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崇祯亲征（中）

　　御驾亲征其他朝代的皇帝没少干，但明朝尤甚。

　　朱元璋自己就是个马上打天下的皇帝，他儿子朱棣也继承了老朱家的光荣传统，没当皇帝之前就是一员猛将，后来更是直接亲自把侄子朱允炆拉下马，把大明江山二统了一遍。

　　要我说，大明倒霉很可能就是倒霉在朱棣身上了，叔侄打仗争皇帝，倒霉的是民间百姓。这一场叔侄大战不知道搭进去多少人命和财富，更重要的是损失了时间。

　　每个朝代的初创时期都是最为朝气蓬勃的阶段，一般来说一个朝代能走多远，最关键的就是初创时期的开头二十年。

　　这二十年，先是朱元璋杀了不少人，紧接着朱棣朱允炆叔侄俩又打了四年，战火燃及大半个华夏。打完之后又搬家，这皇帝搬家是那么简单的么，从南直隶到北直隶迁都的沿途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看看，这老朱家的江山基础就没打好。

　　天子守国门，朱家爷们很豪横，是第一个敢把京师定在燕京的汉人皇朝。但这代价也是沉重的，因为是天子守国门，所以海量的财富和物资在明朝续存时期源源不断的丢进了关外这个无底洞。

　　辽东的经济包袱一直就有，可不是崇祯年间突然出现的，朱家爷们做皇帝二百多年，就按平均一年二百万两白银计算，也是四亿两白银啊。这还没把粮食物资等杂项计算进去。

　　明朝时期的四亿两白银……这在当时能把整个地球买下来了吧？

　　所以有时候很多结果特别滑稽，朱家爷们天子守国门，女真崛起短短几十年就给明朝搞定了。

　　南宋这出了名的纳贡赔款的货，反而在远比明朝更艰难的各种夹缝中也活了几百年。宋朝先是被西夏揍，然后又被大辽揍，接着是大金又一脚踹了过来，最后还有差点统一世界的彪悍蒙古，你看看这个窝囊大宋和他儿子南宋何其坚挺。

　　为啥？因为打不过我就赶紧认输赔钱，脸这玩意儿哪有活下去重要。看起来赔出去不少钱，但南宋有钱，因为他们肯定没有赔出去四亿两白银那么多。

　　赔钱只是表象，南宋的杀手锏是同化，又称为——爸爸教你学做人——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爸爸给你钱！有了钱之后应该做什么，要住凌霄宝殿穿绫罗绸缎，吃山参海味睡千八美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一套多灵啊……

　　无论是辽还是金，都是和宋一沾边就立刻腐化堕落，很快变的比汉人还汉人。

　　其实如果多给一点时间，所谓大元也可以这样解决掉。但最终的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元灭掉南宋以后战斗力就开始急剧下降，从战无不胜变成了战全不胜。立国不足百年，就从一代天骄变成了尸位素餐之辈。

　　但朱家爷们不搞南宋那一套，不耍怂，就是要干。

　　除了朱元璋和朱棣，后来御驾亲征的还有朱祁镇和大名鼎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这俩人把朱元璋和朱棣的脸算是给丢干净了。

　　现在，崇祯要重拾祖辈的荣光——御驾亲征！

　　因为有朱祁镇的前车之鉴实在太惨痛，所以自他以后皇帝再想出门干点什么大臣们就变得格外紧张，比如正德时期君臣之间的斗智斗勇。

　　按说崇祯这一次御驾亲征也必然会招来满朝文武的激烈反对，但好死不死，赶上温体仁这厮正打算抱住点什么往上爬。

　　好！你们反对皇帝亲征是吧，那我偏偏同意！

　　正德那会满朝反对都没拦住他，现在朝中有以温体仁为首的数十位大臣联名支持，那崇祯恢复祖上荣光的决心就更大了。

　　于是支持崇祯御驾亲征的纷纷身居要职，不支持的全部拨拉到一边去坐冷板凳。也不罢免问罪，就是冷处理，按照崇祯自己的说法——朕现在有正事忙，没时间搭理你们。

　　这一下，那些反对派有点坐不住了，首先是一些墙头草倒向了赞成派，紧接着一批清流纷纷辞官致仕。

　　前文讲过，这一代官员里骨头稍微硬点的基本都被魏忠贤给弄死了，到崇祯提拔的这一批所谓的阉党反对者，其实大多数是为了明哲保身辞官致仕的人。

　　说白了就是想反抗没胆子，留着又怕被牵连，投靠还觉得丢脸的温吞派。其中还有不少政治投机的狡猾分子，知道花无百日红魏忠贤早晚要倒霉，以退为进搏一个光明未来。

　　崇祯早就烦透了这帮人，辞官的也不挽留，赞成的全部编进平匪大军，跟着他一起去御驾亲征。

　　所以，当何顾从高丽急匆匆赶到京师，冲进文渊阁的时候，里面就剩下周延儒和吴宗达两个人在坐镇内阁了。

　　“啊哟，何侍郎，别来无恙，辽东之事可还顺利否？”周延儒很热情，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把眼前这人拉拢到自己这边来。这家伙做事不择手段，比温体仁还不要脸，拿他去收拾温党肯定手拿把掐。

　　何顾对他却不怎么热情，寒暄客气全没有，劈头就问：“皇上呢？”

　　周延儒心里暗道一声‘粗鄙匹夫！’，脸上却依旧是笑呵呵的：“御驾亲征了呀，现在恐怕已经到了紫荆关了吧。”

　　何顾一抖搂手，指着周延儒的鼻子尖喝道：“兵者天下至凶之事，皇上贵为四海天子，怎可亲身贸然犯险！倘若出个一差二错，你身为当朝首辅便是第一个死罪！”

　　周延儒很委屈：“拦了呀，大家都拦了。怎奈何皇上心意已决，岂是我等所能劝阻得了的。”说到这里，他稍稍压低了一点儿声音，“主要是温体仁那厮太可恶，蛊惑了不少同僚为亲征大唱赞歌，这才使得皇上心意越发坚决。”

　　“死谏呀！”何顾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山西群匪出没地貌复杂，皇上又没有攻占据守的经验，万一出了意外那温体仁要死，你也得跟着陪葬！”

　　周延儒微微皱了下眉头：“何侍郎是不是也太紧张了？山西只有小股打家劫舍的流匪，皇上这次亲征皆是能征惯战之勇士，量无大碍。”

　　何顾眼眉一挑：“御驾亲征的，都有哪些人，哪些军队？”他来前其实已经得到了亲征兵团的详细情报，但话说到这里，和周延儒再确认一下更稳妥。

　　周延儒顺口答道：“有锦衣卫千人，京师三大营八千，平辽御营五千，北直隶及蓟州各卫所兵镇抽调来的精兵四千，另有车马骡夫火头军等数千，共计两万五千人出征。以如此精壮莫说山西剿匪，就是遇见辽东鞑子亦足以全胜，何侍郎不用这么紧张。”

　　何顾瞪了他一眼：“皇上此行太过凶险，我要率兵前往护驾随行，应该办什么手续？”

　　周延儒听了心里又是一阵讥笑……办什么手续……真是个狗屁不懂的猢狲，“这得需要兵部……”

　　何顾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算了，我要找曹化淳，麻烦周大人帮我通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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