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看起来很寂寞
41 他看起来很寂寞
“你在生气？”
时又顿住，半响，她脑袋往后拉开点距离，仰着头看东方墨书，语气认真：“我不能生气？”
“…能。”沉着脸的他看着冷冷酷酷的，却又莫名透着几分可怜。
时又可笑地哼哧一声，控诉出他的罪状：“你利用了我，欺骗了我…我一度，是相信你的。”
她曾经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故意将她引去“金侧夫人”那里的，没想到，这就是真相。
东方墨书：“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时又扯了下嘴角：“王夫人的儿子并没有夭折，就是你。”或者说，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份，亦如她的小花，苏淼的琉璃白这样的身份。
可能，真正的养子早就死了，所以东方墨书顶替了他，也可能从一开始，他就被虚报了年龄，以养子的身份被送出去，多年后知道真相回来。
第一步，就是救出亲娘，然而他亲娘还想着报仇，不愿意离开，仍继续假装自己还被关着。
计划从王夫人杀了东方浩第一任新娘开始。
她不知道，这里面，东方墨书究竟参与了多少。
她道：“我的存在，只是个见证人，帮王夫人见证她作为金夫人，被关的这十八年，见证她认回东方浩这个儿子，否则以后，连个讲出‘真相’的都没有，那好戏演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就有了“琉璃白能够改变东方浩克妻克子命运”的批语，原本这个见证人应该是琉璃白的，她的出现就由她顶替了。
“是这样。”东方墨书爽快承认，“我只是做了，我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作为一个儿子，在背后为自己的娘推波助澜。
十八年前的事如何，不得而知，但如今发生的这些，可以说，是由他一手促成的，他建立了棋盘，给每个棋子摆上了位置，然后，观看。
他望着她的眼睛，似要告诉她什么，但最后只化为这么句话：“你以后，别再跟我寻求帮助了，你看，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国的。”
说完这话，他就像逼迫自己斩断一切般，将她放到椅子上，然后，松开了手。
时又下意识地出手，抓住了他那仿佛在做最后逗留，佛过她手背的衣袖。
东方墨书垂眸看了眼，笑了，好像恢复了他那贱贱的恶劣：“娘子还没被为夫抱够？”
时又很想像之前那样踹他一脚，然后反击回去，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可能是因为脚疼吧。
但她也没有松开他的袖子，默了下，忽而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
“我是说，离开东方府，到外头，街上，走走。”
上一个任务被困在别墅里，她没见过那个世界外头是什么样的，在这里也是，一来就在琉璃府里，之后做花轿转到了东方府，同样没机会看看这个世界外头的样子。
每次穿越来的时间很紧，任务也很急迫，她想见识见识这时代的风景。
现在的她，穿越好像很容易，但每个剧本都不同，她以后估计，是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里了。东方墨书眸色微深，随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时又惊呼一声，改为抓住他的领子：“做、做什么？”
“带你去街上走走。”
“来得及吗？”她已经收到任务完成的提醒，应该很快就要走了。
“来得及。”
他就这么抱着她，直接翻过屋顶墙沿，落在了惊城的大街上。
时又很给力地发出一声轻叹。
虽然是大晚上，看不到白天时的热闹，可晚上有晚上的安逸。
就像囚鸟被放出了鸟笼，空气都是最新鲜的。
“我差点以为，在这些故事里，只会给我们搭个最基本的背景，在活动范围外的景物都是假的，是没有的。”
就像拍戏搭的景，只有看见的那一面是真的，背过去就没了。
这会实实在在站在大街上，她再一次感受到，她短暂停留的这些地方，都是真实的世界。
东方墨书按照她的要求，将她放下，人站在她偏后侧的位置，以防她摔倒。
“以后的小花和琉璃白会怎么样？”
“不知道。”
“那…小花好歹嫁给了你，你会对她好吗？”她走后，小花就不是她了。
东方墨书微微默了默，低头看她：“你希望我对她好吗？”
时又抬起头，看着他发愣。
“对她好，又是怎么个好法，像对待真正的妻子那样，疼她，爱她？”
时又茫然中有自己都不清楚的紧张慌乱，她的手更是不自觉地拉住了他的手腕：“那、那你想吗？”
东方墨书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我无法回答你。”
“啊？”
东方墨书真的没再回答，反过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不是要走走吗，看到那边没有，那家做的糕点很好吃，各种口味的都有。”
“诶，你不早说，我都没吃过。”现在也关门了。
“我吃过，我可以给你详细讲讲那味道。”
时又怨恨地瞪着他。
“那家的馄饨也很不错，我昨天早上才偷偷出来吃了一碗。”“你也太放肆了。”问题是居然不带她！
“那家是卖成衣店的，真正的纯手工，衣服做得不错，你身上这件，就是在那定制的…那是珠宝行，还行吧，有这地方的特色...”
走着走着，时又猛地停了下来。
那种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震动的感觉又来了。
她本能地抓紧了东方墨书的手，东方墨书似有所感，也停了下来，在她面前站定，举起手，手掌拢在她脸颊边，似要抚摸，但最终并没有碰着。
“下次若还是不幸见到我，最好离我远点，当然，我希望不会再见到你，说实话，我真有点烦你。”
他轻笑着说出很气人的话，可他的音调却很温柔、很温柔…
一个人的地动山摇里，她的视线逐渐没法聚焦，也开始模糊，在最后还能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里，他挂着淡淡的笑，等待着离别，很是洒脱和淡然。
可她觉得，他看起来…很寂寞。
她张口，想说什么，可那瞬间，自己好似被一股吸力给吸走了，一下子就没了意识。
——
“老夫人！”
耳边是官家的呼唤，时又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官家那张禁欲的面容，顿觉生厌。
“老夫人，您…”回来了三个字被管家吞了回去，转了个弯，“您没事吧？”
官家的声音很镇定，倒是让时又也镇定下来，只是心头仍觉得有些堵，那似乎是一种没能抓住什么的遗憾。
旁边传来轻微的闷哼，是苏淼也醒了过来。
这次跟上次不同的是，时又这会就是“老夫人”的身份，不用像上回面对苏漾那般，还得伪装一番。
她不舒服，直接就撑着额头，靠在扶手上，她忍着头晕，忍着翻腾的想吐的恶心感。
苏淼还在缓冲中，愣了愣，等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后，情绪迸发，在看到奶奶后，哭着趴到奶奶身边：“奶奶，我们、我们….”
她想说她们终于回来了，可因为有管家、有保镖在，很多话不好说也不敢说，她甚至都没摸清自己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只能可怜又无助地对着奶奶掉眼泪。
时又勉强坐直，给了管家一个眼色，管家立马明白她的意思，领着保镖先离开这间休息室。
“奶奶，你没事吧？”
只剩下两人后，苏淼反倒不急着问了，先关心起时又。
从“老夫人”面色上看，是很难看出问题的，看似保养得很好的皮肤，仔细看其实泛着不太正常的光泽，可又疑是妆容的问题，就算不舒服，也不会呈现出来。
也因为这样，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严肃，冷冰冰的，连皮肤都泛着冷意。
但苏淼现在知道了，她奶奶看着冷肃端庄，不苟言笑，其实内里比谁都皮，在那奇怪的故事世界里，奶奶比她还能玩。
苏淼就不像以前那么怕奶奶了，一旦不怕，就会亲近，一亲近，就敢多看多想，哪怕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苏淼仍察觉到奶奶的疲惫。
时又头晕，不想摇头，便应付地抬了下手：“没事，你呢。”
“我、我还好…奶奶，我们这是回来了？没、没事了？”苏淼抓住时又搁在腿上的手，心里还是怕怕的。
“仔细看看，这是哪。”苏淼闻言，转动脑袋左右看了看，“遗失”的四五天时间，总算在这会连接上了，想起穿越前的事：“我们、我们回这来了？”
时又友情提醒：“你再看看时间。”
苏淼找出手机一看：“……”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时又再次提醒她往自己身后看一看，“但奶奶觉得，你时间可能不太够。”
苏淼转头，看到了被丢在地上的几张纸…好像是她试镜要用的片段记录？！！
她刷地站起来：“对，要试镜，马上就到我了！”
她想起她当时去厕所前，在她前面只剩两三个，然后她上完厕所就被奶奶的保镖带来这里，刚刚她看了时间，前前后后一共过去了十分钟！
得赶紧过去才行！
苏淼快速捡起纸张，想走，脚都迈出一步了，忽地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另一脚就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她转回头，那张惯来清冷的小脸上全是纠结：“奶奶，要不我、我不去了，您不也不想我去吗？”
“奶奶何时不想让你去了？不过是你之前竟然甩掉保镖自己跑出来，你该知道奶奶多担心你。”时又又开始往自个脸上贴金了。
“奶奶，对不起，我…”
“行了，有什么话，等你试镜过了再说。”时又摆摆手，要她快走，“去吧去吧。”
苏淼咬咬牙，最后想着反正只是试镜，能不能演还不一定，试完再说，大不了，将这当成最后的任性，以后…以后好好待家里就是。
“奶奶我、我走了！”
时又在她走后，人就往后靠，一手捂着肚子，难捱的小声哼哼。她难受，她委屈，她想嘤嘤嘤…
门被敲了敲。
时又一秒收敛了表情：“进来。”
管家回来了：“老夫人，我们是在这等小小姐，还是…”
“等等吧，一会一起回去，省得又出事。”更何况，时又现在还晕乎着，不想动弹，“诶，管家，如果我俩孙子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他们身边，会怎么样？”
“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时又翻个真真确确的白眼给管家看。
“那他们好不容易从那些剧本里出来，没给点积分用？”
“有的，不过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是未成年，他们的账户暂时不得使用，存款暂时由您保管。”管事指指手环，“您可以看到的。”“是吗？这么人性化？”
时又点点已经变回手镯的手环，蓝屏出现后，她找了找，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了连接的账户，一个苏漾一个苏淼的，他们分别得到的积分只有自己一半不到。
“这不歧视未成年嘛，才给这么点积分？”时又为她的孙子们抱不平。
管家一板一眼地说：“他们在任务中，几乎全靠你才完成的任务，有这些积分，已经是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多给的了。再者，他们完成任务，主要是抵消被扣的寿命，积分不过是额外的。”
“钱怎么会是额外的呢。”时又忽地一顿，抬眼打量着管家，“你这么清楚，这积分不会是你分发的吧？”
“回老夫人，不是的。”
所以时又有时候很想惹怒管家，看他这种机械性以外的表情。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明天再把任医生找来给我看看。”然后就闭上眼假寐，等孙女试镜完。
“您不舒服吗？”
“这不废话，不然你来怀这个孩子？”
“老夫人辛苦了。”
“哼。”
——
因为苏淼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苏家人，所以试镜完离开后，是偷偷摸摸上的自家的车。
“试镜得怎么样？”
坐在车后座，身上还盖了件毯子的时又，看着神情淡定，可眼睛里还带着试镜时的亢奋情绪的孙女，问道。
“不知道，尽力了，导演让我们等通知。”说完这句话，苏淼也沉淀了下来。
驾驶座和副驾驶分别坐了保镖和管家，苏淼又是那个自闭小天使，没了跟时又在剧本里的活泼，她可能也是想到今后金丝鸟般的命运，正落寞寡欢，侧头望着窗户，不言不语，没有表情。
时又拍拍她，等她转过头来时，又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过来点。”
足有三秒，苏淼才动起来，从分坐两边，到挪蹭到时又身旁，挨着时又坐。
时又将自己身上的毯子分出一半盖在苏淼身上，隔着毯子拍拍苏淼的手：“那就等通知吧，如果不行，你就好好想想哪里不足，等下次。”
苏淼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时又的意思：“奶奶，你、你这是让我、让我…”
“但咱可要约法三章，”时又自顾地往下说，“学业你肯定是不能放下的，如果成绩下滑严重，奶奶可是要罚你的。”“奶奶…”苏淼眼眶湿润，“这样可以吗，万一我出门就...”
因为有保镖在，时又隐晦地说：“又不占用时间，就当去体验生活了，说不定对你拍戏还有帮助。”
“但是您…”
“奶奶也想体验生活，怎么，淼淼不许吗？”
苏淼摇摇头，搂住时又的胳膊，脸也靠了上去，黏黏糊糊地撒着娇，却没有马上同意，她比苏漾多了几分细腻，她更担心奶奶的身体状况，也怕任务里失败了，奶奶可能遭遇的情况。
时又不急，在毯子里握着苏淼的手，闭上眼睛打算再休息一会，车虽开得很平稳，但本就不太舒服的时又发现自己竟有点晕车了。
唉，日子艰难啊。
——家里，苏漾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就坐在大厅里等，听到声响就赶紧迎上去：“奶奶，苏淼！”
时又抵住跟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孙子的脑门：“跑什么跑，撞到奶奶怎么办？”
苏漾幽怨地看她：“别人家奶奶都是担心自个孙子摔了！”
“哦，抱歉，我不是别人家的奶奶。”
在时又身后一点的苏淼这才注意到，奶奶跟苏漾的相处氛围，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奶奶和苏漾处在一块，一个冷冰冰的教育，一个就差将愤世嫉俗挂脸上，哪会像现在这样互相怼着玩。
苏漾转向苏淼，将姐姐拉过来：“没事吧？你说你乱跑什么呀，有什么事跟我说啊，怎么自己偷偷跑掉，把保镖甩了，万一出什么事呢？”
不说穿不穿剧本吧，就他们苏家小少爷小小姐的身份，不知道多少坏人盯着他们呢，苏淼太乱来了。
被同胞不太着调的弟弟教育了的姐姐：“…知道了，不会了。”
苏漾还怔了下，姐姐这么乖了？
“行了，杵在这做什么，进去再说。”时又拄着拐杖越过两孙子进屋。
进去后，她突然改变主意：“你们姐弟俩先聊聊吧，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再开个家庭会议，奶奶累了，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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