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闹啊,以后会更热闹
“办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可以再来找我。”狱警对一行人挥挥手。
“谢谢。”赵卫东跟着走出去送了两步,手探进早已湿透的衣服内袋里。
狱警见状连忙摆摆手,“哈哈,不用了,也就顺手的事,平时可抽了你不少烟!小兄弟恭喜你啊,日子有盼头了,以后你们两可要好好的!”
说完,狱警打开伞转身走进雨幕里,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赵卫东转身,走到沈知远面前,不敢看他,弯腰拎起一堆行李,哑声说,“下面冷,我们上去好吗?”
招待所的员工拿着钥匙在前头带路,上了二楼,给开了两间房。
他们没有介绍信,还是在狱警的帮助下才能来这里开房过夜。
赵卫东把沈知远的行李放好,看了一眼整个房间,然后把自己的湿衣服脱了,只留一条裤子。
沈知远看他一眼。
“我,我帮你铺床,这些被子可能被别人用过,不干净,但是我穿着湿衣服会弄湿被子,所以……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赵卫东连忙解释,有点慌乱卑微,生怕被沈知远讨厌。
“嗯。”沈知远垂眸淡淡的,“辛苦了。”
赵卫东立刻摇头,“不辛苦!”
他紧紧看着沈知远,等发现沈知远没有继续跟他说话的意思,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咬着下唇,开始帮沈知远铺床,换上沈知远自己的被褥,又去打一盆水回来擦拭桌椅。
梁进步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看到里面的情形,目瞪口呆。
沈知远扭头和他对视上。
梁进步立刻合上嘴巴,轻咳一声,对沈知远勾勾手指,示意他出来一下。
啊啊啊,他满心都像被猫抓一样,好奇得不得了!
沈知远走出去,合上门。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消失,背对着门口看似一直在专心擦桌子的人瞬间捏紧了手里的毛巾,用力到骨节泛白,眼尾深红。
他知道那个人是知远的狱友,他们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三个月,那个人还总是甜甜的喊知远“知远哥”。
而知远,对那人的亲昵靠近也从不拒绝,甚至是纵容,宠溺的。
赵卫东死死咬紧嘴唇,几乎要把下唇咬出一个泛白的洞。
他没法不多想,从见面以后,知远对他都太冷淡了,好像他于知远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人……
赵卫东眼眶泛红,强忍到此刻的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滴了出来。他用手背抹去,埋头用力的擦拭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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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远哥,他就是你对象啊?哇哦,可真不错啊,对你简直没得说,长得也挺好看的,我以前一直觉得没人能配得上你,但现在他好像也不错啊……”
梁进步真是对赵卫东改观了,就凭这三个月以来赵卫东对沈知远面面俱到的关心,还有刚才他来接知远哥出狱的那股急切。更别说他们从监狱到招待所这才相处了一小会儿功夫,他这个外人却都能感觉到赵卫东对知远哥的爱有多深了,那是藏都藏不住。
当然,赵卫东出色的外表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梁进步叨叨着,忽然脸一红,“咳咳,就是大冷天的他怎么不穿衣服啊?知远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两个人,不会正打算做点什么外人不方便看到的事吧……梁进步臊红了耳朵。
沈知远走进梁进步的房间,“进来说吧。”
“哦哦,好!”梁进步跟进去,顺手关上门。
赵卫东端着脏水盆走出来,站在梁进步门外,定定的看着刚刚合上的房门。
一颗心,止不住的酸涩难受。
他控制不住的去想,沈知远和梁进步如果只是说话的话,为什么还要特意进房间里,而不是在过道说,是不是……
够了!再想下去他会将自己逼疯!
只不过是因为在房间里说话比在过道上暖和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
赵卫东深吸一口气,走向楼下,先洗了个澡,然后又花钱向前台要了个火笼,弄了煤炭点起来,拿回房间。
沈知远还没回来。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掐紧掌心低头,呆呆的等待。
等待沈知远回来给他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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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没见过他对你多好,我肯定就劝你不要他了,毕竟他这样的家庭情况……但是他说真的挺掏心掏肺的,做到这地步可能没几个人能做到。我,我也吃了不少他送进来的东西,见证他为你做的事,也不好意思再任性说出让你不要他的话了……”面对沈知远的倾诉,梁进步挠头苦恼道。
话题始于梁进步察觉到沈知远情绪并不高,便问他为什么,明明出狱了,见到赵卫东了,难道不高兴吗?
然后知远哥就告诉他原因。
原来症结出在赵卫东的家庭上,赵卫东的那对父母,令知远哥犹豫不前。
沈知远在笑,可漂亮的脸庞上却浮起淡淡的落寞,两者结合在一起令人更加揪心,“其实就算我不介意,他父母也肯定不同意我进他家的门的,高考还有一个月,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弄得不能安心复习。所以我跟他之间,还是断了吧。”
“凭什么!”梁进步不服气,愤怒了,“你这么喜欢他,他那么喜欢你!”
他刚刚知道赵卫东脱衣服,只是为了铺床的时候自己身上的雨水不会弄湿沈知远的被褥!
天呐,大冷天的……
梁进步对赵卫东敬佩得要死,这个哥夫他认定了。
“我来想想办法……”梁进步着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呕……”沈知远忽然捂嘴干呕一声,不适的蹙眉,脸微微苍白。
这段时间他生病了,肠胃不舒服,经常干呕,习以为常了。
梁进步却眼睛顿时一亮,“有了!我有办法了!知远哥,这高考前的一个月、离开这里的最后一段时间,就让赵家夫妇好好伺候你吧!我们折磨死他们!”
梁进步对沈知远会考上大学深信不疑,而考上大学之后就会离开这里,所以这最后的时间不报复那两夫妻的话,还要等什么时候呢?
“知远哥我跟你说……”梁进步对着沈知远耳语一番,最后挑眉安慰他,“反正就算到时候被戳破,你也不在这里了,他们能拿你怎么办?哈哈哈!就这么干,耍他们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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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远打开门。
赵卫东立刻站起来,巴巴的看着他,无所适从,像一只做错事的、小心翼翼等待主人已久的小狗。
沈知远走进来,看一眼他的穿着,微微皱眉,“不冷吗?”
赵卫东愣住,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好像这时才听到他说了什么,迟钝的摇头,“不,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沈知远掌心碰了碰他的胳膊,随后转身从行李袋里翻出一条长裤一件长袖放在一旁,“手都冻冰了,自己也不知道找衣服穿。我的你将就穿吧,对你来说有点小,不要感冒了……”
他还在弯腰往外找毛衣和外套,忽然腰上一紧,身后的人已经扑上来用力的抱住了他,发凉的脸颊埋进他脖颈里,冻了很久的身体也是冷的,只有眼泪是滚烫的。
“我以为你不愿意理我了……”赵卫东声音闷闷的,哭得像个委屈后怕的孩子。
沈知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爸妈知道你来找我吗?”
他笑了,声音十分无奈,“应该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被他们揪出去揍得鼻亲脸肿了。”
赵卫东浑身一颤,一颗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对不起,对不起……”
沈知远拉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很平静的说,“我有点冷,想洗个澡了,这里的澡房有热水吗?”
“……有。”
沈知远拉开自己手的力道并不大,但是……赵卫东无力的垂下手臂,掐紧掌心。
但是,他好像没有勇气再去抱紧沈知远了,他是害沈知远坐牢的人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
洗了热水澡,吃了招待所提供的晚饭,回房烤了会儿火笼,没多久沈知远就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赵卫东单膝蹲跪在床沿,在烛火下痴痴的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眷恋,卑微,愧疚,难过……
这一觉沈知远睡得很沉。
第二天是个晴天,似乎在预兆今天是个好日子。
三个人吃了早饭,去码头坐船,临近中午时抵达柳溪公社。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了面再回去?”
“我有点不舒服,要去一趟卫生所。”
赵卫东立刻说,“我陪你!”
沈知远,“进步会陪我,麻烦你帮我们看一会儿行李。”
顿了顿,沈知远又道,““谢谢。”
赵卫东眉眼里都是痛苦,“你不用对我说谢谢的。”
沈知远平静而客气,“还是要的。”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赵卫东满嘴苦涩,眼眶泛红。
他感觉得出来,知远的心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不止心,一个月后,沈知远无论考没考上大学,都会随政策回城,他这个人,也会离自己很远,很远。
远到也许这辈子,他再也没机会见到他。
赵卫东胸膛剧烈起伏,眼里已经布满泪水,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碎了,人也快要疯了。
“卫东!”一道尖锐的叫喊响起,一个人冲了过来,形如疯子,牢牢攥住他的胳膊,“你在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赵卫东用力挣脱,抹了一把眼睛,语气和动作一样强硬,“我还有事要做,做完我就会回去。”
王秋凤尖叫,“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接这个贱/人!这些就是他的行李吧!呵呵,看来他真的放出来了!怎么不关死他!”
她发了狂的扑过去,撕扯翻丢地上的行李,“我让他回来,我让他回来!贱/人,贱/人!”
“妈!”赵卫东瞳孔缩了缩,骤然怒喝一声,一把推开王秋凤,“你不要闹了!”
对沈知远的愧疚,对沈知远的爱意,对即将永远失去沈知远的痛苦,一切都在母亲再次伤害沈知远行为的愤怒中达到顶峰,早已让他忘掉其他事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直到王秋凤跌扑在地上的响声发出,直到赵卫南赵卫北两兄弟怒喝声响起,赵卫东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把母亲推倒了。
王秋凤吃痛的撩起裤子,膝盖已经淤青,还往外渗出血丝。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崩溃哭喊,“我是你妈,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推倒我?!”
赵卫东上前一步,又攥紧拳头停下来,“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我不会让你再丢他的东西的。”
说完,他弯腰仔细整理被王秋凤弄乱的东西,沾上一点灰都会拍干净。
那认真的模样,气得王秋凤发抖,眼泪都气出来,“你真是被他勾了魂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记不记得小梅还在家——”
“好热闹啊。”一个人走近,声调散漫。
王秋凤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抬起头。
沈知远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秋凤婶,你是来迎接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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