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老婆本自己攒!
一个上午,知青们把地种了,还割了五担草,最主要的收获是草帽里兜着的鸟蛋跟鸡蛋,掂量一下,应该有个三斤了,知青们一人恰好能分两个野鸡蛋,还有大约七八颗鸟蛋。
“太好了!沈知青这个主意真不错,明天早上我想喝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粥!”
“我要吃水煮蛋!呜呜,我口水都已经流出来了!”
“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待会儿回去我就敲了做鸡蛋粥喝!”
知青们一个个都很惊喜。
天晴抱着鸡蛋,脸红扑扑,“知远,你呢?你想怎么吃?”
沈知远想了一下,“我们下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要不要也学着村里的人养点东西呢?平时下蛋,过年过节还能杀了加菜,给大家沾沾荤腥。如果大家都赞成养鸡或鸭的话,那这些鸡蛋我们就用来跟村里人换鸡崽子鸭崽子吧。”
养鸡鸭?倒是个让人馋得流口水的想法。
知青们发誓,他们来到村里后,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馋!
“好啊!”天晴立刻就支持了。
“我也想吃鸡肉!”
“啊,紫苏鸭,爆炒出香喷喷的鸭油,一拌饭,老香了!”
知青们纷纷附和,都赞成沈知远的提议。
一个人却冷不丁开口,“想法是好的,可是我们人尚且吃不饱,又拿什么喂养家禽?”
沈知远看去,跟刘向文四目相对,后者唇边淡淡冷笑。眼看知青们越来越喜欢沈知远,却隐隐疏远了自己,在嫉妒心跟屡屡受挫的情绪交杂下,他已经掩饰不住对沈知远的恶意了。
知青们如梦初醒,为难挠头,“是啊,这倒是个问题……”
“不用担心,”沈知远温柔开口,笑容有种安抚人心的能力,“我们不是还有自留地吗?才整理出来没来得及种上蔬菜。我想不如我们在自留地全都种上红薯藤和玉米。红薯藤长得很快,叶子能炒来吃,藤条晒干粉碎搅拌则能做家禽饲料。玉米则是不挑地方,边边角角也能种,且还能种密集一点,旱涝保收。我打听过,玉米喂家禽,家禽会很肥。”
“这样做虽然使得我们蔬菜种类单一,只有红薯藤吃,可是要喂三四只鸡跟一两只鸭却是不成问题了。平时我们的淘米水洗碗水也能用来拌饲料,看到虫子蚯蚓,也可以抓回去喂鸡鸭。”
天晴连连点头,“我看到田沟跟河边有很多小青蛙!也能抓来喂鸡鸭!”
沈知远笑起来,“天晴同志会举一反三,很好。”
受到鼓励,其他人也积极发散思维,“不知道鸡鸭吃不吃老鼠?我可以敲老鼠喂它们!省得半夜老鼠老是绕着米缸吱吱叫!”
“我们有很多粪肥尿液,沤一下可以挑去浇菜!菜会长得又快又好!”
“松果的果仁它们吃不吃的?我看长得跟米粒一样,它们应该也吃的吧?我可以捡松果扒拉果仁喂鸡鸭!”
他们都很激动,“哎呀,要是真有小鸡崽小鸭崽,我肯定宝贝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自然是一致决定养鸡鸭。
接受着大家的夸赞,沈知远含笑瞥了一眼刘向文。
刘向文脸色阴冷阴冷的,转身就走了。
沈知远看着他背影,做出惊讶的样子,然后脸上露出点落寞来。
大家都围着他呢,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情绪变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哼,他怎么老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们这么高兴,他反而不高兴了。”天晴撇嘴,“真难相处。”
“可能是我不好吧,刘知青好像不是很想养鸡鸭……”
“切,他不想是他的事,难道就因为他一个不想,大家就都不用吃肉了么?少数服从多数!”
沈知远苦笑,“刘知青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他其实还是不愿意。”
大家回过味来,不高兴了,“我们人多,他敢说?他不敢找我们麻烦,所以单给你甩脸色!沈知青,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就是,有什么冲我们来,沈知青,你提议的主意很好,你没错,不用理他。”
.
知青们挑着五担柴火、兜了一兜野鸡蛋鸟蛋下山,引起轰动。
毕竟谁能想到他们上工期间,还能去割柴火呢?割柴火也就算了,还弄到了一兜蛋!
不过就算羡慕嫉妒恨也没用,这做法并不违规。
也有人想要效仿的,但上山一看,那没割的野草丛里似乎也都被知青们找过了,他们只能不甘作罢。
说干就干,登记了工分后,沈知远直接让其他知青出面,把野鸡蛋卖给了生产队,换了生产队养鸡场里的四只鸡崽,两只公的两只母的,还有两只小鸭仔。他还掏了一块钱,买了点谷糠。
知青们小心翼翼捧着小鸡崽小鸭崽,喜气洋洋。
沈知远双手也拢着一只毛绒绒的鹅黄小鸡,细嫩的小鸡嘴轻轻啄着他手心,有点痒,又有点萌,逗得沈知远笑意不止。
这一幕极为美好,周围还没散去的男女青年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知青可真好看啊!
赵卫东的目光也一眨不眨的落在沈知远身上,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哪怕一个眼神交流也好。可惜沈知远站起身,跟知青们说说笑笑着走了。
一群人怅然若失,然后被长辈敲了脑袋赶回家。
赵卫东也被王秋凤催,“卫东,回家了,到家我再跟你说说去修铁路的事。”
“妈,爸已经同意我去了。”
“他同意了,我还没同意!”
赵卫东没有吭声,因为他知道争论没有用,他肯定是会去的。
刚才沈知远掏了一块钱买了谷糠,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吧?沈知远没钱了没关系,他会拿自己的钱给沈知远。可是如果自己也没钱了呢?沈知远会怎么样?嫁人?还是以亲换钱、换物?赵卫东不敢想。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心慌意乱,烦躁,焦急,总觉得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快点去挣钱,绝不能等到沈知远提要求而他无法满足时再去挣,因为到那时就来不及了,沈知远不会等他的……
他要存好许多许多钱,等沈知远来花。
王秋凤生气,“你怎么忽然就那么犟了!”
一家人回家,吃午饭,饭桌上赵大山主动提起修铁路的事,夸了大儿子,“懂事了,出息了,挣钱好啊,挣到了我跟你妈也不要你们的,你也不能乱花,拿回来好好养老婆孩子,知道吗?”
“谢谢爸!”赵卫南跟谢阿敏对视一眼,两人都惊喜若狂。
“上交还是要上交的,我不要你上交大头,但是上交一部分留着我跟你爸养老,还是可以的吧?卫南?”王秋凤开口了。
小夫妻两一愣,笑容淡了点,尤其是谢阿敏,捏紧了筷子低下头去,眼睛微红。
赵卫南在桌子底下拍拍老婆的腿,对王秋凤扬起笑脸,“咳咳,当然,给您养老是我们应该的。”
谢阿敏一掐儿子胳膊,婴儿哇一声哭了出来,她放下筷子抱着孩子就站起来,“我抱他出去哄。”
再不出去,她怕自己会绷不住情绪!
谢阿敏有情绪,谁都看出来了,王秋凤看着她背影,脸直接阴沉沉的耷拉下来,筷子也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不高兴了,“她这是使脸色给谁看?看看哪家不愿意养老人?我要我儿子养,又不要外人养,不应该吗!”
整张饭桌都没有了声音。
此刻,二儿媳刘葵心中百感交集,有种兔死狐悲的心酸——养老人的确天经地义,可是王秋凤远还没有到要人给她养老的地步。身为干部,她挣的,比他们小辈还多。从他们这要钱攒下来,她要留给谁呢?卫东?卫西?可他们卫南卫北两家,也是紧着等钱用啊!三弟四弟,短时间内又还没成家打算!
饭桌上没人说话,外头谢阿敏也没有说话,唯有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王秋凤还要骂。
赵卫东开口,“我也去修铁路,大哥,到时候你带着我,好吗?”
“不许去!”王秋凤拍桌,还是那套话:他又不缺钱花,又不要养老婆孩子,做什么去辛苦。
这可太让人难受了,是个人都感觉出了偏心。
一个紧着用钱,去做苦累活,王秋凤却不心疼他养小家担子重,还要他上交养老钱,大概率还是给赵卫东结婚攒的。
而赵卫东要去自己挣钱,王秋凤却心疼这份工太辛苦了,舍不得他去吃苦。
赵卫南低着头,盯着饭碗静静不说话。
“妈。”老二赵卫北开口。
“妈!”十六岁的赵宝娟也开口抗议,她心疼大哥了。
老四赵卫西则求助的看着他三哥。
赵卫东怔怔的看着他大哥的侧脸,喉结滚了滚,心里很难受,很愧疚,还羞臊。
他知道他妈疼他,但是不知道这么偏心,还损害了大哥的利益来补贴他。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赵卫东目光坚定,“妈,我不怕辛苦,我比大哥还高,跟大哥一样壮实,大哥能吃的苦我也能吃。而且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每年我都会去修铁路,直到攒够老婆本为止。我结婚的事,不用你跟爸操心。你们已经给我盖好了房子,如果我没本事挣到老婆本,那还娶什么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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