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 敲登闻鼓
陆序将林识意带进房，尾随的下属们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一步，挤在门外看热闹。
屋里的陆序察觉到外面的眼睛，伸手抓住镇纸，顺势丢了过去。
砰地一声，众人作鸟兽散。
林识意抿唇，笑了笑。
“林姑娘。”陆序提醒她一句，“我教你写状纸，用血为好。”
“好。”林识意答应的干脆，血书在触觉上就会令人震撼。
她抬手，撸起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臂，突然间，陆序按住她的手腕，“用我的血。”
林识意震惊，陆序手心有茧子，磨得肌肤生疼，她犹豫的时候，陆序松开她，直接用刀划开了手腕，取过砚台，血流到了砚台中。
血色红艳，深深刺激到了林识意的眼中。
前世，沈缇大婚，遍处都是红艳，她所见依旧便是处处红艳。
她吞了口气，心中莫名惊慌，陆序却将一只笔递给她，“动手。”
林识意点点头，执起笔，凝着红色的血，道：“够了。”
陆序慢悠悠地收手，林识意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帕子，“指挥使身上有伤药。”
“柜子里有。”陆序朝着五步外靠墙的柜子看去，下颚抬起，“第二层。”
林识意也顾不得去写了，丢下笔，匆匆跑向柜子。
取出伤药，匆匆走回来。
陆序沉默，静静地看着她，初见林识意，她身上透着一股子狠意，如今再见，许是换了环境，她身上透着女子的柔软，处处美丽。
林识意打开伤药，抬起陆序的手，顾不得男女有别，指腹按住伤口边缘，匆匆洒下止血的药粉。
男人一声不吭，似乎伤的不是他。林识意蓦然抬首，恰好撞进他的眸子里，一时间，她反而红了脸，紧张地用帕子裹着伤口，道：“别碰水。”
“我知道。”陆序僵硬地点点头。
林识意低头，耳朵跟着发红，但她还是拿起笔，提笔写状词。
她读过书，也读过史，知道如何去写。
一字字透露着委屈，一行行血字，诉述着沈家对她的不公、欺骗。
不知不觉间，方才的羞涩散去，她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状纸上。
一气呵成后，她拿给陆序去看。
陆序凝着娟秀的字，很是端正，可想而知她这个人便是被规矩舒服的。
“好，我带你去。”陆序颔首，“你的字，过于端正了。你知道吗？世上最容易被欺负的就是老实人。”
林识意懵懂，陆序继续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所以，不要太善良，不要太规矩。
林识意道：“从小到大，所以人都告诉我，要恪守规矩。”
陆序嗤笑：“你倒是规矩，如今风光？”
“是啊，我最守规矩了。”林识意自嘲一句，“陆指挥使，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人。”
“你是第一个夸我有趣的人。”陆序纳闷，自己这样哪里有趣了？
林识意朝他笑了，“违背世俗规矩，可不就是有趣的人，多少人恪守规矩，最后不守规矩，我也不想规矩了。让我闹一回，是生是死，交给苍天。”
“不，交给自己，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要去做，林识意，要对自己负责。”陆序声音低沉，真诚地提醒面前初次踏破规矩的姑娘。
林识意凝眸，还是第一回有人说，不信苍天信自己。她大胆抬头，看着陆序，他的故事应该很多。
收了状纸，林识意走出锦衣卫，她回头看了一眼，云青走上前，“姑娘，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去宫门口。”林识意低笑一句，不觉握住云青的手，“你知道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你若害怕，先回国公府等我。”
“姑娘，您去宫门口做什么？”云青不理解。
“云青，你回去吧。”林识意松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踏上马车。
云青恍然，看着姑娘抛开她，独自走了，“姑娘、姑娘，您别丢下我。”
她追了两步，马车动步，远远地将她抛在身后。
陆序骑马而出，扫了一眼痛哭的婢女，吩咐下属：“好生送她回去。”
随后，他策马疾驰而去。
马车跑不过马，陆序先到宫门口，但他没有下马，勒住缰绳，静候马车的到来。
片刻后，马车停下，林识意走下马车，瘦弱的身子站在宫墙下，显得十分渺小。
她走向登闻鼓，一旁的侍卫们对视一眼，但没有去拦，这是登闻鼓，谁都可以敲的，但敢敲的，少之又少。
林识意走过去，望着苍天，深吸一口气，拿起鼓槌，猛地敲响鼓面，
撞击鼓面的声音，响彻云霄。
周围的侍卫都跟着动了起来，不出片刻，便有人来了。目光一扫，看到了陆序，到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陆序的目光一直凝在少女的身上，莫名有一股力量让她坚持下去，是对沈缇的恨吗？
她对沈缇有多恨，之前就有多爱。
陆序轻蔑地笑了，不过她能迷途知返，也算是半个聪明人。
他下马，走近她，一侧的侍卫都退了下去。
很快，许多人闻鼓声赶来，太子也在其中，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少女，下意识走向陆序：“你们夫妻俩干什么？”
“太子殿下，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不是夫妻，她是她，我是我。”陆序平淡地纠正太子的话，“她要告状，我只是帮她看着而已。”
太子疑惑：“你看着什么？”
“提防有人不让她告。”陆序回答。
太子听出些名堂，“她告谁？”
陆序罕见地笑了：“反正不告你。”
“陆序，你玩什么。”太子看不到懂今日的情形，“你这个未婚妻不是德妃的外甥女吗？她好像也是镇国公的外甥女，她告谁？”
话音落地，登闻鼓前的林识意开口：“苍天在上，陛下垂怜，我林识意告镇国公沈怀风贪我家业，告其妻李氏买凶杀人，罪不容诛。”
少女奋力嘶喊的声音传了很远，听得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太子揉揉自己的耳朵，“她告自己的舅父舅母？”
“说了，不是告你，你别怕。”陆序扬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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