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酒肆
酒肆里人并不很多，但店里却扫拾得甚为干净。
一张张桌子摆放整齐，黑亮的桌面看上去擦了很多次。
即使是没有坐人的长凳，也由小二摆放得异常整齐。
蔺问渠虽还没开始点菜，但心情已然是好了不少。
李霖打量着周围，也觉得眼界开朗，很是舒适。
“小二，来点菜。”
李霖高声招呼着，小二立刻拎起挂在桌边的汗巾，小跑上前：
“客官来点什么？”
李霖胸中郁结，只想多吃点去去火气，而蔺问渠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却是最不喜欢吃东西。
干脆便由李霖全部代劳，猪肘子，卤牛肉之类，点了不少大荤。
蔺问渠极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吃得完吗？
“多少钱？”
说好了请客，当然要第一时间掏钱，李霖掏出钱袋就准备先把饭钱付了。
“客官，承惠五百两银。”
“多少？！”
两位朝廷大员异口同声惊叹。
五百两，怎么不去抢钱呢，起码比现在坐在这里和他们要五百两饭钱要合理。
“二位客官，本店就是这个价格，我们掌柜定下的。”
李霖愤而起身，扭头就要走。
不是他不请，这价格谁请得起啊。
五十两都贵，居然张口就要五百两。
他算是知道这店里为什么没坐着人了。
蔺问渠倒是没他这么激动，他只是与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看这两人锦衣华服，不太好惹得样子，也不敢反驳，便回去叫掌柜的了。
不一会儿，酒肆掌柜从楼上下来。
是个偏瘦的男子，他年纪并不大，一看就是生意人，脸上挂着亲善的微笑。
“二位客官，若是闲酒肆价格贵，我可以给您二位打八折。”
李霖：“拉倒吧你，八折也要四百两银子，就很便宜了吗？”
“客官，您出去瞧瞧，外面物价可都是这么个水准，并非单我这酒肆要价虚高，您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猪肉是什么价吗？”
那掌柜的说着说着，也红了眼，他不过是一个月都没几个客人，眼瞧着铺子就要倒闭了。
想趁着今日天书降世之时稍微抬抬价格，多挣点花销回回本而已。
特意把店里收拾得干净清朗，坐等顾客登门。
却仍是萧条。
蔺问渠眯了眯眼，留下一句“打扰了”，拽着李霖出了酒肆。
“刚那事也不完全怪那个掌柜的，我们虽把炭火发出去了，但想必市面上一时还恢复不到原先的情形。”
蔺问渠叹息一声，只好在街上继续游走。
他们都不必进其他铺子，大概也能想到那里面是个什么物价。
“你们说这老天爷也真是神奇啊，竟如此眷顾我们大燕，连天书都降下两次哎！”
“那是，这说明咱们大燕明年呀，肯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诶嘿！老张，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咱们明年肯定行！”
那人说完这一句话，周围兴奋的氛围一时有些压制住了。
明年，是啊，他们只能期盼明年了，今年这样，谁都瞧得出来。
不受冻就烧了高香了。
不过这一丝气氛的凝滞极短暂，很快，围在一起的人便又兴奋地谈起了天书降临的细节。
蔺问渠和李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人们叽里呱啦的讨论。
百姓对祥瑞的推崇真是埋在了骨子里。
他们光是凭自己的想象就能给天书这个祥瑞赋予很多意义和征兆。
不止有第二年的五谷丰登，还有什么子嗣延绵，家庭和谐，婚嫁顺利，全都能被天书保佑。
普通人家的愿望总是大致相同的。
或祈祷家人平安健康，或祈求温饱。
蔺问渠只在一旁听了听，便感慨万千。
他们那些最朴素的心愿，在庙堂之上又能被几个人想到呢？
就如同他们眼中的所谓能保佑一切的天降圣书，实际却是朝堂戏剧的一幕。
眼前近在咫尺的人们，和他却仿佛隔着千里，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两个世界。
“走吧。”
蔺问渠如同出宫时邀请李霖出街时那样，拽了拽他的袖子，离开了那片信息交流地。
这趟出街，好像并没使两人心情好转多少。
更郁闷了。
蔺府。
蔺洵第一时间听说了天书降世的消息，飞奔到碧烟阁。
“小妹小妹，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天书啊！”
蔺音心打了个哈欠，把手边的果点盘往前推了推：
“糖炒栗子，吃吗？”
蔺洵给了她个白眼，这时候，是不紧不慢吃栗子的时候吗？
“哦，天书，又来了？”
蔺音心嘴里含着甜香软糯的栗子，眼都没抬一下。
来就来呗，这么激动干嘛。
蔺洵头顶问号，不是，小妹这也太淡定了些吧。
“兄长这么兴奋，怎么不去找三哥或大哥呢？”
蔺洵坐到一旁，被她吧唧的小嘴馋到，也拿出一颗栗子塞进嘴里。
“大哥去翰林院了，三哥嘛，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小妹伶俐。”
蔺音心羽睫微闪，这话她同意。
“二哥，这次天书出现，内容是什么你晓得吗？”
时间太长，她实在是忘了。
“啊。”蔺洵挠了挠头，“这个，太长了我记不全，只记得有什么太平景象之类的话。”
“哦。”
蔺音心又是应了一声。
要不是那么长，她也不会记不住。
不过详细内容是什么，在她这里都不重要。
反正都是歌颂。
走个过场罢了。
“那这次二哥又是什么感受呢？父亲今日回家说不定又要把咱们叫到书房问话了。”
蔺音心一脸坏笑。
以蔺伯的风格，早晚的事。
蔺洵想到自己上次连夜想策论的痛苦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妹，你心里怎么想的呢，上次父亲那番夸你，要不帮兄长想想？”
蔺音心放下栗子，拍了拍有点噎住的胸口，笑道：
“兄长，其实这个事，完全遵照你的本心去想就好，因为慢慢的，你的想法就会改变。”
“为什么呀？”
蔺音心想到日后接连不断时不时登场露个脸的天书，歪头道：
“因为习惯成自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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