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
云伽说，她要睡了。
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苏梨，但是厉明渊和苏梨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梨哭哭啼啼的声音太吵了，让云伽觉得烦。
苏梨的脸色霎时间就僵住了。
她没想到云伽会在这里……
她抬眼看着厉明渊，眼眸里还有水花，表情有些呆滞。
“阿渊，云伽……云伽怎么会在这里？”
厉明渊眯了眯眼。
“她为什么不能？”他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
他俯下身子，抓住苏梨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弄疼苏梨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地扯开了苏梨用力抓住他裤脚的手指，然后拉着她站起来，把她推出门外。
苏梨上前一步，还想继续求他，厉明渊却挡在门前，眼神格外地凉。
他淡淡地警告她。
“苏梨，是不是我对你没有真的狠过，你就以为，你可以无限次拿捏我？”
苏梨一怔。
是啊。
她差点都忘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厉明渊面前拥有无限次特权的苏梨了。
从前的厉明渊对她温柔耐心，呵护备至，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她，可是现在，她除了是一个背叛过他的骗子，一个人尽可夫的失败者，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可怜虫。
她还能拥有什么？她还能奢求什么？
苏梨都快忘了，眼前的厉明渊，是海市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里创下一个帝国的主宰者，是外人眼中冷淡绝情，说一不二的高岭之花。
她已经不会再是他的例外。
如果真的惹怒了厉明渊，他甚至能比厉焰做得更绝。
苏梨的心里慢慢升腾起一阵绝望，但是，她依然死死地盯着厉明渊，最后一次祈求他。
她缓缓在他面前跪了下去，面对的，却是卧室的方向。
她是对着云伽跪下的。
苏梨声泪俱下——
“云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当年的事，是厉焰怂恿我的，是厉焰怂恿我打掉你的孩子，因为他担心孩子会影响他在厉家的地位，是他威胁我的……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了，我求求你，云伽，我求求你……”
“云伽，我求求你让阿渊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不能坐牢，我要是真的进去，我这辈子就完了……”
“云伽，我求你了……”
苏梨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求云伽，求厉明渊，求他们最后一丝怜悯，是她最后最后的路了。
厉焰已经递交了举报材料，她打不通父母的电话，也找不到他们。举目四望，偌大的海市，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海市，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拉一下她，肯帮帮她。
她可以不要尊严，可以向云伽认输，只要不让她坐牢，她什么都愿意做！
“云伽，阿渊，我求求你们了，只要你们帮我这一次，我敢保证，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苏梨哭着说，“我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苏梨的哭声那样凄惨，让云伽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她也是这么哭着求人的。
——“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了……”
云伽闭上眼睛，昔日钻心的疼痛和眼前的场景慢慢重叠，她走出卧室，看见跪在她面前的苏梨。
苏梨的眼里升起一股希望，她眼巴巴地看着苏梨，眼泪溢满了她的脸，又是哭又是笑。
她知道云伽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云伽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她知道云伽坐过牢，肯定……
可下一秒，云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希望你在监狱里，可以好好回想自己这一生犯过的错误，”云伽眼睁睁看着苏梨脸色的血色慢慢消失，视线移到厉明渊的脸上，“我说了，我要睡觉，她很吵。”
-
苏梨走的时候是崩溃绝望的。
厉明渊叫来了保安，几个男人将苏梨拖走的时候，苏梨的尖叫声慢慢从祈求，变成了赌咒。
云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苏梨有些凄惨的嘶吼声——
“云伽，我不会放过你的！云伽！！”
云伽的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放不放过又怎么样？反正命运，从来都没有善待过她。
她淡淡地看了厉明渊一眼，拿起自己的包，打算离开这里。可厉明渊站在门口，眼底有些晶莹，似有若无，看不真切。
“云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当年孩子出事，是苏梨……”
云伽仰了仰头，忽然笑了。
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厉明渊眼神涣散。
云伽淡淡开口。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杀了苏梨，还是杀了厉焰？”云伽面无表情地笑着问，“事情是苏梨做的，但苏梨之所以那么肆无忌惮，是当初你给了她伤害我的底气和权利，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厉明渊的眼睛蓦地红了。
云伽的话像是点燃了厉明渊脑海中的引线一样。
是啊，他能怎么样？
杀了苏梨，还是杀了厉焰？
云伽看着他的眼眶慢慢变红，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崩塌。她生生移开视线，向门口走去。
云伽拉开大门的时候，厉明渊忽然开口了。
他说：“云伽，如果我杀了厉焰的话——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原谅我？”
云伽眉心微动。
她看也不看他，说：“厉明渊，我早就不恨你了，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你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情，法律不会原谅你。”
她这番话，是回答，亦是警告。
她是知道厉明渊发病的时候，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的。
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以后，但也不想他出事。
云伽只希望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可她只听见了一句回答。
厉明渊说：“可是云伽，我没有办法停止爱你。”
分别那些年，辗转反侧的每一个失眠夜。
重逢这些时日，见到她便想要拥有的每一个瞬间。
这些热烈又疯狂的情感，无法遏制的心跳和呼吸。
厉明渊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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