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袁崇焕（中）

　　就算抛开乾隆的历史信用度不提，我们也知道，被反间冤杀并不足以成为民族英雄。

　　既然讨论的是袁崇焕到底是不是一个民族英雄，那么我们首先就要在民族英雄的定义上达成共识，即——什么样的人才算民族英雄。

　　恰好，不远不近，明朝还真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但不是袁崇焕，而是戚继光。

　　戚继光有战功，请注意，是被各种史书记载的明明白白的战功；发明战法，革新武器，创建不败戚家军，能他人所不能之事，竟他人未竟之伟业。

　　袁崇焕有什么？终其一生，就一个宁远大捷，那寒碜的伤亡数字我们就不提了，谈谈这大捷中的猫腻儿。都知道宁远大炮轰跑了努尔哈赤，却没几个人去注意宁远当时的火炮防线是谁弄的——孙元华当时也参与了宁远之战。

　　孙元华大家都熟吧，登州创建西式火炮新军，最终因为资金链破裂导致耿精忠等人带着大量火炮技术降清，把站在火坑边上的崇祯彻底给推了下去。依我看，也就是孙元华创业失败了，否则他成为民族英雄的概率可比袁崇焕高多了。

　　因为你至少知道孙元华在登州干什么，知道他擅长什么，能想到登州新军如果成功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改变。

　　可袁崇焕到底擅长啥？大炮和他无关，那肉搏呢？不好意思，宁远肉搏战也和他关系不大。此战结束，进京脱个光膀子让皇帝看自己遍体鳞伤的，是满桂。

　　后来朝廷对此战官员的嘉奖也足以说明问题，满桂因此战官至左都督——武官到顶了。而宁远道袁崇焕只是被意思了意思。

　　有人说这是满桂后台硬，路子野；袁崇焕因为为人清正被朝廷里的奸臣影响了军功的正常分配。咱们不去讨论谁给魏忠贤建过生祠这种大环境不可逆的事情，只说后来路子和后台如此之硬的满桂，竟然让没任何裙带关系的袁崇焕给从辽东防线挤出来了……

　　袁崇焕从辽东撵走的可不止一个满桂，他甚至连全盛时期魏忠贤的账都不买，管你阉党东林，非我辽东体系其心必异！

　　有人说袁崇焕后来还是辞官回乡了，但明朝官员辞官回乡以退为进的把戏几乎每个人都玩过。再者，这能说明什么？袁世凯小站练兵，也曾被免职回家，但清廷调动清兵不能，只能再请袁世凯出山——他再出来，没几天可就逼清廷让位了。

　　说回袁崇焕，火炮不关他事，肉搏战不干他事，那谋略呢？

　　首先宁远防线是孙承宗规划的，袁崇焕牺牲朝鲜执行的以城递进，原汁原味的继承了孙承宗一贯的战略方阵。

　　不说关外，就皇太极第一次入关袁崇焕的表现来看，有和谋略沾边的地方吗？除非你觉得保存实力也算谋略。

　　打仗既然不在行，练兵又怎么可能在行。

　　岳飞有岳家军，戚继光有戚家军，据说袁崇焕有关宁铁骑……还有人煞有介事把关宁铁骑编进了华夏古代十大最强军团之一……最强不敢说，但绝对是最神秘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支部队。

　　这支部队创建于何年何月，成名之战在哪打的……这保密工作做的……你把史书翻烂了，愣是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就算不谈编制，作为一支华夏名军，至少得有成名作吧？即使不像戚家军那样一抓一大把，至少一场半场像样的大胜得有吧？

　　不好意思，这支华夏十大最强之一，并没有什么代表作。除非你说守城的那些士兵就是关宁铁骑……那你骑什么骑啊！就叫关宁铁城不好吗？

　　号称第二炮兵师，然后每人只装备一把匕首，这有意思吗？

　　既然聊到了这，先把袁崇焕放一边，咱们来谈谈关宁铁骑的事情。

　　一说关宁铁骑的前身是李成梁的家将祖承训，也就是祖大寿他爹创建的一支以辽人和蒙古人为主的骑兵队伍。从根上说起，关宁铁骑的前身打过什么漂亮仗？

　　抗倭援朝，祖承训带着三千辽东铁骑去了，一进门就被打了埋伏，据说，请注意是据说辽东铁骑伤亡惨重，祖承训死里逃生。

　　第二次亮相，还是抗倭援朝，碧蹄馆一战，三千辽东铁骑，请注意啊，又是恰好三千。我秉持着人性本善的宗旨，就不做恶意揣测了——比如这三千肯定不是之前伤亡惨重那三千。

　　这次是对战数万岛倭，双方大战一昼夜，一共伤亡好几百……嗯，恕我军盲，这种伤亡数字真的是骑兵打出来的？还是步兵布车阵对峙了一昼夜，最后双方都困了，然后散伙……

　　某度百科上的记载就更好笑了，明朝轻视武官又历来是人口大国，所以死个把班长排长并不记录在案。就是四五品的将官战死沙场，能不能史书留名还要看记录者的心情如何。

　　只有女真和岛倭这种偏隅之地，死一个副班长也要写进史书里，有些人竟然就拿着这些班长排长的名字来冒充武将……再加上岛倭历来又有基层军官带头冲锋的惯例，死几个班长排长，就当成班成排的全歼了人家可还行？

　　这抗倭援朝最诡异的地方还不在辽东铁骑的表现，而是当时还存在的戚家军。作为一支专门针对倭寇建立起来的部队，整场援朝战役存在感之底下简直令人发指。

　　只有实在绕不过去的地方，才会寥寥写上几笔，而这寥寥数笔之处，却恰好都是最难啃的攻城战……

　　辽东铁骑处处都在，然而并没有发现其发生多大效用。至抗倭结束，辽东铁骑就消失在历史的视野之中，再也没见过其打过什么漂亮仗。

　　再说说江浙军团戚家军，浑河血战死伤殆尽。从这一天开始，直至明朝灭亡对后金都再没有打过任何一场有血性的大型野战，关宁铁骑依旧保持着其神秘色彩，坚决不露面。

　　不要拿几百人巡逻队的互相袭扰来当做战功，那没有意义，明实录里写今天我杀了你一百，后天杀了你二百；满文老档里则写今天我杀了你一百，后天杀了你二百，这种遭遇袭扰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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