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到半分钟,王强就小跑着出来,上前“啪”一下敬礼,“二路派出所副所长王强向您报到,请领导指示!”
王强嘴上铿锵有力,可裤子里的两条腿却是忍不住微微打颤,他这个区小副所长,平时连局长都难得见一面,这下可好,人家省委卫生部的厅长直接找过来了,可想而知,这是要出大事啊!
“沈专家呢?”常剑锋板着脸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王强脸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淌,“报告领导,在三号讯问室!”
“还愣着干什么,前面带路!”常剑锋心急似火,沈重是给那一位老首长治病的,也是人家吩咐下来,自己亲手批的,一转眼却在卫生厅当成了冒牌货抓进了派出所,这要是追究下来,岂不是自己的严重失职!
常剑锋眉毛一竖,把王副所长吓得腿肚子差点抽筋,他赶紧在前面领路:“请这边走,这边走。”
上到二楼,一转弯,就看到了“三号讯问室”的牌子。
此时三号讯问室的门外,二马路派出所的民警基本全数到场,排成了一溜长队,队伍的头部扎进了讯问室,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门口处站了一位民警在维持秩序:“都别急,排好队!”
看到这形式,常剑锋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知道这些基层派出所的手段,这沈专家得被整成什么样了。
“你们这群王八蛋,都不想干了是吗!给老子集合,全体列队!”王强差点一跤跌倒在地,跳起来后怒声暴喝。
常剑锋一个箭步冲到讯问室门口,大喊:“沈医生,你在里面么?”
“是常厅长吗?”里面传来沈重的声音,“可把你给盼来了。”
听到了沈重说话,常剑锋一颗心可算是放了下来,主要是沈重是给那一位治病的,身份太过特殊,不是一般专家所能比拟的。
这一路上他想过种种情形,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是时,他却感觉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讯问室里,沈重大刀金马地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给排在最前面的小警察号着脉,“嗯,虚火旺盛,容易上火,最近不要动不动就生气,你要注意了啊,伤肝!”
后面跟着的周承泽一看这情况,也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
“蹲下,蹲下,都给我蹲下!”王强急眼了,上去连踢带打,不一会,所有的警员就都让他按在了地上。
这时警员才反应过来,看自家副所长一脸的杀气,所有人都蹲在那里忐忑不安,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捅娄子了。
“常厅长,可把您给盼来了,那封介绍信可把我给害惨了。”沈重站起来,“你要是不来今晚我估计都要在这儿过夜了。”
常剑锋一见他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此刻才落了地。
不过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顿时又拉下脸来,猛拍桌子道:“省委医疗小组的专家为什么会在这里?王所长,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强彻底傻眼了,额上的几缕头发,此时被冷汗打湿,紧贴在大脑门上,显得狼狈无比,他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请曾专家回来协助调查。”
王副所长此时心中无比的憋屈,让去抓人的也是卫生厅的,现在怎么就怪罪在我头上来了,关键他又不能反驳领导。
“调查?调查什么?有什么可调查的?谁给了你们调查的权力!”常剑锋突然大喝道,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他要给出一个说法。
“省委办公厅的公文你们都敢熟视无睹,眼里还有没有省委?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这一顶帽子压下来,王强差点瘫倒在地,他惊骇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不,我们没有……是是是周局长让我们去拿人的,我们确实考虑不周,请领导息怒。我们向专家道歉,道歉。”
这话一出,旁边的周承泽也是一下子腿软了,猛打了个激灵,心想再不做点什么自己怕是全完了。
周承泽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此时却没有像王强一样惊慌失措,而是一下子扑到沈重面前,眼巴巴的恳求道:“叶……沈专家,我求求你,你帮忙解释一下,是我瞎了眼,我本意绝对没有丝毫冒犯您的意思,我完完全全是维护卫生厅的安全工作啊。”
连旁边的王强,此时也是用一种极其恳切的眼神儿望着他。
沈重瞧了他们一眼,只感觉有些头疼,摇了摇头道:“他们确实是公事公办,再说了,就只是请我过来协助调查的,你看我坐在这里,没人看守,还有茶有水的。”
“是是是,谢谢沈专家!”周承泽死里逃生,心中惭愧不已,自己今天这样为难人家,可人家不计前嫌,还帮自己求情,他拍着胸脯道:“沈专家,以后你要是有事,尽管吩咐我周承泽,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王八养的!”
王强连忙跟着道谢说了同样的话,同时心中大呼侥幸,幸亏刚刚对这位专家还算客气,要是敢上半点手段他此刻怕是已经凉了。
沈重没有理会这两人,而是对常剑锋道:“事情也都解释清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报到?”
常剑锋此时有些感动了,他刚才一番作态,就是为了给沈重出气,他担忧沈重一气之下不去报到了,之后这事再传到那一位耳朵里,自己可就好办了。
他板着脸点头道:“走,我亲自陪你去报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说你是假冒的!”
卫生厅。
一回到卫生厅大楼,常剑锋就立刻安排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大会。
“干部保健工作,是干部工作和人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国家工作全局的一项特殊事业。做好干部保健工作,是国家交给我们的一项光荣任务。作为卫生战线上的每一员,我们必须拿出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进取,扎实工作,努力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面对厅里大大小小上百名干部,常剑锋面容严肃,侃侃而谈,把保健工作拔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他暗暗打量端坐一旁的沈重,看对方始终面无表情,就立刻话锋一转:“然而……”
这两个字一出口,台下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经历无数会议,大家也都明白了,前面说得都是场面话,问题一般出就出在这个然而上。
梁光远坐在第二排,此时双手扣紧了大腿,却仍然在不住颤抖,他脸色惨白,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一看今天这架势,就知道难逃一劫了,肠子顿时都悔断了。自己真是昏了头,明明知道自己的那个小舅子说话不靠谱,却偏偏信了他的话,要不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自己今天绝不会这么鲁莽行事的。
“……经群众举报,梁光远曾多次伙同、指使门卫,将前来厅里办事的人民群众殴打致伤,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厅党委研究决定,涉案所有门卫,予以坚决辞退,相关责任,交由公安部门追究;给予梁光远免职处分,并由厅纪检部门调查其相关问题……”
听到这个决定,梁光远再也无法坚持,他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勒得自己无法喘息,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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