群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散开,白姝这才得以看见这鼓掌之人究竟是谁,面前的白发老人看起来年过六甲却气度不凡,想来便是教书夫子。
白姝松开握着妟希的手,毕恭毕敬的喊着夫子。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妟希眼神中的柔意。
夫子无奈的摆了摆头,这些人欺负妟希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每见到一次都要出言制止,也罚过这些人抄书和打板子。
但惩罚只能暂时的改变,这样的情况,他劝诫这些闹事的孩子们要善良,宽以待人,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明白这些善良的好品德,听到夫子这么一说脸上不由得难掩愧疚之色。
可只有为首的那名男孩不甚在意,还恶狠狠的盯着妟希,仿佛记下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白姝觉得无须在意那名男孩,她转过身来看向一声不吭的妟希,摆摆手示意妟希坐到另外的座位上,毕竟刚刚那个位置确实是不能坐人了。
“我瞧着那个位置也好,你就坐在那里听夫子讲课吧,这边一会儿让宫人打扫干净。”
白姝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在妟希的耳边,他恍若置身在美梦当中,自从当质子之后他一开始也曾经想会有人出现救自己于水火当中。
可是那人一直未曾出现,他也心如死灰的承受着所有人的恶意。
可就在寻常的今天,他感受到来到这里满身泥垢后的第一丝温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可也足以让他冷却的心温热片刻。
妟希心头微动,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安顿好他之后夫子便开始今日的课程讲起来之乎者也的典故,文绉绉的话术实在是让白姝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儿她便低下头呼呼大睡。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在这堂课上,窗外的鸟儿不知疲倦的支吾着,阳光明媚洒在整座学堂里面看起来格外暖洋洋和惬意。她进入梦乡后阳光渡在她的身上。
后面的妟希尽管默不作声沉默寡言可也总是不自觉的把听课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背影上,不肯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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